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說著,步維竹讓開一些位置,拿起麵包捲來咬一大口。「哪!讓給妳,妳自己進妳們的計算機系統裡的電話通話記錄檔案查查,他們知道些什麼?還有正在做什麼?」
「但那並不是隨便任何人都可以進去看的,我的保密階級根本還不到那裡呀!」郁漫依一邊敲鍵盤進入阿爾法系統,一邊很不以為然地嘟囔。「好了,這邊需要密碼才能進去,我沒有密碼,現在怎麼辦?」
「交給我。」放下麵包卷,步維竹將一片光盤放入計算機中。
「那是什麼?」
「譯碼器,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系統密碼是它解不開的。」
萬能譯碼器?
「你怎麼會有那種東西?」郁漫依驚呼。
「研究所同宿舍的朋友設計的,人家說他是白癡,因為他有點瘋瘋癲癲的,我說他是天才,因為他確實是個天才,他認為只有我瞭解他,就把這個送給我了。」
「那他現在呢?」
「死了,癌症。」步維竹按下Enter鍵開始跑系統譯碼。「這就是他在去世前給我的,事實上,他給我的不只這些,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我能順利完成任務有一半因素要歸功於他給我的這些東西……咦?好了?真快,我還以為會久一點呢!」又按了幾下,他把計算機推向郁漫依那邊。
「OK,妳自己看吧!不過記住,這條網絡線雖然轉了許多接收站,但也只能給我們十五分鐘,在這之前一定要出來,不然他們一定會追蹤到我們。」
「酷!」後面的米克低呼。
這回姬兒沒有敲他腦袋,因為她也覺得很酷……不,是帥呆了,於是兩人開始討論要如何把那片光盤「偷」去拷貝,而且討論得很大聲,步維竹回頭瞪他們,他們還是繼續討論,步維竹不由得大聲歎了口氣。
「我實在很懷念以前他們時時刻刻忌憚我的時光。」他喃喃自語。
十二分鐘後,郁漫依離開了阿爾法系統。
「我想我最好打電話和『老闆』聯絡一下比較好,他們懷疑我要把石盒裡的東西交給中國大陸,因為……」郁漫依兩手一攤。「我是中國人。」
「妳是台灣人。」步維竹提出更正。
「對,可是對他們而言,中國大陸、台灣,兩邊都是中國人,而且……」郁漫依用嘴努努丈夫。「你是中國政府高幹的兒子,這沒錯吧?」
「前高幹,我父親去世了,記得嗎?」步維竹再一次提出糾正。「而且我父親並不希望我參與政治,所以才要我出國唸書,」
「可是你畢竟是在中國大陸長大的。」
步維竹了悟地頷首。「總之,他們硬扯上我了。」
「答對了!而且你說沒有人在找你,但事實上中國大陸方面也在找你,因為我。」郁漫依歉然道。「我想他們大概是希望能透過你來得到我身上的東西。」
「Shit!」步維竹懊惱的低咒。
「ㄏㄡ∼∼爹地,你講粗話!」米克幸災樂禍地在父親耳邊大叫,渾然不覺自己在無意中點燃了一簇小火花。
「閉嘴!」
聽到老人家帶有警告性外加一點威脅意味的怒吼,聰明的小孩應該懂得適可而止,偏偏某個遲鈍的小女生還不知死活地在小火苗上潑上一大桶汽油。
「老羞成怒!」姬兒不屑地嘟囔。
「你們希望我回到以前那個爸爸嗎?」步維竹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嚴酷,語氣也相當生硬。
嗚哇,酷斯拉要變臉了!
眼見父親擺出一副打算讓他們一輩子禁足在房裡啃干稻草的神情,姊弟倆不約而同地脖子一縮,吐了吐舌頭,趕緊回到餐桌那頭低頭吃早餐,臨時客串幾分鐘乖寶寶。
郁漫依見狀,不禁好笑地把手平放在步維竹大腿上,輕輕揉了一下。
「你父親就是像你現在這麼嚴肅嗎?」
步維竹瞥她一眼,不自覺地放鬆了。「大概吧!」
郁漫依笑出聲,「有其父必有其子。」她又捏了一下。「不過拜託你,老公,偶爾就好了,OK?」
老公?
步維竹有點不太自在地咳了咳,「我盡量……」頓了一下。「呃,老婆。」
郁漫依柳眉一挑。「你以前從不叫我老婆的。」
咦?她叫他老公不是因為她希望他叫她老婆嗎?
「妳以前也從不叫我老公。」
郁漫依想了想。「嗯!確實,因為你以前不像老公。」
不像老公?
