冷天澈雖然聽著錢琪嘮叨,不過他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仔細環視整間客棧。
這間客棧跟其它客棧沒有什麼兩樣,除了老闆是個姑娘家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想到這裡,他不禁直視著眼前嬌小的身影。
他剛剛聽到她說她是客棧的老闆時,有些訝異,一個姑娘家拋頭露面的經營客棧,這在其它地方是看不到的,她的家人沒反對嗎?咦!他頓了一下,心想他為啥這麼在意她,她對他來說只是個擁有他賣身契的人罷了。
他馬上轉移視線,往樓下望去。
雖然他要自己別再注意她,可是聽到她那清脆的聲音時,他又忍不住朝她望去。她好像很喜歡黃色。他眼睛直勾勾的從她頭上的髮飾往下直看到她鞋子上的繡花。她全身上下都是鵝黃色,衣裳、腰帶的邊緣還繡上細細的金線。
他霍然想到她剛才掏出的荷包,也是黃得刺目。
她會不會太喜歡這顏色了?
他忽地覺得自己像看到一個金元寶站在他面前。
錢琪注意到他並不專心,轉過身皺著眉頭睨視他。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冷天澈回過神,馬上利落的重複她說過的話,「呃!有有有,就是要對顧客盡心,對你盡心,破壞公物要賠錢,飯菜吃剩要罰錢,客人打賞的錢要充公,還有,出外採買要殺到最低價,切勿心軟,總之,開源節流是本客棧的要旨,把客人伺候得舒舒服服是本客棧賺錢的不二法門。」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忽然若有所悟的看著她。
她……該不會很愛錢吧?
錢琪白了他一眼,「很好,你全都記住了,不枉費我親自花時間教你。」看來記憶力好是他唯一的優點。
冷天澈苦笑看著眼前蹙著柳眉的她。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姑娘家對他擺出臭臉。
看起來滿心不悅的錢琪忽然對他猛瞧,隨即以嫌惡的語氣道:「對了,如果有重物你拿不動的話,可以叫其它人或者是我幫忙,別逞能,扭傷了手就不好了。」
看他臉色這麼蒼白,她想,這虛弱的公子哥八成沒拿過比書還重的東西,萬一他不幸扭到手,不僅不能上工,她還得替他付醫藥費。冷天澈愕然的看著她。
他……看起來真這麼沒用嗎?連提個東西都要她或其它人幫忙?他微微彎起嘴角,「我想我的身體不至於那麼差,需要你或其它人幫我拿東西。」
他這句話是諷刺她這裡的人還不如他這只病貓嗎?
錢琪微抬起下巴,雙手叉腰,一臉冷漠,「是嗎?我還不知道一個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可以輕鬆的搬重物,做一切雜事。」
冷天澈一聽就知道她誤解了,他溫和地注視她冷若冰霜的表情,徐徐地道:「我是說,我並沒有你想像中沒用。」
「是嗎?你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又是白雲山莊的二公子,八成沒吃過苦頭,我會誤會嗎?」她瞥看他那俊雅的容貌,頎長的身軀,長又細白的手指,再往上看著他那溫和含笑的眸子,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管怎麼看,他都是屬於吃不了苦的那一型。
他好笑的看著她毫不掩飾的嫌棄目光,。我是不是吃不了苦,唯有做了才能評論吧?。錢琪對他敷衍的笑了一下,然後轉身開啟旁邊的一道門走進去。「這裡原本是上一個店小二的房間,不過他昨天已經辭工,所以你就住這兒吧。」
冷天澈走進房間前習慣性地先環視週遭一番。
他尋思,這裡離客房相當近,想必是為了讓客人方便召喚店小二,所以特別這麼安排吧。
錢琪微蹙著眉頭睇向他,「對了,你有沒有別的衣服?你總不能穿身上這套衣服上工吧?」這件衣服昂貴的程度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別說布料了,光是精細的手工就知道價值不凡,要是他穿這件衣服伺候客人,搞不好客人看起來還比他像店小二。
冷天澈只能對她的詢問報以苦笑,「我身邊現在好像也只有這件衣服了。」他醒來時身旁並沒有任何包袱之類的東西,應該是兩手空空的被送來這兒。
錢琪瞠大杏眼,「那錢呢?你總該有錢去買吧?」他那富有的爹總會留—點碎銀子給他。
冷天澈的臉驀地浮上一絲赧然之色,「我身上沒錢。」 ,
錢琪有點哀怨的想,意思就是說,她得花一筆錢替他買衣服了。
唉,他都還沒上工耶!
