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對一個小鬼動心?不,這一定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心中拚命否定這種異樣情感,但商荊川還是無法控制地說著:「你無意之間連番破壞了他的好事,他會向你發脾氣是在所難免,你就別太介意了。」
見被內的人還是沒什麼反應,商荊川更是懊惱,她到底想要他怎樣才會滿意?
別人是僕人怕主子生氣,為什麼他卻會反過來擔心耿舒旦的情緒,還因此特地過來採探他的情況?
不行,他覺得自己根本就還沒恢復正常,要不然他該怎樣解釋這種情形?
該死!他暗自低咒了一聲,自從他出現之後,他的生活一切都變了調,讓他再也無法冷靜下來。
如果……他是女的該有多好?
腦中突然冒出這個念頭,更是讓商荊川感到膽戰心驚,為什麼他會有這種可怕的想法而毫不自覺?
訝異、心驚、糾結、掙扎,種種複雜情緒開始擾亂他的心思,讓他苦惱不已。
有誰可以告訴他,他到底怎麼了?
沉默了好久,被內的人終於有所動靜,耿舒旦掀開被子一小角,露出紅腫的雙眼。「你為什麼要特地跑過來向我解釋?」
他也很想知道為什麼,他也希望有人能告訴他。「你剛哭過?」
「你自己有眼睛,還需要問我嗎?」
情緒本就已經起伏不定,再看到耿舒旦那哭紅的雙眼,商荊川更是煩悶。「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句話你沒聽過嗎?」
耿舒旦一愣,馬上眼泛淚光哇啦啦地哭了起來:「嗚……怎麼,我連個掉眼淚的自由都沒有嗎……」
心中積了一堆窩囊氣,她已經夠嘔了,如果再連哭泣的自由都沒有,那她寧願去死算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她明明就是女的,這句話不能用在她身上啦。
「你……我不是叫你別哭嗎?」
商荊川從椅子上站起身,臉上的表情像是氣憤,其實他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完全都不曉得,每次只要一見到他淚汪汪的模樣,他的內心就會出現不該有的情愫,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完了完了,他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一個可怕的泥淖裡,而且還愈陷愈深呀。
為了避免自己再繼續走入歧途,商荊川打算趕緊離開,如果再不走,他就不知該如何抑制心中那種激盪不已的陌生情感。
他離開的步伐像是在逃跑,當他踏出房門後卻還是微微僵住,只因為耳邊不斷傳來耿舒旦抽泣的聲音。
他遲疑、猶豫了好久,終是無法狠下心來,就這樣放他一個人獨自哭泣。
狠狠咬著牙,商荊川有些難堪、有點勉為其難地開口:「別哭了,你一哭……我也不好受。」
「呃?」
耿舒旦訝異地睜眼望向門外,卻只見到商荊川急急離去的步伐,他剛才那一句話……還真是曖昧呀。
「無聊!我傷我的心,他不好受個屁呀,又不是……」呃?
耿舒旦想了一下,為免自己會錯意,她又慎重地想了好幾下,再對照這段時間商荊川總是會出現莫名其妙的反應,一時之間,似乎有種令人驚訝不已的答案呼之欲出。
「不會吧?難道他對我……」耿舒旦吞了吞口水,現在的她是男子裝扮耶。
她終於懂為什麼商荊川會出現這麼奇怪的反應了,他在反抗,而且還是拚命反抗,只因為他不想承認自己有「斷袖之癖」!
「斷袖之癖?對我?噗哈哈哈哈……」
一思及此,耿舒旦簡直是笑到肚子都快疼了。這下可好了,他有個極大的弱點掌握在她手上,而且還猶不自知。
「既然他對我這麼有好感,如果我不適時地氣響應』他,怎麼對得起他呢?」
一抹惡劣的微笑大大揚起,她想,自己終於找到可以一吐怨氣的好方法了。
第四章
「爺……」
一記軟綿綿、嗲氣十足的叫喚從遠處傳來,讓商荊川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雞皮疙瘩在一瞬間全竄了起來。
他頭疼地皺起眉,心想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得受到這樣的折磨呢?
