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堅強又溫柔的蒼月,給了他勇氣,讓他終於瞭解自己真正的感情。
也許早在第一眼見到她憔悴的病容那一刻,她就深深地吸引著他。
兩人朝夕相處,他更是不由自主地將自己的感情,一點一滴地投入而不自知。
「只要有你相伴,我不怕苦。」蒼月依偎在他的懷中,心中充滿著濃濃的幸福。
熙真溫柔的大手輕撫她秀麗的發,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似的。接著,他自懷中取出一把造形古樸,卻十分典雅的金步瑤,在蒼月發上挽了一個髻。
「這支金簪是我娘的遺物,當年她交給我時,曾交代我以後要轉送給未來的媳婦兒。每回我見到它,都好像看見我娘,所以一直很小心地珍藏著。
那天我見你去藥材行替我買藥材,一回慈濟堂頭上便少了的紫玉簪,心裡一直很在意這件事。
雖然金步瑤不如紫玉簪那麼名貴,但對我來說,它卻是最珍貴的東西。如今,我終於替這支金步瑤找到最適合它的主人了。」
蒼月靈燦的眸與他深情的目光緊緊糾纏,纖手輕撫頭上的金步瑤,她晶瑩的美眸緩緩蒙上一層薄霧。
熙真竟將母親的遺物送給了她?她簡直不敢相信!這表示他真心真意地接受她了?
她情不自禁地撲進了熙真的懷裡,感動的淚水撲簌簌地滑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熙真緊緊地摟著蒼月,任她盡情宣洩。
正當兩人沉浸在柔情蜜意時,房外隱約傳來官兵搜房的聲響。
眼看著官兵就要搜到他們的廂房,偏偏沐浴後的兩人已來不及喬裝,熙真連忙背起蒼月,自窗外匆匆逃離。
待官兵一腳踹開房門時,只見兩道人影瞬間消失在窗口。
「有兩個人從窗口跑了。快追!」
為了躲避官兵的追捕,兩人倉促地逃入了小巷中,待官兵遠去之後,熙真突然想起一件事。
「糟了,我將一件重要的東西遺落在客棧裡了。」
剛才見蒼月體貼地以衣袖為他擦拭額間的汗水,他正想拿出那條一直妥善保存著的月牙色帕子,為蒼月擦汗,手伸進懷裡掏了掏,卻摸不著那條帕子,這才想起,一定是他方才沐浴之後,忘了將帕子帶在身上。
「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蒼月好奇地問。
「一樣非常珍貴的東西,趁著官兵們走遠了。我先將你藏在安全的地方,再回頭去客棧找找。」
「別去,現在不管是黑白兩道,到處都有人想捉拿我們,方纔我們在客棧的行蹤又已經暴露了,我伯你去了會有危險。」
他愛憐地捧起蒼月那清靈絕美的臉蛋,情難自禁地偷了個香,然後焦急地背起她,便竄進暗巷深處。
「娘子放心,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群官兵絕對料想不到,我們會再度冒險回去客棧。
而且我只是去取回一樣重要的東西,很快就會回到你身邊,你別為我操心。」
「可是……」
熙真將蒼月安置在一間廢棄倉庫裡,他剛才親眼見到那群官兵搜過這裡,至少短時間之內,不會再回來這裡搜查,應該還算安全。
「我去去就來。」
熙真匆忙地想奪門而出,卻被蒼月叫住。
「等等。你剛剛……叫我什麼?」
他疑惑地停下腳步,一回頭,看見她眼眶中的淚水,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熙真俊美的臉上漾著促狹的笑意,趨近她道:
「娘子,你還不明白嗎?先前我將家傳的金步瑤,當作定情之物送給你,就表示從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娘子了。難道你現在想反悔?」
望著她深情的淚水,汩汩地落下,仿似天上的星鑽一般晶瑩、珍貴,他愛憐地將她擁入懷中,柔聲地調侃道:
「敢情娘子是對我這個夫婿不滿,現在就哭著想反悔了嗎?
