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別再念奷奷了,人沒大礙就是萬幸。」於巖樂觀的說。
「是呀,媽,我沒事,醫生說過幾個禮拜就會痊癒,現在已經不痛了,你別擔心。」
不痛?沙發後,始終靜站的男人兩道濃眉不以為然的凝起。她那皺攏的柳眉分明透露著她強忍的痛意。
「真的忍不住時,醫生開的止痛藥記得吃。」止痛藥多碰無益,不過他怕她今晚會讓手傷折騰得無法入眠。
於奷奷教陡然落下的低沉嗓音惹得心頭一跳,轉過頭,就見修長挺拔的項爾彥,她頰上迅速泛起一層紅暈。
之前在醫院的時候,他一直陪著她,而在她因醫生的喝診低聲痛呼時,耳畔還響起他低柔的輕哄聲……
「噢。」略微別開視線,她暗吸口氣平緩紊亂的心跳,不明白的是,他怎會知道她的手仍在痛?
「止痛藥?」葉銀蘋迷惑的望著送女兒回來的出色年輕人。
「伯母放心,只是醫生以防萬一開的藥,怕奷奷不小心弄疼手時可以止痛。」明瞭於奷奷不想讓他們擔心,項爾彥輕描淡寫的說。
於奷奷好不容易平靜下的心,突然漏跳好幾拍。他喊她「奷奷」?!
驚悸的下個瞬間,她下意識的撫上心口,強迫自己回過神。什麼呀,她本來就叫奷奷,做什麼因為是他喊就大驚小怪?
真是,怎麼手一受傷,她的感覺與反應也跟著出錯?
「年輕人,謝謝你送我們家奷奷上醫院,不過,我好像沒見過你。」關心過女兒的傷勢,於巖這才詢問起這個無論長相氣度都優人一等的年輕人。
「爸,他是……」
「我是奷奷的男朋友。」
於奷奷聽得瞠目結舌,「你……什麼時候?」
她問得語意不清,項爾彥卻接得順口,「現在。」
「為什麼啊?」她急得跳站起來。
「因為我早上說過,我要追你,追的下一個步驟,不就是你成為我的女朋友?」
他可不是中了小江跟繼奎的激將法才這麼說的,而是此時的他就是有預感,她勢必會用他討厭的那句「對面大樓的住戶」介紹他,「男朋友」,聽起來順耳多了。
「你那是什麼邏輯?我又沒答應讓你追,哪有人步驟是這樣跳的?」這個男人有沒有概念啊!
「怎麼沒有?你沒見古代的人步驟跳得更快,連面都沒見就成夫妻?」
天!他居然跟她扯到古代?「你、你……圈圈叉叉三角形!」
「什麼圈圈叉叉三角形?」他眉梢微挑,這小女人還好嗎?
於巖夫婦同聲笑道:「奷奷在罵你。」
「嗯?」項爾彥困惑的看向兩人。
「這孩子不太會罵人,氣急了就用那些符號代替。」
「媽!」於奷奷不依的喊,有人硬要做她男朋友耶,他們不幫她就算,還像沒事人一樣跟霸道的土匪洩她的密?
轉看微鼓雙頰的她,項爾彥嘴角有抹細淺笑紋,「罵人?去他的、去你的,他媽的,隨便找一句都比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符號強。」
瞅著他,於奷奷張著的小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他、他竟然在她,還有她父母面前說粗話?!
「怎麼,我有說錯嗎?」望望她驚愕得滿呆滿可愛的表情,他將視線投向仍含笑的于氏夫婦。
於巖不介意的搖頭,「沒有,奷奷的反應很正常,她在英國學音樂的妹妹妃妃,也曾這樣告訴過她,可是奷奷還是學不會。」
「爸,到底誰是你女兒,怎麼你淨幫著他說話?」她這對父母也未免太容易跟陌生人打成一片了吧?
「有什麼關係,他是你的男朋友,大家都是一家人。」
「就是,你也用不著害臊,我和你爸不會反對你交男朋友的。」
於奷奷實在感到無力又洩氣。就只有她這對天才爸媽在人家說是他們女兒的男朋友時,連一句盤查的話都沒有就全盤接受,他們是怕她這個長得又不醜,而且才二十三歲多一點的女兒沒人要嗎?
項爾彥唇邊的笑弧不自覺加深,她這對好說話的乾爹乾媽,他喜歡。而且很奇怪,明明白天她才在他辦公室裡惹他發了好大一頓脾氣的,可這會他對她卻已無半分怒意。
「伯父伯母你們聊,我還有事先回去了。」這樣她可以不用再垮著香肩,嘟著小嘴生悶氣了吧?
於奷奷用力的斜眼瞄他:他早該說這句話的,還敢說她笨,他自己才不聰明哩!
