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答案,只覺得整顆心都懸在他身上,心裡有好多話想對他說,卻不知道從何開始。
聽見戴耀輝平安歸來的俏息,戴家早已湧進眾多道賀的人群,將客廳擠得水洩不通。戴星月看見這些人,臉立刻垮了下來,有些不悅。
當她看見井梧寒也有相同的反應時,卻忍不住掩嘴偷笑。原本以為沒人知道,但很意外地居然被他瞧見,兩人互看一眼,井梧寒做了個很無奈的表情。
他們很有默契地各自走開,井梧寒到廚房繞了一圈,與張嫂和其他人聊了一會後便離開,戴星月回到房裡,香奈兒套裝讓她快透不過氣來,換了件舒適的衣服後,緩步下了階梯,兩人不約而同在後園相遇。
好巧!
這時她真的相信,在某些時候,他們的確能夠心靈相通。
兩人站在相隔不到幾尺的地方相互凝視,若說這兩人心中沒有愛意的望著對方,那就是瞎了眼。然而驕傲的兩人,始終沒有人願意先開口承認。
井梧寒看見她有些驚訝,但仍以保持距離的禮貌性語氣說:「很高興看見你的腿恢復了。」
「謝謝,托你的福。」她拘謹地回答。
「不客氣。」
還是那麼規矩的回答,她不免有些失落;原以為井梧寒會像他弟弟那樣,欣喜若狂地緊緊擁抱著她,抱著她發狂般的繞圈子,但他還是老樣子,保持一定的距離,站得遠遠的望著她。
若真不願與她接近也罷,但偏偏他眼神裡燃燒著熊熊火炬,讓她無法不去在意他。此刻她更加確定了自己對他的感情,只是不知道他是否也和她一樣?女人的矜持讓她難以主動開口,於是她選擇了最平常的對話。
「我該怎麼謝你?」
「為什麼要謝我?」
「謝謝你替戴家所做的一切,我父親把所有經過都告訴我了,要不是你聘請偵探察訪他的下落,然後又將他從被軟禁的地方救出來,他這輩子大概就看不到我了。當然更要謝謝你,讓我瞭解父親對我的重要性。」
井梧寒注意到了,戴星月注視他的眼神與以往不同,不再銳利、充滿怨恨,渾身是刺的防衛也消失了,他很高興她有這樣的改變,但他不希望讓她覺得她該付出什麼。
「你能瞭解就好。」井梧寒搖頭苦笑,「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戴家對我有恩,我不過是回報罷了,不需要太介意,你也不必覺得虧欠我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父親。」
井梧寒不知道出自他善意的話語,像把鋒利的劍刺進她胸口,讓她感到推心的刺痛,他無疑是要撇清他們之間的關係。戴星月一直以為井梧寒在意她,但現在又不確定了。
「我知道我父親在你心中的份量,但我還是要感謝你,知恩圖報,這應該是做人的基本不是嗎?」她說。
他以為她應該開懷大笑,但她說這些話時的神情像是在壓抑著什麼,雙眼黯淡無神,臉上有著一股淡淡的憂愁。
她在煩惱什麼?井梧寒心想,父親平安回家、戴氏企業又重回戴家掌控,她應該開心才對,他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看著她眉頭深鎮,他的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
「我只想告訴你,我不會要求戴家給我任何報酬的,從一開始我就不曾想過。」他說。
她知道,就連這個「戴家女婿」的身份他也不會眷戀,一想到此,不禁覺得自己還真悲哀。
戴星月滿腹沉重的失落感,她轉過身,看見那日爆炸的圍牆、燒焦的草地都還在,想起那日情景,心中感觸良多,傷感不已,出神地凝視著這些景物,渾身不自覺地顫動。
井梧寒注意到了,很想將她緊緊擁入懷裡,但手才伸至半空,卻又縮了回來。
「那天把你嚇壞了吧?你一定不曾見過爆炸,爆炸的威力真的很嚇人。」
「我是被嚇壞了,但不是因為炸彈。」
「啊?」他不解。
「是因為你受傷、昏迷不醒,把我嚇住了。」戴星月說。
那天的事井梧寒根本不記得,當然更不可能知道戴星月哭著緊抱著他不放的事,他訝異地說:「不會吧?我以為你恨我。」
我怎麼可能恨你呢?
戴星月深深地注視他,心中一時湧上無數想對他傾吐的感情,但強烈的自尊心讓話到了喉間又硬生生吞了回去。萬一他當她的告白是個笑話,當場嘲笑她怎麼辦?