雙眉微微皺起。「哦?那像什麼?」
「丈夫。」
步維竹一怔。丈夫,老公,有哪裡不一樣嗎?
這邊夫與妻的討論正熱烈,餐桌那頭,姬兒和米克也忙著眉來眼去。
「救火隊!」
「誰?」
「媽咪。」
「咦?媽咪還會救火?」特務兼職消防員?
「她現在不是正在救火嗎?」
「你們兩個,小心我不救火改放火!」郁漫依笑吟吟地放話威脅過去。
那兩個小鬼忙又低下頭去埋頭猛吃。
「那兩個小傢伙還真怕你呢!」郁漫依調侃道。
「以前,是,現在……」步維竹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言下之意不語可喻。
「起碼當你板下臉來時,他們確實怕你。」郁漫依笑著又看回計算機屏幕。「好了,說回正事來吧!老實告訴我,維竹,你覺得我們到底聽誰的好?」
這個問題聽起來簡單,實際上是很有學問的,一方面,她是要表現出對丈夫的尊重,另一方面,她是要搞清楚他的心究竟是偏向哪一邊。
美國?
還是中國?
「誰也不聽!」步維竹毫不遲疑地說。「在我去埃及之前,我什麼也不清楚,只是聽命行事,直到出現那種詭異的狀況,我才想到要去追查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一等我查清楚之後,立刻決定這種東西不應該屬於任何人。」
「唔……」郁漫依若有所思地垂眸低吟。「我倒是沒有這麼想過。」
「其實妳應該把一切都推到另一位黑衣人身上。」反正他們也找不到那個人。
「我是那麼做啦!可是……」郁漫依苦笑。「一回到總部就瞞不住了,你應該很清楚,讓人說老實話的方法可不只一種。」
「的確是。」步維竹歎氣。「那妳打算如何?」
郁漫依沉默了會兒。
「我想你說的對,無論在我們體內的是什麼東西,只要它們有傷害性,就不應該去使用它們。」
「所以?」
「所以我打算和老闆聯絡,告訴他實情……」郁漫依頓了頓。「呃,部分實情,當然,他很有可能不信,那我也沒轍,不過起碼能說服他們我不是打算背叛美國,而是不想讓任何人得到……呃,控制器,否則我就不需要跟他們聯絡了。」
步維竹眉尾一挑。「控制器?」
「對啊!控制器,」郁漫依眨巴著無辜的眼。「我要把危險的控制器藏起來,不可以嗎?」
步維竹淡淡一哂。「我以為妳說要告訴他們實情。」
「No、No、No,部分實情,在埃及地下城裡發生的事並不包括在內,OK!」郁漫依搖搖手指頭,「除了我們一家人以外,打死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在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她擠擠眼。「控制器,OK?」
步維竹抿了抿唇表示不反對,「那麼……」再傾斜腦袋指向計算機。「還是用網絡電話吧!起碼通話時間可以多一點。」
於是,片刻後--
「哈囉,老闆,是我……停停停,別吼,別吼,先聽我說好嗎?我就是特地打電話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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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島東南角的平靜小海灣內,微風飄拂著鹹鹹的海味,步維竹夫妻倆並肩倚在巨大岩石形成的天然遮陽傘下,懶洋洋地欣賞藍天下的信天翁在碧海之上表演美妙的空中特技。
「妳真的相信妳的上司不但不會再繼續追緝我們,還會想辦法阻止其它人,直到妳自己想通?」
「一半一半。」
「請用地球話解釋,謝謝!」
海灣中,姬兒姊弟倆一前一後同坐一支獨木舟,各自奮力划動著木槳,因為默契不夠,兩支槳老是打架,不久,兩張嘴也開始尖酸刻薄地鬥起嘴來,我埋怨妳,妳責怪我,最後,獨木舟不出所料地翻覆了--第一百零一次,姊弟倆一起尖叫著沉沒到海裡去冷靜一下。
「活該!」郁漫依爆笑如雷地叫過去,然後瞇上眼,若無其事地回復丈夫的問題。「一半一半,意思是說,經過我的警告之後,他們必然不得不收斂過於囂張的追緝行為,不敢再如此明目張膽的尋找我們,但也絕不會輕言放棄,也就是說,他們的行動會更隱密、更小心,盡量不讓我們發現,這樣一來,他們找到我們的時間自然也會拖長。」
「換言之,我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留在這裡思索下一步該如何走,」步維竹低喃,手背輕覆在她嫣紅的臉頰上,「這樣是很好,不過妳也……」他的語氣裡多了一份不以為然,還蘊含了一點責備意味,但貼在她臉頰上磨蹭的手背溫柔如故。「不需要說得那麼誇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