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她一眼,「酒在餐廳裡是飲料,在廚房裡既是調味料也是香料,添加在菜餚中,能烘托出各種風味來。」
「是嗎?」她再嘗一次,結果一樣,於是堅持又認真地說:「沒啥不同嘛!」
言恕臉上佈滿黑線,沉聲道:「當然不同!妳連酒的種類和味道都搞不清楚,胡說八道什麼?妳給我去把每一種酒都搞清楚再說。」
「每一種酒?」
「對,別以為只有紅肉配紅酒,白肉配白酒,膚淺!」想當他的學生就得用功,別老是丟人現眼。
「可是……」她有些驚愕地看著眼神透著慍怒的他。
「沒有可是,要是一星期內沒通過考驗,妳就滾出廚藝界。」他緩慢有力地道。
什麼?尉樂傻了,她根本不在乎廚藝界,只在乎進廚藝界有個言恕,而他卻動不動就叫她滾出廚藝界。
她知道他一工作起來很嚴肅、很認真,但對她是很溫柔的,那晚的一吻讓她樂得心花怒放,結果現在他對她比對任何人都殘忍。
「總監,一個星期怎麼夠,不如……」原本吉米要幫她求情的,但被言恕冷冷一瞪,什麼也不敢再說。
「如果覺得太難,妳可以考慮放棄。」他的聲音不大,可是異常的嚴厲。
尉樂蹙起眉頭,握緊雙拳,深吸口氣倔強的回道:「一星期就一星期!」
事後,黎主廚也忍不住問:「總監,這樣會不會太嚴了點?」
言恕回道:「我已破例讓她留下來,如果不嚴一點,她怎會進步?又如何在廚藝界立足?」
「是是是,總監說的是,那以後我也會加強訓練她的。」黎主廚倏然明白了,這是為尉樂著想,她沒有底子,本來就該加倍努力,否則,即使有人罩她也難以立足。
問題是,一個有心人,一個老好人,都不懂尉樂的心。
第五章
五天過去了,言恕格外留意尉樂的舉動,發現她真的很用功,下了班就捧著那本《世界酒類大百科》,跑到飯店的酒庫去研究各式各樣的酒。
嗯,雖然資質差了點,但動能補拙,他和天底下的老師一樣,對用功的學生感到欣慰。
今晚,言恕在老同學呂冠學開的小酒館裡喝酒,這裡樂聲悠揚,桌上放著一盞搖曳的燭火,光線昏黃氣氛浪漫溫馨。
兩人靠在大型沙發上,呂冠學直說著當年兩人在國外學藝的往事,言恕則一貫沉默的喝著酒。
倏然,言恕注意到呂冠學不時望向角落,便問他,「在看什麼?」
呂冠學瞟向他斜後方的角落,「夜裡的曠男怨女果然特別多,像她這樣喝酒,不醉死才怪。」
言恕淺笑搖頭,並沒有轉過頭去看。
「呿,酒是這樣喝的嗎?三十幾種酒輪流喝,能喝出個屁?沒見過有人這樣買醉的。」呂冠學是愛酒人士,最不屑有人不懂喝酒又愛亂喝酒。
接著,他又哇哇大叫,「媽的!那瓶九五年份的香檳她竟然當汽水喝?他XX的暴殄天物!」
言恕很能體會他現在的心情,他們一個愛美食,一個愛美酒,見到有人糟蹋「至愛」,都會忍不住發飆。
接著,呂冠學瞪大眼,咻地站起身來,心痛萬分的攔下服務生,「等等,你剛剛倒的這杯是我珍藏的九二年紅酒?要給那個女的喝?」
服務生捧著托盤回道:「是客人指定要的酒款。」
「告訴她,這酒不賣!」呂冠學自托盤搶下那杯酒。
見到他這副模樣,言恕不由自主想起一個人來,樂樂就是這樣不懂得品嚐,三番兩次害他暴跳如雷。
「嗨!少爺,我的酒呢?」
樂樂?!
身後的聲音令言恕豎眉瞪眼地轉過身去,呵!果然就是她!還有誰會這樣喝酒?同時,他目光一沉,第一次看見她穿著廚房制服以外的衣衫,那是一件細肩帶洋裝,襯得她身段玲瓏有致。
在昏黃的燭光下,尉樂眼神迷濛,秀髮披散在肩上,窈窕身子半躺在沙發上,隨著音樂節奏輕晃,一隻光裸的腳丫不知把鞋子踢去哪,她顯然有些醉態,卻又嬌媚撩人。
她的桌上擺了三十幾個酒杯,每杯酒都喝了幾口,難怪剛才好友罵她不醉死才怪,隨即他明白怎麼一回事,他叫她把每一種酒都搞清楚,而這傻女人在試每一種酒的味道,這也未免……真不懂她哪來這股傻勁?
