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斯待兩手一攤。「好了,叫過陣了,接下來呢?」
好吧!是他們自找的。
南絲當即指指吊橋旁的城牆。「叫弩手射那裡。」
「城牆?」契斯特不可思議地喃喃道。「妳以為那是木牆嗎?錯了,小姐,那是石牆,箭矢一碰上就變斷箭,連片灰也不會掉下來。就算是木牆,射牆又有什麼用?」
「你又以為箭頭上包的是什麼?」南絲反問。
契斯特怔了怔。「是什麼?」
「射出去不就知道了!」南絲不耐煩地說。
她實在應該先警告他們一下的。
「好吧!就先射一輪過去看看。弩手準備……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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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終於清醒了。
但與其說威廉是自己醒過來的,不如說他是被吵醒的,被一陣天搖地動的轟雷聲吵醒的。
擾人清夢由來最可惡!
「天哪,打雷嗎?」歐多轉頭望向門口,訝異地喃喃自語。
「那是……什麼聲音?」
「咦?」歐多愕然回頭,見大哥睜大一雙疑惑的眼望著他,不由得驚喜地大叫,「大哥,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南絲終於可以安……」才說到這兒,又是另一聲轟然大響,他不禁又轉回去瞪住門口,因為這回的「雷聲」更劇烈。「這如果是打雷,也未免太可怕了吧?天要塌了嗎?」
「天殺的那究竟是什麼聲音?」威廉更是大皺其眉。
又一聲。
愈來愈不像是打雷,打雷不會連地面也跟著震動。
再一聲。
天譴?
威廉與歐多相對瞪眼。
「那是什麼?」
「……也許是打……」
「別告訴我那是打雷。」
「呃……」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歐多苦笑。「老實說,我一點概念也沒有。」
威廉瞇了瞇眼,隨即試圖要起身。「扶我起來。」
歐多忙按住他。「不行,大哥,南絲說你還不能起來。」
威廉瞪眼。「聽她的還是聽我的?」
歐多猶豫一下,然後硬起頭皮說:「聽她的,因為是她負責替你療傷的。」
「她?」威廉驚訝得一時忘記起身的意圖。「南絲?」
「對,就是她,告訴你,大哥,她真的很厲害!」一提到這,歐多馬上眉飛色舞起來。「你還記得佛羅倫薩那個修士嗎?她做的跟那個修士一樣,可是她做得很精細,簡直就像女人在刺繡似的,而且她還幫你輸血,就是把我們的血輸給你,所以你才沒有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她又為你打針,就是把藥用針注射進你的身體內,因此雖然你一直昏迷不醒無法喝藥也不要緊。契斯特說就算大哥你不想留她下來,他也得想辦法把她留下來,因為她的醫術實在太厲害了!」
威廉默然片刻。
「那麼她現在又在做什麼?」
「不知道,」歐多無奈地說。「我們擔心哈羅德會趁你受傷時聯同赫裡沃德、謝華夾攻我們,所以打算先行把你送走,可是南絲堅持還不能移動你,但把你留在這裡實在很危險,因此她才決定要先去把城堡攻佔下來,免除被夾攻的威脅。」
「她要攻下城堡?」威廉吃驚地道。「她要如何攻下城堡?」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她做了一大堆奇怪的東西,然後就和契斯特他們一起去進攻了。」
聽到這裡,威廉再也忍不住,「扶我起來!」他再度嘗試要起身下床。
「不行啊!大哥,南絲……呃!」話至中途驀然噎住,卡在喉嚨上下不得。
「你不要以為我現在就奈何不了你,」單手狠狠地勒住歐多的脖子,威廉冷冷地說。「扶我起來!」
不愧是諾曼底征服者,昏迷多日醒來居然還能掐得歐多沒有辦法出聲,張著嘴眼睛快凸出來了,只好拚命點頭,威廉這才放開手,讓歐多扶他起身、下床。
「大哥,至少穿件衣服套上長褲吧!現在你身上除了繃帶之外,什麼也沒有,而且外面很冷,你最好也把靴子穿上,還有斗篷……」
「歐多……」
「大哥?」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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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歐多扶著威廉踏出木屋的同時,城堡前,陣陣轟炮聲中,只有南絲一人神情自若地繼續指揮弩手攻擊,其它人全都目瞪口呆,一副驚駭欲絕的模樣,有人被驚嚇的馬摔下來,有人駭得武器掉了,還有人擺出隨時準備落跑的姿勢。
「哼哼哼,這就是你們惹火我的下場!」
契斯特三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哆嗦,相覷一眼,立刻產生共同的默契。
大家最好不要惹火她!