她有點頭痛的睇著他,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她馬上微帶興奮地道:「你在這裡等我一下。」說完,她匆匆轉身離開。
冷天澈看著她的背影迅速消失,不知她打算做什麼。
他待在房間隨意的環視四周,片刻後,聽到她的足音傳來。
他轉頭望向門口,看見她因奔跑而顯得紅撲撲的臉蛋在門口出現。錢琪看到他正注視著她,隨即揚起甜美的笑顏道:「轉過身去。」呵呵!她差點忘了她房間裡還有去年布莊大拍賣時大量採買的布料,只是她拿來縫了抹布後,僅剩下十幾尺。
不過那些布應該足夠做一套衣服。
嗯!她真是天才,這下買衣服的錢都省下來了。
冷天澈因她甜美的微笑愣住。原來她也是會對他笑的,只不過這抹笑看來似乎開心得過了頭,讓他心裡有點發毛。
他吶吶的回應,「為何要轉過身?」
錢琪想也沒想直接回答,。我要幫你做衣服啊。」
她要幫他做衣服?冷天澈一聽,胸口湧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有一絲絲的甜意和淡淡的喜悅在心中交融。
他點點頭,聽話的轉過身去。錢琪也不囉唆,馬上拿著布尺量起他的身子。當她量到他的胸圍時,有些訝異這看起來病弱的男人竟然有這麼厚實的胸膛。
她心裡暗想,真是人不可貌相,誰會相信他衣服底下有這副好身材?量完後,她利落地捲好布尺,「好了,你今天就先暫時休息一天吧,我明天會在你上工之前把衣服拿給你。」
冷天澈微微點頭,不發一語。
原本要踏出房間的錢琪掃了一眼他比剛才更蒼白的臉色,有些擔心的看著他,「看你臉色還是很不好,你到底怎麼了?」他看起來像隨時會昏倒的樣子。
「我沒事,錢姑娘你去忙你的吧。」冷天澈表面上仍維持淡淡的笑,實際上他的頭又忽然強烈的暈眩起來。
錢琪狐疑的看著他。「是嗎?那好吧。對了,別叫我錢姑娘,跟其它人一樣叫我琪琪就好了。」真要是沒事就好,萬一他病死在客棧裡,誰還敢上門來呀,客棧豈不是倒定了?
「嗯。」冷天澈簡短的回道。
「我走了,你休息吧。」錢琪說完便轉身離去。
冷天澈一等她闔上房門後,靠意志力強撐許久的身軀便無力的躺到床上去,雙眼疲憊的望向屋樑。
唉!他的身體還是第一次如此不受控制,要不是他內力不錯,早就昏過去了。
以他的感覺研判,他應該是中了十日醉。
也一定是十日醉,要不然他不會從初二一直昏睡到今天。
爹有必要這麼對待自己的孩子嗎?
他知道爹一向不喜歡他們跟娘太過親暱,也因為這樣,爹常對他們猛發醋勁,不過他不知道爹竟然這麼想把他踢出家門。
唉!不知道大哥和弟弟是否也跟他有同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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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棧開門營業前,錢琪聚集了所有的廚子、夥計,為他們介紹新來的小二冷天澈。
「伍叔掌管我們鑫來客棧最重要的廚房,你以後要對他恭恭敬敬的,還有這位是……」錢琪為冷天澈一一介紹工作夥伴。
身著灰衣站在眾人面前的冷天澈微笑點頭看著眾人,不過他有些納悶,不明白為何這些人原本對他禮貌的微笑,一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後,個個都忍俊不住。
這衣服是哪裡有問題嗎?
他低頭看了一下身上這件錢琪親手為他縫的衣服。
她手藝還不錯啊,為何大家會用既同情又好笑的眼神看他?
一個個頭略顯矮小的少年,趁錢琪注意別處時,偷偷的湊近冷天澈身邊,低聲問道:「喂,天澈兄,請問一下,你這件衣服是不是琪琪縫的?」
冷天澈點點頭,「是啊,你怎麼知道?」
他一笑,露出白得刺眼的牙齒,「看這衣服的布料和顏色,不用問也知道。」他趕緊憋住笑,臉部有些扭曲,「那你知不知道這布料我們之前是拿來做什麼的?」
冷天澈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是做什麼的?」
「是廚房的抹布啊!哈哈哈……」小林子一說完,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笑,笑聲震耳欲聲。
什麼?抹布!冷天澈一臉屎樣的看著身上的衣服。
「小林子,你在笑什麼?什麼事那麼好笑?」一道非常甜美,柔得異常的女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