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不舒服!她痛恨看到歷史重演!
光想到牛世平有可能被那個可怕的、表裡不一的女人搶走,她就覺得有股窒息感緊緊抓住她,連坐都坐不住!
原來自己……如此在意牛世平!太可怕了!
「也沒有什麼,只是問問看而已,我跟佩佳不熟,所以不知道她的想法。」田可慈只好努力轉圜,祈禱沈至康不要窮追猛打。
已經太晚了,沈至康也不是笨蛋,他沉吟半晌,抬起頭,用銳利的眼光打量田可慈。
這個學妹一向直率俐落,會這麼吞吐,神色還有點慌亂,那就一定有事。簡單分析整理一下,沈至康大膽提問:「是下是妳看出了什麼?妳也覺得她對牛先生很有興趣?」
此言一出,田可慈差點打翻面前的水杯。口齒伶俐的她,居然也結巴了:「學、學長,你怎麼……怎麼會這樣說?」
果然,田可慈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沈至康面色凝重,低聲說:「我很早就有感覺了。當你很注意一個人的時候,不可能看不出來這種事情。只是,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努力,她會看得見我的誠心……」
「學長你不要想太多,牛世平那個人,很容易引來類似的……注意力。我不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麼事。」田可慈連忙解釋。
「那當然。」沈至康苦笑。「牛世平眼中只有妳,這也不是那麼難看出來。」
田可慈臉一紅,感覺非常尷尬。
他們在安靜的小咖啡店裡相對而坐,週遭溫緩的音樂聲變成兩人之間唯一的聲響。很久,都沒有人開口。
「我該走了,晚上還有事。」最後,沈至康歎了一口氣,有些疲倦。他的眉宇之間染上一股淡淡的憂色,好像比剛進來時老了幾歲。「我會再想想的,謝謝妳提醒我。我們再聊了。」
「學長……」眼看沈至康起身就要離開,田可慈忍不住叫住他,很認真地說:「你不要想得太嚴重。佩佳的個性我不予置評,不過我相信,像學長對她的心意,她應該會感動的。任何女人都會感動。」
「謝謝妳,可慈。」沈至康又笑了笑。只是,笑中帶著無奈:「我也希望如此。」
目送沈至康略瘦的身影離去,出了咖啡館的門,田可慈只是懊惱地想要扯自己的頭髮。
遇到感情的事情,再聰明睿智、直率爽朗的人,都可能會變得患得患失、猶疑不定。
就像她,一向犀利過人,老覺得自己一定可以慧劍斬情絲、絕對不會為情所困、為愛煩惱的,此刻大概是得到報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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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隔兩天,更大的報應就來了。
午後,田可慈在基金會辦公室處理公務,正在聯絡場地佈置事宜,面前攤著一大堆公文、傳單、估價表等等文件,肩上還夾著電話,一面抄寫數字的時候,打扮得依然無懈可擊的蘇佩佳,來勢洶洶地闖進她辦公室。
「妳對學長說了什麼?」蘇佩佳睜著一雙線條優美的大眼睛,恨恨質問:「妳一天到晚跟學長講電話,我都當作不知道,這也就算了,現在妳居然要挑撥離間?妳能不能成熟一點?事情都過去多少年了,還這樣處心積慮的要搶回學長?妳太可笑了,田可慈!」
「對不起,我等一下再回電給妳。」田可慈先暫時結束電話,掛好話筒,這才抬頭迎戰:「妳在說什麼?闖進人家辦公室沒頭沒腦的就開始大罵特罵,我就該聽懂嗎?對不起,我可不會通靈或讀心術!」
「請不用再裝無辜了。」蘇佩佳撇著嘴,雖然細聲細氣,語氣卻很鄙夷:「妳從以前就特別會來這一招,老是裝作什麼事都不關心的樣子。假清高!妳明明很介意!不要以為別人都看不出來!」
「妳要翻舊帳,請便,不過我並不想奉陪。」田可慈也開始有了火氣,她揚起精緻的尖尖下巴,倔強響應:「妳跟學長的事情,請你們自己去解決,那與我無關!」
「好一個與妳無關!妳天天跟學長通電話,在背後說我多少壞話,請問,這叫與妳無關嗎?」蘇佩佳立在辦公桌前,傲然質問:「前幾天妳對他說了什麼?學長這幾天陰陽怪氣,他說跟妳討論了很多,還說妳提到牛世平。請問妳跟牛世平又是什麼關係?他交朋友難道還得要妳批准嗎?還忙著去跟學長通風報信!」
「我……」田可慈一口濁氣上湧,差點哽住。她用力握住辦公皮椅的扶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跟學長談的內容,他統統都告訴妳?」
「那當然。」蘇佩佳輕哼了一聲。
一陣暈眩。田可慈不太想相信。
好吧,也許是她太天真,她一直以為沈至康和她算是朋友,而她針對蘇佩佳所提出的意見,沈至康應該會知道要自己當作參考就好。沒想到……他把所有的話都說給蘇佩佳聽。
為什麼再次有受了重重內傷的感覺?