這可不成,你既然戴上了我的定情物,就非要當我的夫人不可。這可是怎麼賴也賴不掉的!」
這話逗笑了蒼月,她笑中帶淚地嬌聲抗議:
「討厭,都這個時候了,還這樣調戲人家。」
見她露出平時難以一見的嬌嗔,熙真感覺自己體內好像有一把火熊熊地燃燒了起來,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身心,對她的渴望。
「娘子,這段日子,讓你跟著我受苦了。等到我們逃到安全的地方,我一定會請八人大轎,風風光光地迎娶你進門,再也不讓你受任何委屈。
到時候,咱們再把子棋、伯寧和小雪接回來一起住。對了,你喜歡在北方過著自由自在的遊牧生活?還是想在南方種田,過著平凡的莊稼生活?」
熙真原本狡黠的目光,瞬間變得柔情萬千。
「只要能與你白首偕老,到哪兒都一樣開心、幸福。」
輕輕地將她抱在懷裡,汲取她身上的芳香片刻,他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她。
「時候不早了,我得快去快回。可是……我實在不放心將你一個人丟在這兒。」
他想取回那樣珍貴的東西,卻又放心不下腳傷未癒的她。
「你放心,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你要小心一點,快去快回。」
她的那番話,給了他無比的力量與勇氣,他轉身離去。
蒼月目送著熙真走遠,感覺沒有他,時間彷彿特別漫長。
心中的不安,時時刻刻地加深,直到熙真終於平安地回到她的身邊。
看著他氣喘如牛的模樣,她拉起袖子再度替他擦汗,卻注意到他懷裡露出一角的月牙色帕子。
她好奇地取出一看,這才詫異地發覺,眼前這條染了血跡的帕子,十分眼熟。
「這就是你冒著生命危險去尋回的珍貴物品?」
熙真含笑地點了點頭,深邃的眸中漾滿柔情。
這不是當初,他從金鳴府的人手中救下她時,她用來替他包紮傷口的那條帕子嗎?想不到過了那麼久,他依然小心翼翼地將它保存在身邊。
即使那令人沭目驚心的血跡,仍殘留在帕子上,他仍然愛護如昔。
他為什麼要把這條已被血漬弄污的帕子視如珍寶,甚至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回客棧取回它?
止不住內心裡波濤洶湧的思緒,她淚眼迷濛地問:
「為什麼?」
朝著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他促狹地說:
「因為這是娘子送給我的定情物啊!」
說這條染有血跡的帕子,是蒼月送給他的定情物也不為過。因為他是在得到這條帕子之後,才驚覺自己對她的感情。
蒼月看著那條月牙色的帕子,既感動又欣慰,心細如髮又溫柔體貼的熙真,不但在她受傷病重之時,細心地照料她,更將她身邊最微不足道的一樣東西,視如珍寶地珍藏著。這份深情與執著,令她動容。
熙真心疼她的眼淚,愛憐地將她摟進懷中。兩人就這樣沉浸在兩情相悅的喜悅中,緊緊地擁抱著彼此。
時間無聲地消逝,直到兩人恢復理智,戀戀不捨地離開彼此溫暖的懷抱,這才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便匆忙地經由無人的小巷離城。
出了城,又走了好一段路之後,眼見天色漸暗,他們竟不知該往何處去。
這時,黃昏的霞光下,忽然走來一名相貌十分清秀、面如冠玉的男子,他十分客氣地朝著熙真一揖,問道:
「可否向二位問個路?」
「兄台想往何處去?」
「請問黃泉地府該怎麼走?請二位指點迷津,在下好送二位一程。」
面如冠玉的男子笑容可掬地用極溫和的語氣詢問著,但蒼月兩人一聽,臉色霎時大變。
她神情凝重地要求熙真放她下來,熙真怕她的腳傷加劇,不肯答應。
「與我們兩人的性命相比,我所受的那一點腳傷根本就不算什麼。他極有可能是十二使之一,我若不全力以赴,只怕毫無勝算。」
「真不愧曾是地獄門最頂尖的殺手,好眼力。」他依然笑得一臉無害的樣子。
蒼月警戒地望著眼前絲毫不露半點殺氣的俊美男子,心知此刻碰上的強敵,只怕更勝以往。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月魂劍,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響。
「那兩個重金懸賞的嫌犯,就是往這個方向逃走的,大夥兒快追。」
一大隊的官兵自後方而來。
糟了!前有強敵,後有追兵,這下就算她全力一搏,四面受敵,也絕無獲勝的希望。
神秘男子一揚手中鐵扇,姿勢優雅地朝著自己插了揚,含笑的眼神瞬間一變,鐵扇朝著蒼月凌厲地射去,蒼月冷靜地接下他狠辣的攻勢。
可惜傷勢未癒的她不是他的對手,鐵扇將她震退了十數步,直到熙真伸手攬住她的纖腰,她才停了下來。
是錯覺嗎?方纔她隱約覺得熙真的雙手傳來一股暖流,鎮定了她體內紊亂的真氣,並助她將那把威力萬鈞的鐵扇震了回去。
此時,男子接回鐵扇,立刻使出更加驚人的掌力,重重地擊向蒼月。
熙真心知對方的武功在蒼月之上,此掌必定積蘊對方全部的內力,若是蒼月硬接,只怕會筋脈盡毀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