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蒼月冷漠的嗓音,透著一絲冰冷的寒意。
「你說什麼?你這個病入膏肓的女人,憑什麼教訓我?」
傷心到極點的舒夢涵,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此時的她,就像個罵街的潑婦,全然看不見自己的醜態。
「你不該污辱他。」看不見的殺意,倏然在蒼月的眼中凝聚。
「哼!我污辱他又如何?這是他自找的。」
夢涵轉頭繼續辱罵熙真:「我真不明白,為什麼表哥永遠都將你放在比我重要的位置?為什麼他看不見我對他的一片真心,只記得你這個家世平庸又一無是處的朋友,曾救過他的一命之恩?哼!就算全天下的男人全死光了,我也絕不會愛上你這個醜八怪。」
「熙真絕對不是如你所言那般一無是處,他也絕不是什麼醜八怪,你才是這個慈濟堂裡最醜陋的人。」
「哼!你這個病得快死的女人,想詛咒我也沒多久的時間了。小容,你還愣在那兒幹什麼?還不快扶本小姐離開這裡!我可不想沾染到將死之人的穢氣。」
「是,小姐。」
柳熙真只是哀戚地望著夢涵離去,心中有著深沉的憂傷,被她傷得千瘡百孔的心,更是在承受她的句句辱罵之後,碎成了千萬片。
第六章
夏日午後,十分的悶熱。
熙真來到院後的小溪,伸手掬取清涼的冷泉,洗去臉上的汗水。
溪水沾濕了他的鬍鬚,在陽光下閃動著水光。
突地,他想起那日,蒼月在他懷中偏過臉去,似要避開他那刺人鬍子的模樣。
熙真低頭看著水中的倒影,頭一次發現自己的鬍子似乎真的過長,該好好的整理了。
突然,喊叫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大夫,不得了了。快回慈濟堂!」
一位好心的鄰居,匆忙地跑來通知熙真回去一趟。
「發生什麼事情?」
「王家的孩子跌斷腿了,剛被人送到慈濟堂來。」
兩人火速地趕回慈濟堂,見到一名年方八歲的小男孩,堅強地忍著斷腿的痛苦,努力地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男子漢大丈夫,就算再痛也不准哭。」男孩的父親要求稚齡的兒子,從小就要當個真正的男子漢。
小男孩臉上的淚水一滴滴地滑落,顯示他正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熙真看了一眼他的傷勢,皺眉問道:
「怎麼會傷成這樣?」
「小虎爬到樹上,想取下卡在樹梢的紙鳶,誰曉得樹枝斷了,他便從樹上跌了下來,摔斷了腿。」小虎的母親淚眼汪汪地訴說著才發生不久的事。
正當熙真走近男孩,動手要替他處理傷勢之際,那名強忍著痛楚的堅強男孩,一見滿面虯髯的熙真逼近自己,立即放聲大哭:
「哇啊!強盜來了!嗚嗚嗚……爹爹,我們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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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蒼月再度聞到那陣熟悉的藥香,帶著些許的腥味,那是她吃過最難忘的食物之一——熙真特地為她調製的藥膳粥。
原以為一回頭會看到那張熟悉的笑臉,誰知出現在她眼前的,是另一個眉清目秀、有著書生氣質的儒雅男子。
蒼月愕然地望著眼前的陌生人,晶燦的星眸隱約帶了一絲警覺與敵意。
「昨夜睡得好嗎?胸口覺不覺得悶?」
俊雅的男子一開口,似曾相識的嗓音,令她疑惑。
「你是……」
「我的樣子真的變了很多嗎?」
他靦腆地笑著,不太習慣地摸了摸突然變得光滑的下巴,不好意思說出他剛剃掉鬍子時,眾人看了皆哈哈大笑地尋他開心,只因那天滿面虯髯的他,居然被個八歲大的孩子誤認為是強盜。
少了那些扎人的鬍鬚,他那雙會笑的眼睛,似乎更加澄澈。
「熙真。」她認出了他。
「喝了這碗藥膳粥,你的身子會舒坦些。」
蒼月接過藥膳粥,一口一口吃著,這一次,她居然不覺得這粥難吃了。因為心裡漾著某種甜蜜的感覺,令帶點苦澀的藥膳粥也變得不那麼難以入口了。
當然,每喝完一碗藥膳粥,熙真都會細心地為她準備清甜美味的杏仁雪花糕。那種入口即化的甘甜清香,再伴著熙真那溫柔的笑意,就算是再苦的藥,也會變得甜美可口了。
那股熟悉的偷窺感又來了。
蒼月靈動的眼波一流轉,立時瞥見了窗邊那三雙好奇的大眼睛,正賊賊地偷窺著他們。
三雙眼眸流露出來的,是同樣渴望親情的溫暖。
有爹沒娘的孩子,在想念娘親時,一定就是這個眼神吧?