他不由得輕歎一聲,走過去看她,口氣雖冷但他的眼神裡寫滿熱切,「妳在這裡做什麼?」
尉樂聞到淡淡的古龍水味,仰頭看見跟她說話的男人,似乎有些驚訝、有些驚喜,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臉,又縮回來放在自己唇上,然後瞪大眼叫了一聲,「哈,真的耶!你是真的啊!」
「什麼事?是你朋友?」呂冠學過來關心問。
「嗯。」言恕應著,卻全神貫注在尉樂身上,見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小心!」見她差點往一旁倒去,他及時扶住她,她整個人順勢倒進他的懷裡。
尉樂早知道這男人沒有一般廚師的小肚子、水桶腰,更沒癡肥的贅肉,可一接觸他那健壯結實的身子,仍然感到震撼。
唉!她多麼嚮往這種感覺,靠在他身上,她再也不想放開他了。
「沒事吧?」他扶著她,感覺到她是這麼輕、這麼軟,連氣息也好香好甜。
她兩頰帶著玫瑰般的嫣紅,「沒、沒事……我很好。」
才說完,她突然就乾嘔了一聲,隨後又傻笑起來。
「還說沒事?看妳都喝醉了。」他蹙起了眉頭,難得語氣溫柔。
彷彿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尉樂一臉正經的說:「不……不不!我沒喝醉,我認得你呀,你是真的……」
她一雙小手很放肆地上上下下撫摸著他,像是想確定他是真的存在。
「妳……妳……」他是不介意被她吃豆腐,不過,在眾目睽睽之下,未免太囂張了吧?
「別擔心,只是喝了一點點酒而已,試試每一種酒的味道,我……我還做了筆記哦!呵呵呵……」她忽地笑了起來。
「每一種酒都喝了一點點,妳不醉才怪。」聽她這麼說,言恕更確定她醉了,但嘴角也因她小臉上可愛的表情而泛起笑意。
「喔!難怪我的頭好暈……」尉樂倚著他,歪著頭有些難過的說,然後又打了個酒嗝,笑瞇咪地說:「來,我們來跳舞。」
他一愣,然而她已經踢掉腳上另一隻鞋,赤腳抱著他跳起舞來,「碰恰恰、碰恰恰……」她自個打著節奏。
呂冠學頗識趣地朝酒館的DJ做了個換片的手勢,瞬間華爾茲舞曲輕輕響起。
半醉的尉樂舞步有些凌亂,後來言恕索性讓她踩在他的腳背上共舞,她緊緊擁著他,小臉深深埋入他胸膛,感覺到幸福得要飛上天了。
不久,她終究不勝酒力,醉倒在他懷裡。
「樂樂,醒醒。」他輕輕搖晃她,試著將她喚醒。
她半睜星眸,想站好卻又搖搖晃晃地差點跌倒,無法完全清醒。
這種狀況,實在叫他不放心將她一個人留在這兒。言恕扶著她,拿起沙發上的皮包、外套和落在不遠處的高跟鞋,轉頭對呂冠學說:「麻煩幫我叫車好嗎?」
「我樂意效勞。」呂冠學朝他擠眉弄眼一番才去吩咐服務生叫車。
☆ ☆ ☆ ☆ ☆ ☆ ☆ ☆ ☆ ☆ ☆ ☆ ☆ ☆
片刻後,言恕帶苦尉樂離開酒館,外頭出租車已等苦他們,他扶著她坐上車,跟司機說了個住址,車子開動後,驀地他注意到她手裡似乎握著什麼。
他好奇的扳開她的手,發現手心裡有兩張被握皺的紙,其中一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各式各樣的酒的特質和分辨方法,另一張則記述著「香草牛肉鍋」的做法,還註明了許多細節。
這兩張紙一定是經常翻閱,邊緣都破損了,言恕的心一陣抽緊,沒想到她竟然這麼的認真。
「唔……」坐在一旁的尉樂倏地傾身倒在他的大腿上,還低吟著想找個舒服的位置,在他身上磨蹭起來,
言恕默默望著她泛紅的小臉,柔潤的唇瓣好誘人,突然一股慾望升上來,他想都不想就俯身吻她──
一下下就好,剛開始他這樣告訴自己,但在渴求的慫恿下,失控的唇一路從她的粉頸吻到她的鎖骨,他的手跟著褪去她肩上的細肩帶……
出租車司機從後照鏡覷了他們一眼,並沒有什麼反應,似乎對這樣的情況早見慣不怪了。
該死!倒是言恕突然恢復理智,暗自在心裡咒罵一聲。
天啊,他在做什麼?這浬還有第三者在,而且樂樂已經喝醉了,他居然衝動的想扒光她的衣服。
他快變色情狂了!
言恕紅著臉替尉樂拉整好衣眼,並且讓她靠著他,見她安安穩穩的睡著,他才放下心來。
出租車馳騁街頭,不久便離開市區,依著他所說的地址來到郊區一幢大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