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很討厭相親?」
「討厭死了。」或許是因為回鄉的關係,古筱亞今天在面對梁掠時,格外的輕鬆自在,在拋開了「上司與下屬」的隔閡之後,她的笑容也顯得特別開朗。
「就不知道我那老爸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非逼著我早早結婚呢?我覺得自己還很年輕,還有好多好多沒見過的人事物,為什麼要這麼快把自己的一生跟另一個人綁在一起呢?這樣很浪費耶。」
「浪費?」梁掠失笑。她總會有些驚人的言語,這大概是他受她吸引的其中一項原因吧。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輕易逗笑他的。
「當然是種浪費啊,如果我肯乖乖相親結婚的話,就不會在台北工作,當然也沒機會認識你囉。那我就永遠都不會曉得『原來有錢人也可以很平易近人』,更不會知道『原來我當總經理秘書其實還挺稱職的』。」
古筱亞揚著大大的笑容誇獎自己,半點也不覺得害臊。
老爸總說女孩子只要嫁人,然後倚靠老公就好了,加上她自己以前的工作一直都是小職員,所以她對於「是否能靠自己活出一片天」總抱著些疑惑。
但梁掠卻給了她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成為他的秘書之後,雖然工作又多又忙,而她總算也證明了自己的能力絕不僅僅是個小職員。
這下子她更有信心對抗老爸的逼婚大計。
「還有還有,如果我不留在台北的話,我這輩子大概都不會知道自己其實對賽車很感興趣呢。那一次在修車廠看到你開著賽車的模樣,又酷又帥的,害我回家後常常巴在電視前看賽車的轉播。如果哪天我請假就為了出國看車賽的話……親愛的老闆,你一定要准假喔。」古筱亞調皮地笑著請求。
「我開車很帥?我記得某人那時明明說自己一定是弄錯了,絕不是稱讚我開車技術好啊,怎麼現在改口了?」梁掠故意逗她。
「啊啊……人家那時候正在氣頭上嘛。」古筱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時候我很討厭你啊,躲著你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讓你知道我被你賽車場上的英姿,給迷得連帶喜歡上賽車了?」
這種事很丟臉耶,怎麼可能讓當時被視做討厭鬼的梁掠知道呢。
雖然現在講出來還是挺丟臉的,但自己早就不討厭他,甚至還有些當他是朋友了,所以在朋友面前丟臉一下無妨。
「總面言之,如果我乖乖相親結婚的話,現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這麼一想,不就是很浪費的事嗎?可能有的璀璨人生就沒有了,只能被綁在婚姻裡頭,光想就覺得好無聊。」她癟癟嘴,撒嬌的意味很濃。
經過昨晚的閒聊,她不再只將梁掠當成上司、或是一個她曾經討厭過的人,反而當成一個可以放心談天的好朋友。
「妳就這麼篤定結婚不好嗎?」她該不會是獨身主義者吧?瞧她排斥相親排斥成這樣,該不會連男朋友都不願意交吧?
梁掠突然覺得這個答案很重要。
畢竟要追求一個拒絕戀愛的人需要比較不同的手段。
「不會啊。」
古筱亞給了一個讓人心安的答案。
「我只是不喜歡相親結婚罷了。我喜歡的人我要自己找,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夠遇上那個我喜歡他,而他也喜歡我的人,然後我們要談一場快快樂樂的戀愛,然後才快快樂樂地步入禮堂。」
她轉頭看向梁掠,歪頭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這麼想很傻氣?」
很多人都覺得她的想法太天真,尤其是那幾個熱衷做媒的親戚,老說愛情騙子滿街跑,她這種天真的想法總有一天會讓她受傷害。
但古筱亞還是對愛情抱有這份純純的想望,畢竟她只是一個祈禱能談一場快樂戀愛的女生嘛。
「不會,嚮往一場快樂的戀愛很好。」梁掠望著她,在心中默默地承諾著:如果他們能夠順利交往,他一定會給她一場快樂的戀愛。
古筱亞笑了,自己的堅持被人肯定的感覺很好。因為是肯定自己的人,所以她覺得自己又多喜歡梁掠一分了,能夠認識他真是太好了。
天很藍,水很涼,空氣中瀰漫著令人心安的熟悉氣味,她忍不住閉上眼,用全身的細胞去感受這美妙的瞬間。
梁掠側首注視著她這放鬆的姿態,她的表情甜美,教人希望能夠將這一刻的時光凍結起來,讓她能夠永遠露出這麼愉快又美好的表情。
「啊--」
尖叫聲劃破了這美好的一切,梁掠立刻轉頭看向尖叫來源處,有幾個小蘿蔔頭正站在古筱亞不久前才把他們趕下來的大石頭上,他們滿臉驚恐地朝溪裡看去。
梁掠順著他們的視線往下看,一個小男孩就仰躺在溪水裡哀哀慘叫,而溪水也被染出了一片紅艷!