再同時轉眼朝城堡方向望去,心頭又是一陣顫慄。
只片刻工夫而已,那座固若金湯的城堡已然破了一個大缺口,金湯潺潺流出,城堡裡的人雞飛又狗跳,兵慌又馬亂,只聽見陣陣驚叫聲,滿天硝灰塵霧中,隱約可見外城堡的人拚命逃進內城堡。
一個技術嫻熟的弓箭手一分鐘之內可射出十二支箭,而使用旋轉裝置上箭的弩手在相同時間內只能發射兩支箭,但這也已足夠了,只要集中攻擊,再堅固的石牆也抵擋不了。
「現在,目標,內堡牆……」南絲繼續沉著嗓音像個大將軍一樣下命令,威風凜凜,氣概十足。「射!」
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轟炮響,遠遠看去彷彿整座城堡都在搖動,堡裡堡外的人同樣嚇得心驚膽戰,堡內的人怕被塌進去的城牆壓死,堡外的人也怕被爆飛出來的碎石砸死。
但這一回,只一輪箭過,契斯特便驀然喊停。
「夠了!」
「為什麼?城牆尚未破呀!」
「瞧,」契斯特遙指城堡主塔樓上。「他們投降了!」
「耶?」南絲忙眺眼望去,見塔樓上果然有人在揮舞著白旗,但是她還不信。「會不會使詐?」對方記錄不良,不能怪她懷疑。
「也有可能,但機會不大。」
「你確定?」南絲瞇起眼。「若是他們又打算派人出來傷害威廉,你負責?」
契斯特窒了窒。「我……我是不敢保證,但……但……不然怎麼辦?」
「繼續攻擊到他們無法反抗為止!」南絲毫不猶豫地說。
「要如何才算是他們無法反抗?」
「叫哈羅德親自出來投降!」
「好,那我現在就叫他們……」
「不,現在還不行!」
「為什麼?」
「為什麼?」南絲奇怪地重複。「這還用得著問嗎?內城牆都還沒有破,他們就急著投降,這不是很不合情理嗎?所以說,一定有詐!」
契斯特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小姐,用不著攻破,現在已經夠他們受了。瞧瞧……」他指向自己這邊的士兵。「連我們自己人都快嚇死了,想想那些城堡裡的人有何感受吧!」
「有什麼好怕的?」南絲納悶地環顧四周。「又不是轟在我們這邊,最多聲音大一點而已,你們諾曼人怎麼這麼膽小。」
「膽小?」契斯特啼笑皆非。「小姐,或許在妳的國家裡這是屢見不鮮的事,但我們是頭一回見識這種場面啊!我猜在城堡裡的人必定以為天要塌下來了,不投降才怪。」
南絲認真想了一下,還是搖頭。「不,這回我絕不會再上他們的當了,總之,一定要攻破他們的內城牆,到時候再讓他們投降也還來得及。」說著,她轉向弩手舉高手臂。「來,準備……」
「停停停!」契斯特氣急敗壞地壓下她的手臂。「小姐,先看看他們要如何投降不行嗎?」
「不行!」南絲斷然道,又舉起手臂。「准……」
「不准!」契斯特再度壓下她的手。「小姐,如果是威廉的話,他也會在這時候喊停的。」
「你又不是他,你怎麼知道?」南絲不以為然地第三度舉起手。「來……」
「不來!」契斯特也第三度壓下她的手。「我跟他這麼久了怎麼會不知道!」
「但你畢竟不是他!」
「我夠瞭解他了!」
「你不是他!」
「現在由我代替他!」
「此刻是我在攻城!」
「但士兵聽命於我!」
「士兵是聽從我的命令射箭!」
「我讓他們聽妳的,他們才聽妳的!」
「才怪,是我……」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愈說愈大聲,橫眉豎目的眼看著就要吵起來了,一旁的羅勃、赫裡德和士兵們不禁面面相覦,敵人都要投降了,他們怎麼反而在這裡大吵起來了?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驟然聽聞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穿插進來,羅勃與赫裡德同樣在愣了一下之後馬上轉過頭去,驚喜萬分地發現果然是他們期待的人,嘴一張正想好好表現一下他們的歡喜,但說話的人搶先舉起手來阻止他們出聲。
因為那兩個吵得不可開交的傢伙不但看也不看一眼說話的人,而且同聲一氣地吼過去,「閉嘴!」
再繼續吵。
被吼的人高高揚起眉宇,「你們說什麼?」聲音相對地非常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