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郁南,十七歲,邱仕良,十九歲,兩人相偕到PubPassion,邱仕良替金郁南付了飲料費用。在喝了約六罐啤酒後,邱仕良藉著酒意對金郁南有性騷擾的行為,為金郁南所拒……等金郁南衝出PubPassion,邱仕良追上來,兩人在拉扯間,金郁南拿出隨身攜帶的瑞士刀,邱仕良認為……一陣微弱的聲響,驟然打斷了李文洛的思維。他悄聲走到門邊,聽出是躡手躡腳的步伐,猛一開門,從街燈自窗戶投射而入暗淡的光線中,他看到一個黑色瘦小的身影,立即迅捷地一個箭步衝過去抓住那人的手腕,出其不意地將其反剪在背。
「啊!」那人不由得驚叫一聲。
李文洛怔了怔,這聲音是……
他鬆開手,扭亮燈,眼睛所見的果然是金郁南。
「你偷偷摸摸來這裡做什麼?」他對這個刁蠻的女飛仔實在無甚好感。
「誰說我是偷偷摸摸!」她揉著自己被抓痛的手腕,倔強地辯解。「是我來時,門正好上鎖了,我只好自己想辦法進來。」
「不要跟我強詞奪理!」他狠狠瞟著她。「闖空門也是一種罪行,何況你是現行犯。」
「那你看到我偷了什麼嗎?」她昂起下巴迎視他。「你的證據呢?」
「你夜間侵入民宅,就是證據!」
「這是公司,又不是住宅,而且我未成年。」她存心挑他的語病。
「那又怎樣?」李文洛看了她身後的大門一眼。「你是怎麼進來的?」
「這種古舊的鎖,好開得很。」
原來已是慣犯了!他心裡在搖頭,真不想替眼前這個不上進的女飛仔辯護,就算是無罪開釋,對這整個社會,甚至對她本身也沒有多大好處。
他不想跟她多費唇舌。「你這樣私闖我的辦公室,到底是看上這裡的什麼東西?」
不料,金郁南臉上現出惱怒的光,大吼:「我說過我不是小偷,誰稀罕你的臭東西,爛雜碎!」
「那你來是要做什麼?」他不慍不火地說。「是要補充下午的記錄嗎?」
「我以為這裡沒人在。算了!」她自言自語似地,又猝然轉身。「算我走錯地方了。」
「這麼晚了,你為什麼不回家?」他發現她的衣服和下午完全一樣,可見在街上遊蕩很久。「這是你應該在家的時候。」
「我回不回家關你屁事!」她突然怒沖沖地口出惡言。「我爸媽都不管,你管什麼!」
「你爸媽都不管了,可見你的行為多令人失望。」他不打算同情這個驕矜的少女。
「是啊!」她驟然轉身對他怒吼。「反正我是無藥可救的罪人!一無是處的笨蛋!只會敗家,到哪裡都被嫌憎,廢物!垃圾!這樣你滿意了嗎?大叔!」
他沒料到她的反彈這麼劇烈,不禁微愣了愣,瞄了下她咄咄逼人的臉,訝然地看見她眼中激動的淚光及輕顫的下顎。
「你是沒地方去吧?」他的聲音不覺緩和起來。
「……」金郁南咬住牙,深吸了口氣,硬把眼眶的淚光收回。「不關你的事!」說著,她伸手扳動門把。
「你要睡在會客室的沙發,我不反對。」李文洛雖然不願留她,但見她這樣,肯定不會回家,讓她在這裡睡,總比任她在街頭鬼混來得好。「不過,感冒我可不負責。」
扳動門把的手停住了,李文洛從她的背影看得出她在猶豫,也不再多說,逕自轉回自己的小辦公室。
「喂!」她驟然開口叫住正踏進小辦公室的他。
李文洛回頭看她。
幾度撇嘴後,金郁南再次生硬地開口:「謝了。」
「那沙發的彈簧不好,你要有心理準備。」他淡淡丟下這句話後,就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電視在小聲播放著,不知何時,李文洛已靠在轉椅上睡著了,夜也變得很沉。
第二章
一陣街車駛過的聲音喚醒了李文洛。
他伸了伸腰,習慣性地看看桌上的小鐘,七點零五分。對了!他想起昨夜闖進這裡的金郁南,不知道這個女飛仔醒了沒,得在秘書來上班前叫醒她,否則讓其他客戶看見會客室躺著一個不良少女,他這個律師就不用當了。
李文洛悄悄打開會客室的門,訝然發現裡面空無一人。走到沙發旁,他看見一件摺疊好的風衣,不知怎地,竟感到一絲惘然。
這風衣是昨夜他在自己辦公室門後發現的,前一陣子氣溫驟低,還穿在身上,這兩天氣候轉暖,就把它忘在門後。他當時看到風衣,便想起金郁南一個人睡在會客室要是真著涼了就不好,於是輕手輕腳地進了會客室。
在窗外射進的街燈下,金郁南睡得很沉。也只有在這時候,她原該有的年少純真才在那臉上厚重的脂粉下隱隱透出。十七歲,他不禁搖頭替她惋惜,在該是歡樂無憂的年紀,卻如此不知輕重地任意遭蹋著。
但是,話又說回來,自己在十七歲時,還不是叛逆了好一陣子。他微吐一口氣,沒再想下去,只將手中的風衣輕輕覆在那看來十分單薄的身軀上。
在沉默的黑暗中,他悄悄闔上身後的門,但願在金郁南的夢裡,沒有反叛和蠻橫的暴力與怨懟。
街車的喇叭聲令李文洛的思緒驟然打回到現實。
他順手抄起沙發上的風衣抖了抖,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新的一天開始了,在秘書來到以前,他還有些案件的資料要查詢,忙碌正等著他呢!