「天啊,是小棋。小棋受傷了!」定睛一瞧,古筱亞立刻認出小男孩的臉。她摀著嘴,生怕自己也會發出尖叫。
為什麼她只顧著跟梁掠聊天呢?為什麼她剛剛要閉上眼睛呢?如果她有盡責地一直盯著他們,或許小棋就不會受傷了……
見到古筱亞自責的神情,梁掠猛力搖著她的肩,把失神的她喚回來,再把手機丟給依然滿臉驚慌的她。
「筱亞!妳冷靜一點,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別忘了這小子需要趕快送醫。現在妳馬上撥電話回去請他們把這小子的健保卡準備好,再叫阿章把車子準備妥當,我們好盡快把他送到醫院去。」
通往溪邊的道路又小又窄,與其讓阿章硬把車開過來,不如他們自己趕回去。
說著,梁掠直接涉水疾奔到小棋身邊,把他從水中抱起,並指揮還呆立在岩石上的小蘿蔔頭回到溪邊,可不能再有人受傷了。
趕回古家時,車子已經開到門口等著,梁掠抱著男孩鑽進車裡,古筱亞也跟在他身後上車,好指引阿章盡快開到最近的醫院。
「筱亞姐姐,我好痛喔。」小棋疼得幾乎要昏厥過去,小臉蛋也因失血而慘白一片,他虛弱地躺在梁掠懷中,眼淚不斷湧出。
「乖乖乖……小棋不要怕喔。筱亞姐姐馬上就帶你去看醫生了,很快就不會痛了,你是男生,一定很勇敢吧?再忍耐一下下就好了。」
古筱亞緊緊握著男孩小小的手,口中不斷說著鼓勵的話語,雖然勉強笑著,但臉色卻慘白得幾乎讓人以為她也受了傷。
梁掠攬住她的肩,試圖給她一些安慰,這才發現她渾身顫抖得厲害,但在面對小棋時卻又努力展露微笑。
這個堅強的女孩。梁掠心疼地想著,摟肩的力量不由自主地又收緊了些。
車子很快就開到了醫院急診處,當滿身是血的梁掠抱著小棋踏進急診室時,著實嚇壞了不少急診室裡的病人。
他簡明扼要地向護士說明小棋受傷時的情況,接下來就是醫生的工作了。
古筱亞著急地來回踱步,焦急地想要早一步知道男孩的傷勢如何,直到梁掠硬是把她壓回座位上,她還想要站起身。
「不要胡鬧,妳的腳可能受傷了知不知道?!」
「受傷?」古筱亞兩眼無神地看著他,現在她心中只掛記著小棋的傷勢。
「妳光著腳跟我一路從溪邊跑回來,妳的腳很可能已經受傷了。」說著,梁掠單腳屈膝跪在古筱亞跟前,將她一隻細白的腳丫放在他膝上,仔細察看她的腳是否有小石子或小樹枝刺入。
這種微妙的親暱氣氛是古筱亞第一次感受到的,她不習慣地想把腳抽回,但梁掠卻強勢地抓著她的腳踝不放。
「不、不用了,我一點都不覺得痛,應該沒有受傷才對。」原本蒼白的小臉現在紅得可以滴出血似的,就知道她有多難為情了。
「不可以,妳剛剛慌得什麼都注意不了,難保受了傷也不知道。」說著,他又換了一腳繼續檢查,直到確定她真的沒有受傷才歸還主權。
「少爺,你要我買的東西都已經買回來了。」
阿章適時出現,也解除了她的尷尬。
「買東西?」對了,阿章從剛才就不見蹤影,她還以為他是在車上等候,原來是被叫去買東西了啊。
「少爺要我去買兩雙拖鞋,因為我不清楚你們穿多大的鞋子,所以可能有些不合腳。」阿章笑著拿出剛買來的拖鞋,一雙放在梁掠跟前,另一雙則放在古筱亞跟前。「少爺,你快點換上拖鞋吧,穿著濕答答的鞋子一定很不舒服。」
古筱亞這才想起梁掠當時穿著鞋就直接衝進溪裡,弄濕了鞋襪、褲管不說,他身上的名貴襯衫更因為剛剛抱著小棋而染上斑斑血跡,卻見他絲毫不以為意,而在送小棋進醫院後,第一件做的事便是檢查她的腳底是否受傷。
當發生事情時,她完全慌了手腳,是他一手指揮所有事情,就連剛剛在車上她擔心得要命時,也是他悄悄摟著她的肩,給了她繼續支撐下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