耿舒旦端著茶,異常乖巧地出現在書房內。「爺,你要的茶我幫你端來了。」
此時商荊川正和賬房管事對帳,無暇揣測他到底在耍什麼花招,隨口道:「茶放著就好。」
「是。」耿舒旦聽話地將茶放好,便站在一旁等著,臉上始終漾著微笑。
商荊川刻意忽略他在一旁的事,聚精會神地和賬房管事討論,但時間愈久,他就愈無法讓自己專心於賬冊中,只因為耿舒旦的存在一直有意無意擾亂他的心思。
他知道只要他不離開,他就別想能夠順利完成手邊的事。
無奈地歎了口氣,商荊川對賬房管事說:「你先下去,這事等會再談。」
「是的,主子。」
等到賬房管事離開後,他才瞧著始終笑盈盈的耿舒旦:「你是怎麼了?這笑容,可疑得緊。」
「哪裡可疑呀?」耿舒旦無辜地眨眨眼。「我已經決定了,為了戲班,我會認真地在你身邊做小廝,不再隨意偷懶。」
「嗯哼,真的?」
商荊川微微蹙眉,強裝淡漠,但她那看似單純無害的表情卻在在干擾著他,讓他無法靜下心來猜測她此舉的意圖。
他發現,自己對她似乎愈來愈沒抵抗力了,這到底該怎麼辦?
「當然是真的。爺,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
耿舒旦故意表現出受傷不已的模樣,可憐兮兮地瞧著商荊川,害他的心跳又不由自主地加速,連控制都控制不了。
真是要命,他這個泥淖可是愈陷愈深了!商荊川忙狀似不屑地偏過頭,其實是不敢再注視著他,怕自己會一錯再錯。
見他天人交戰的模樣,耿舒旦得意地咧開嘴,她的猜測果然是對的,他對她有非份之想,卻努力地想不當一回事,這下可好玩了。
「爺,你這是什麼態度,真是教我傷心呀。」她故作哀怨不平著,最後乾脆直接動起手來。「你不相信,那我就做給你看,我馬上幫你把桌上的賬本都收拾好。」
聽到耿舒旦要收賬本,商荊川不得已趕緊轉回頭。「別動這些賬本。」
「爺,你別擔心,這賬本內容我是不會看的。」
他擔心的不是這個。「總之你什麼都別動,要是弄亂了待會可就……」
來不及了,耿舒旦才不管商荊川說什麼,硬是將原本排列好好的賬本給隨意收起,害他一急之下忙伸出手和他搶賬本。
「喂,你--」
你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商荊川在心中大罵,卻也不能對他怎樣,他剛才和賬房管事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賬冊就這麼被弄亂了。
耿舒旦笑得可樂了,只要瞧見他又氣又惱的模樣,她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爺,我來收拾就好,你可以不必幫忙呀。」
該死,是誰說他在幫忙了?「耿舒旦,我已經告訴過你,別--」
「哎呀!」耿舒旦手肘一揮,弄倒了放在桌上的茶杯,茶水流得滿桌子都是,還濺了商荊川一身。
可是她不但連半點愧疚感都沒有,話中還全是笑意:「爺你別動,我幫你擦擦。」
「住手,我叫你住手!」商荊川大喊。
她沒聽到,她什麼都沒聽到。耿舒旦就是要跟他唱反調,逕自拉起袖子當抹布,彎身幫他把衣服上的茶水都給擦掉,就算商荊川氣得拉住她的手要阻止,她還是照擦不誤。
「爺,你放手啦!」
「我叫你住手是聽不懂嗎?!」他急道。
「什麼?我沒聽清楚!」
這下他可是真的確定他故意在整他了!「該死的你!」
她抬起頭,不怕死地回道:「爺,人家我可是--」
柔軟的唇瓣不經意擦過另一人的,那異樣的觸感讓耿舒旦不禁愣住,她沒想到兩人居然會這麼靠近。
近到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氣息,近到她可以從他的瞳中看見自己呆楞的表情,兩人對這突發事件都錯愕極了,目不轉睛地瞪著對方,腦筋一團混沌到不知該做何反應。
唇上殘留著剛才碰觸到的輕柔,她的心早已亂成一團,不知不覺原本白皙的臉蛋紅透不已,在商荊川眼中看起來更是惑人心魂,令人無法自制。
耿舒旦害羞地摀住唇,忍不住尖叫出聲,緊接著不顧形象逃命似的跑了出去,再也不敢多留在書房一點時間。
玩過頭了,這可是她的初吻耶!就……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獻出去了?
這一切都走調了,她本來只想讓商荊川一個人心慌意亂而已,結果弄到最後,連她自己的思緒也亂得可以。
再不離開,她真的不知道該以什麼表情面對他呀。
商荊川由著耿舒旦逃走,並沒有做任何反應,只因他還無法從剛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腦中全是他剛才那難得一見的羞怯模樣。
下意識地摸摸唇瓣,剛才的觸碰雖輕,卻仍然讓他印象深刻,他很想裝作不在乎,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但是……他沒辦法。
他無法忽略心中那股難以抑制的洶湧情潮,因為耿舒旦而愈發難以收拾,他不希望事情發展成這樣,但現在說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