???
金郁南百無聊賴地在尚未開市的街道踱步著。
太早了!除了旅館和賣早餐的,街上幾乎沒有一家店面是開的。今天不是她想早起,而是東昇的朝陽把光芒全投在她臉上,刺眼得教她直覺地要躲。
今天早上,她下意識地將頭縮進蓋在身上的風衣裡,風衣上殘留著一絲刮鬍水的味道,在她鼻間迴繞,似有意似無意地逗弄著她的腦神經,逼得她睡不下去。幾經掙扎,她才滿不情願地睜開眼,這才對覆在自己身上的風衣感到意外。拉扯著那件衣服,她看著這樣高大的身量,估計該是屬於李文洛的。這時,衣上又隱隱傳出刮鬍水的味道……
想到這裡,金郁南的心不覺又微微一動。
你是沒地方去吧?
李文洛的話躍進她的腦海,他說對了!昨晚的她,在面對家中浪濤似的斥責後,的確沒地方可去。
「打從出生到現在,她到底為這個家盡過什麼力?」貴為金氏集團董事長的父親在知道她持刀刺傷邱仕良後,每見到她,便拍著桌子怒罵。「整天除了會跟不良少年鬼混,偷東摸西的以外,你還會什麼?現在又捅出這個樓子,讓大夥兒替你收拾這個爛攤子……」
「大不了我去坐牢就是了。」她當時衝口而出。
父親當場賞了她兩巴掌。「你想丟人現眼,我們金家還丟不起這個臉!」
「我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讓家裡多你這樣一個廢物!」母親在旁忿忿地戳著她的太陽穴罵。「你真是個討債鬼投胎轉世的!」
哥哥和姐姐更是從不拿正眼看她。
「好不容易找到有點能耐的律師,你居然把人家給氣跑了!」哥哥鄙夷地道。「你自己不要臉,別拖累家裡的人也跟著丟臉!」
「你還姓不姓金?」姐姐輕蔑地轉向母親。「媽,你確定當年生下的真是她嗎?」
令她心冷的是母親以沉默代替回答。
「不管怎樣,你今天就給我去律師那裡說個明白!」這是父親給她的最後通牒。「要是律師認為你不夠合作,你就別給我回來!」
就這樣,她硬著頭皮到李文洛的律師事務所。
從律師事務所出來後,一時間她感到無處可去,那個不算家的家,回去只有徒遭大家的白眼。而她原本的朋友自從邱仕良被刺的事傳開來後,對她就敬鬼神而遠之了。
她從不後悔刺傷邱仕良那個混蛋!
「阿南,你不用在我面前裝什麼大小姐,嘿嘿!大家都曉得你家沒一個把你當人看。」
當時從PUB追出來的邱仕良可能要報自己在他胯間的一踢之仇,還湊過臉來,惡意地說:「你該不會是你老頭還是你媽在外面偷生的……」
她伸手一拳正中鼻樑,當場打得他鼻血直流。
可是邱仕良從沒被女生這樣揍過,臉上掛不住,居然破口大罵三字經。
「你以為你們金家多高貴!」他罵街似地對她吼。「你家的錢都是你老頭跟當官的掛勾所賺的黑錢!」
她最恨別人說她家壞話,加上邱仕良那隻狗熊真以為她拿著刀不敢動手殺他,她就殺給他看!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頭從這家店晃到那家店,直到每家店都打烊了,街上只剩路燈是亮著的,她還不知該何去何從,其實兩條腿早因整個晚上的走走停停而酸累不已。
正在縣徨之際,她想到了李文洛的律師事務所,在這無人的夜裡,辦公室應該不會有人的;而且她見識過那種鎖,容易開得很,更何況事務所沒有裝置保全系統,所以進去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