雖然她很想假裝什麼都沒看到,但不小心浮現在眼角眉梢的笑意,卻被細心的熙真捕捉到。
他好奇地回頭一看,卻對上了三雙好奇的眼睛。
「爹爹,我們……只是……來向你和月姨請安。」機靈的子棋,在轉眼間便想好了藉口。
伯寧接著說道:「對啊!我們絕對沒有打擾月姨的意思哦!」
子棋朝著伯寧使了一個眼色,隨即說道:
「呃……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去學堂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對,我們該去教夫子唸書了。不,我是說,我們該去用功念夫子教的書了。」
兩個較機靈的男孩一見偷窺之事東窗事發,連忙閃人。
而小女孩一看兩個哥哥跑了,立刻追了上去,嘴裡還忙問著:
「大哥、二哥,你們覺得月姨什麼時候可以變成我們的娘?」
熙真看著三個小傢伙一溜煙地跑了,一臉哭笑不得。
再回頭,望進蒼月那柔情似水的眼眸,他一時愕然。
這時,屋外突然傳來子棋的喊叫聲:
「爹,楊婆婆來了。婆婆說,她的腿又疼了。」
片刻後,換伯寧叫了:
「爹,婆婆叫你不必急著出來,她的腿現在不疼了。還說她忙著回家劈柴、洗衣兼清豬舍,明天有空再來。婆婆又說,你可以放心地和月姨聊久一點,不必理她沒關係。」
最後,小雪接著喊道:
「婆婆還說,等你搞定了月姨,要我們優先通知她一聲。」
然後,子棋和伯寧同時懊惱地大叫:
「住口!小雪。」
「那句不必講啦!呆子。」
「人家又不知道,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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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她居然沒死?」
一探聽到蒼月沒死的消息,朱姬大為震怒地遣退了跟隨她多年的心腹。
枉費她處心積慮地想出了這個借刀殺人的計謀,還放出了那麼多的消息,將金陵附近所有與地獄門有仇的門派,全引去對付蒼月,想不到竟然沒人對付得了她。
最玄的是,當時她明明已將至毒的九陰針射入她的體內,居然沒能毒死她!難道除了組織中的藥神外,尚有人能解這種至陰的罕見劇毒?
不過,既然現在蒼月受了重傷,臥病在床,她想取她性命,豈不是易如反掌?朱姬得意地冷笑。
今夜,星月雙絕之一的蒼月,即將永遠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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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黑暗吞噬大地,千面朱姬趁著四下無人,潛進了慈濟堂。
一見到重病在床的蒼月,朱姬不懷好意地冷笑著。
「看你傷成這副德行,我真不明白,爹爹怎麼會將所有重大的任務,都交由你去執行?唉……早知如此,還不如將這件任務交給我,說不定早完成了。總比交給你,讓你個把月都耗在床上要來得快多了。」
蒼月無視於她尖酸刻薄的嘲諷,冷靜說道:
「果然是你。故意洩露我的行蹤,引來所有跟組織有仇隙的敵人追殺我。」
「是我幹的又如何?可惜你發現得太遲了。現在的你,傷勢太重,又能奈我何?哈哈哈……你一定沒想過,今天會裁在我的手裡吧?」
朱姬得意地笑著,緩緩抽出彎刀,指向蒼月。
「想不到你居然會笨到與全組織為敵。」神色淡漠的蒼月,傲然冷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朱姬不解地問。
「你難道不知道背著組織,殺害同門,會有什麼下場?」
「賤人,死到臨頭還敢出言威嚇我,本姑娘可不是被嚇大的。」
「凡違反組織律令,殺害同門者,必遭全組織的所有成員獵殺,你如果真的下定決心非殺我不可,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哼!你再怎麼做垂死的掙扎也沒用,今天既無第三人在場,誰曉得你是被我所殺?只要我回組織稟告父親,你任務失敗被殺,誰敢懷疑到我頭上?」
朱姬有恃無恐地將彎刀緩緩地逼近蒼月的玉頸。
「就這麼輕易的殺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不如先毀了你的容貌,再慢慢地折磨你至死。」
凌厲的一刀,刺向蒼月的臉龐,卻在尚有一寸之距時,被彈了開來。
「是誰膽敢壞了本姑娘的好事?」
夜裡的冷風靜靜地吹著,附近沒有任何人的蹤影,甚至連一絲異常的氣息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