她不敢將心赤裸裸地癱在他面前,驕傲的自尊不允許她這麼做。
戴星月聳聳肩,故作輕鬆地說:「我怕你傷重不起,戴氏企業可得付龐大的醫藥費、賠償費,那讓梧桐給賺到了。」
「說的也是。」他裝作毫不在乎地笑了起來,「我也不想便宜了那小子,成天就只會給我找麻煩。」
接下來戴星月就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只好安靜地站在他身旁。井梧寒也沒有離開的打算,兩人就這麼並肩站著。
大廳外喧鬧的聲音沒有斷歇,與這裡的寂靜成了強烈的對比。
不久,烏雲佔領了天空,開始飄散細微的雨絲。
「啊,雨!」她伸出手,立刻感覺到細綿綿的雨絲。
井梧寒準備走回庭院走道,卻發現她仍然站著。
「走吧,等會兒可要下大雨了。」
戴星月慢慢轉過身,望著井梧寒,他的頭髮佔上了小水珠,微風一吹,頭輕擺,煞是好看。而他擔心的眼神更讓人心動,她好想被他的手臂緊緊抱著,哪怕只是一下下就好,一想到或許今後不再有機會讓他們單獨相處,她的心瞬間糾結在一塊,隱隱作痛。
不想離開,不想就此分別,更不想讓他們之間什麼也不曾留下,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戴星月扔下枴杖,衝向他,沒有任何猶豫,張開雙臂緊抱著他的脖子,讓自己的唇貼上他的。
顧慮沒有了!
驕傲消失了!
她只知道她想吻他,如果不這麼做,日後一定會後悔。
吻是世界上最奇妙的動作,當兩人的雙唇緊緊密合,就會釋放出某種難以分解的化學成分。
他們都感覺到了,那股強烈熱流從腳底迅速竄升到頭頂,體內的煙火正在釋放,讓人地轉天旋。
井梧寒從被動轉為主動,他的手緊緊擁抱著她,再也無法隱藏自己的情感,儘管她的行為可能只是一時的激情,也可能是心存感激之下的彌補動作,但他的大腦已無法再思考了,他將所有的顧慮全拋開,深深地回吻著她。
戴星月萬萬沒想到從他身上傳過來的力量居然如此之大,她先是有些嚇到,但很快就沉浸其中,陶醉在兩人世界裡。
啊,他一定也愛著她!從他深情激動的吻就知道,那是騙不了人的。戴星月覺得感動,手指緩緩下滑,觸摸著他的臉頰、頭髮、耳朵……雙手可及的任何一處。熊熊火焰在她體內燃燒,不自覺地讓自己的身體向他貼近,想與他融成一體。
天空飄著如羽毛般輕柔的雨絲,輕輕落在他們頭頂上,冰冷的雨水無法澆滅他們之間燃燒的熱情;除了對方,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介入他們之間。
兩人過於投入激情擁吻,以致沒有察覺急於尋找女兒的戴耀輝走了進來,儘管井梧寒是他的得力助手,但對眼前這一幕,他還沒有心理準備。
戴耀輝整個人被震住了,滿腔的怒火燃燒著。
在他眼裡,女兒不過還只是個小女孩,讓他撞見與男人接吻,這個打擊對他來說太大了。
戴耀輝衝過去,狠狠地將他們拉開。
他指著井梧寒怒吼:「你不是說這樁婚姻只是權宜之計嗎?還是別有用心?你說,你還對星月做了什麼事?!你和他發生關係了嗎?他還只是個小女孩,你怎麼可以趁我不在的時候,對她……」
「爸!你誤會了!」戴星月根本攔不住戴耀輝。
「我真是看走眼了!我真寧願你沒把我救回來!」
無論戴耀輝如何辱罵他,井梧寒一句解釋也沒有,他什麼都沒有說,選擇沉默。一旁的戴星月焦急地跳腳!
「我們的事不用你管,爸爸,我已經成年了,不再是小女孩了!」
戴耀輝早就被憤怒沖昏了頭,根本聽不進解釋。
他暴跳如雷、咆哮地對井梧寒說:「你當初要我答應你離開戴家,我始終不願意,現在你可以如願了,從現在起,你再也不是戴氏企業的總經理,你可以隨心所欲的離開了!」
「爸!你瘋了?!你怎可以如此殘忍?是他把你救出來的,而且……」
眼看父女倆就要吵起來,沉默已久的井梧寒不能不開口說話,他不希望因為他而造成父女再次紛爭。
井梧寒沒有太大的憤怒或埋怨,也不想多解釋什麼,他想做的已經完成,他淡然地說:「無所謂了,戴先生,隨你如何看待我,但我仍然要說謝謝你。星月,再見了,祝你幸福。」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放在她手掌上,注視她許久許久,欲言又止,但最後什麼話也沒說,便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