「我告訴妳吧。就算我跟學長分手了,他也不會回頭找妳。」蘇佩佳已經氣到大失常度,完全沒有平日嫻雅大方的氣質,她刻薄而殘忍地想要傷害田可慈:「男人喜歡的都是溫柔、有女人味的女人。學長說過很多次,妳也許長得不錯,也算聰明,可是就是少了一點女人味!妳自己想,他怎麼可能喜歡妳!」
彷彿青天霹靂,蘇佩佳急促的話聲,重重撞中她心底最隱諱的傷口。
她知道自己率性、直爽、俐落、口齒不饒人。可是,她也清楚,自己絕不是個嬌媚可人、溫柔解語的甜美女子。
男人喜歡的,並不是她這樣的類型。
要好半晌,田可慈才從難堪中恢復過來。她冷冷望著面前氣得臉蛋有些扭曲、狠狠瞪著她的蘇佩佳。
從以前到現在,她們把彼此當作敵人。不斷窺伺對方,又暗暗不服輸。互相都不屑到極點,卻又沒辦法視若無睹。
這樣敵對的競爭關係,讓她密切觀察著蘇佩佳,也同時能從蘇佩佳身上清楚看見,自己也是如此可笑而放不開,幼稚且倔強。
她疲倦地做個送客的手勢。「隨便妳怎麼說,我不奉陪了。我沒有對學長說什麼,信不信由妳。」
眼看自己的攻擊居然沒有得到任何反擊或響應,蘇佩佳也有點楞住。她看著田可慈又開始埋首文件,已經不想多講話的樣子,自己也覺得沒趣。
「請妳管好自己就行了,不需要多管閒事。我跟學長或牛世平的事情,都不要妳插手!」
田可慈擺擺手,連頭也沒抬。「我知道了。妳請吧。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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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累又低落,滿肚子不愉快的田可慈,一直忙到入夜才能告一段落。連金爽茶藝館都沒有力氣過去招呼了,從基金會出來,就直接回家。
而走到自己公寓的巷口,一抬頭,便看見安靜的巷道裡,停著一輛深色轎車。一個還算熟悉的身影正倚在車門上,好像已經等候了一段時間。
「嗨。」是也一臉疲憊的沈至康。他的一天也過得不太好的樣子。
「學長,你怎麼會在這裡?」田可慈睜大鳳眼,不可置信。
「我在等妳。」沈至康揉了揉眉心,低聲說。
「有什麼事嗎?」田可慈走近,在路燈下,看清學長的模樣,更是暗暗心驚。
兩天前才見過他,而現在,他看起來居然比之前更老了幾歲,心事重重的神色,跟印象中神采飛揚的他,完全不同了。
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沈至康學長。
「想跟妳聊聊。」沈至康看著那張晶瑩的臉蛋,黑白分明的鳳眼,忍不住深深歎了一口氣。「那天跟妳談過以後,我已經好幾天沒睡好了。」
「學長,你應該是去跟佩佳談吧?」田可慈想到下午的事件,闖到基金會去的蘇佩佳,忍不住胸口一股濁氣上湧,悶悶地提醒。
沈至康搖搖頭。「暫時先不要,我得把自己的思緒理清。」
「有什麼要理清的呢?」田可慈微微不解。事情好像有什麼不對,她卻又說不上來。「這應該是你跟她之間的事情……」
「我知道。不過,我最近一直覺得,跟她反而沒有像跟妳一樣,什麼都能談,而且,都能談得很深入。」沈至康往前走了一步,認真地說:「可慈,我在想,我是不是從頭到尾都錯了?」
夜色中,男人的眼眸閃閃發亮,與平日穩重的模樣有些差別,讓田可慈感應到危險。她的心猛然一跳,卻不是緊張,而是重重的落下去那種感覺。
她的直覺告訴她,沈至康的神態不對。
「學長,你是什麼意思?」她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小心地拉開距離。「你覺得跟佩佳之間,有什麼不對嗎?」
「我發現,我不夠瞭解她。我一直以為她像以前一樣,溫柔、聰慧、善良、體貼……可是現在,我真的開始懷疑,她是不是變了?應該說,分開這段時間以來,大家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