「讓奷奷送你吧。」於巖夫婦笑著起身。
「不必了,不過要請伯父伯母看好奷奷,免得她一不小心又碰疼受傷的手,。」
他在說什麼?他就是硬要將她當成笨蛋就對嘍?他這個人實在……猛一抬頭想反駁他,卻看見他眼裡的認真,於奷奷到口的話霎時頓在唇邊。
他在擔心她?
「小心點知道嗎?」項爾彥不放心的叮嚀她。
「知、知道啦。」她略感忸怩的低應。他幹麼突然這麼關心她?吃錯藥啊?
「你放心,我們兩老會幫你好好看著奷奷的。」
等等,媽說「幫他」?!
「那就麻煩伯母和伯父了。」
等等等等,他這麼說不就等於承認媽說的話?
拜託!她又不是他的誰!
望著掩去他俊長身影的廳門,於奷奷忍不住在心底嘀咕:他真的是──叉叉點點正方形!
第五章
雖然於奷奷還是沒等到夜欣的來電,好要她想辦法解決她與項爾彥之間潛藏的麻煩,左手也還有些疼,但是這兩天有父母陪著的她,卻過得很快樂。
這最大的原因會不會是,這兩天都沒再不湊巧的遇見老是給她壓迫感的項爾彥?
只不過她現在有一個很要不得的習慣,不管出去或回來,她的眼睛總會不聽使喚的瞥向對面的紅色大門,然後小腦袋裡就會出現那不該出現的身影。
奇怪?就算怕遇上他,也沒必要把他的影像如此鮮明的刻在腦子裡吧?
正這麼想的同時,她人便站在項爾彥的住處前。
不是她走錯,而是剛送父母搭車回中部的她,奉命買了碗麵過來。
媽這兩天本來還要她找項爾彥一道出去逛呢!是她胡謅他很忙才擋掉的。而媽剛才囑咐要她回來時,順便帶晚餐給他,也不知怎麼的,她就真的買了面過來。
呆看著牆上的白色電鈴猶豫半晌,她才伸出右手食指按下去。似乎比預期的時間還久些,見大門喀啦一聲被打開,她緊張的低頭,遞過手上提袋──
「我媽要我拿晚餐來給你。」怎麼啦?她的心跳怎麼像在打鼓。
項爾彥想回話,無奈喉頭一陣乾啞,索性先將她拉進屋裡。
「喂,你……」她呆愣的見他拿起桌上水杯便往嘴裡灌?不對吧?這個人沒請客人喝水反倒自己喝起來?
「我不餓,你自己吃就好。」潤過喉,他總算勉強說得出話。
那沙啞得不像話的嗓音令她一驚,「你的聲音?」
「早上起來就變這樣,大概感冒了,你的手沒再傷到吧?」怕打擾她和她乾爹乾媽相處,才忍著兩天沒去找她,不知她的手傷好點沒?
於奷奷搖頭,比較在意的是……「你去看過醫生了嗎?!」
「吃了在藥房買的成藥,不礙事。」額際閃過一陣抽痛,他蹙眉坐進沙發。
不礙事還皺眉?將提袋放在桌上,她走過去扶著肯定不舒服的他,「你還是回房去睡一覺比較好。」
「我不想睡,小心你的手。」他費力擠出嘎啞的聲音,輕撥開她的手,怕她碰疼仍微腫的手指。
於奷奷的心一動,想不到這個平時脾氣暴躁的男人,這時候竟還顧慮她的手。
「你如果別亂發脾氣,其實是個不錯的人。」她幾乎是沒有考慮的就說出口。
項爾彥濃眉頓凝,「我所有的氣焰全是你挑起的,你還好意思說?」
「我哪有?!」她大呼冤枉。
「從你第一次踏進我辦公室就有啦!」喉頭一陣撕扯,他又灌下半杯水,他和她八成犯沖,才會一碰上她,情緒就不受控制的起伏。
「我說過上回不是存心跟你挑釁的。」他知不知道,她很無辜耶!
不是存心,只是有意?喉裡乾啞,項爾彥只得不悅的回答在心裡。
「所以請你去追別人,好不好?」
「休想!」該死!她又將話繞回教他快然的原點,說到底她就是認定他沒有追她的資格?
「告訴你,我就是追定你了!而且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是我的女朋友。」
「誰說的?」他這根本是霸王硬上弓嘛!
「我說的……咳咳──」喉間泛起難受的乾燥疼痛,他忍不住乾咳出聲。
於奷奷一驚,趕忙添杯水給他。「算了,我看你還是回房休息吧,『別逞強』可是你說過的,對吧?」
這小女人,竟然拿他說過的話回贈他?!
「你──」就算喝了水,怎奈刺痛的喉嚨還是發不出聲音。
「你沒聲音了。」她突然有些得意,這還是頭一回見他無話可說的安靜模樣。
可惡!他說不出話來,她居然這麼高興?很想扳緊她的肩頭好好吼她一頓,只可惜他渾身彷彿愈來愈無力,模糊的低噥聲,他反身就往屋裡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