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真的把於非因當成易碎品。沈寒悅扯起眉頭,抹掉嘴角的血。當真讓他找到了,他又能如何,他能忍心看著於非因拚命掉淚,也要把她帶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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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溫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逐漸下降,原來夏天已經過了。
她似乎真正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
原該是屬於她的家的「仙人掌」,原來是藍家的。
原以為她相認的親人,讓她真正回到了家,原來那是藍家的計謀。
原本她認定是共度一生的男人,卻是傷害她最深的人。
這一切,都該怪她自己。她過去太依賴藍御天了。她把自己的一切托付在別人身上,現在來推卸責任,豈不顯得自己更加愚蠢?
她仰頭望著窗外一片漆黑的夜空,不見星光的夜晚,月亮給烏雲遮蔽。她租到的地方,只是小小几坪的空間,浴室以外,還有簡單的廚具,一張床、一個衣櫥、小冰箱,還有縫紉機和一張工作用的桌子。
雖然只是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她也已經很滿意了。
「請問,於非因小姐在家嗎?於非因小姐?」門外,一個清晰爽朗的女孩子的聲音帶著俏皮的味道高聲喊。
於非因連忙回神,跑過去開門--
「妳等一……啊!」趴倒在地,磨疼了早已經破皮的膝蓋,雖然裹著紗布,這會兒肯定又出血了。她老是這麼迷糊,明明不能跑,卻總是學不乖。
「非因?妳又跌倒了嗎?沒事吧?」門外聽到聲音,一陣著急的敲門。
於非因一怔,心頭一陣痛楚的緊縮。
因子!妳又跌倒了?
……當真是為我著想,走路就不許分心。
她緩緩爬起來,拚命甩掉腦袋裡那個低沉誘人的聲音,努力揚起笑容,把門拉開。
站在門外頭的女孩,是曾經為「是非」代言的模特兒,她和工作室裡的孫小姐認識,所以她們在那兒見過面,也留下電話號碼,那時聽說她在外面租房子,一個人住,所以她離開藍御天那兒以後,便打電話給她。她叫孫家寶,現在住在隔壁,雖然年紀比她小了一點,卻比她獨立而且有主見。她現在能夠順利的獨自生活,都多虧了她的幫忙。
「家寶,妳這麼晚才回來?」她很佩服她,雖然還是學生,已經是小有名氣的模特兒,只是看她經常工作到很晚,她有時候也會擔心。
「妳還好吧,我剛才聽到好大一聲。」一個很搶眼的女孩子,亮麗的臉上寫滿焦急,緊張的把她從頭看到腳。
還好她穿著寬鬆的長褲,裹著的紗布看不見。她笑著搖頭,「摔習慣了,不要緊。」
「哪有人家摔習慣的!」瞧她笑得輕鬆,孫家寶皺在一起的眉頭才放鬆。「我帶了消夜回來,我們一起吃吧。」
「嗯。」她把門關上。
孫家寶把工作桌清理一下,拿了幾本雜誌墊在上面,攤開她買回來的滷味還有臭豆腐,把筷子遞給她。
她一面吃,一面瞧掛在牆上的幾件衣服。「非因,妳已經做好了啊,動作真快呢。」
於非因望著她,充滿感激的微笑,「我真的很謝謝妳,因為有妳的幫忙,這些衣服才賣得出去。」
「才不是呢,大家要是知道妳是『是非』的設計師,妳這些衣服可以賣得更高價,是妳不肯讓我說,我一直都覺得委屈了妳呢。」她有滿腹的狐疑很想問,只是很難開口。以前聽小孫說,「是非」是藍御天為於非因開的服裝公司,現在她不做「是非」的設計師了,又一個人住到這裡來,是因為兩個人分手了嗎?不過她聽小孫說,藍御天現在非常焦急的在找她,那又是為了「是非」,還是純粹為了她?
還有,以她的身價,明明可以住更好的房子不是嗎?像她自己會住在這裡,是因為距離她的學校近,而且她和姊姊現在是寄人籬下,她一直有存錢買房子的打算。再說,雖然是同一棟公寓,她租的房間也比這間寬,而且舒適。總感覺於非因似乎有經濟上的考量,照理說她是名設計師,應該不會有這方面的問題才對,她有什麼苦衷呢?
雖然有一大堆的疑問,不過她是不會隨便探人隱私啦……話是這麼說,孫家寶那一雙戴著藍色隱形鏡片的眼神卻出奇的發亮。
看得於非因一顆心隱隱作痛。只是相似的藍色眼神,就能勾起她疼痛的思念啊。
她安定下來以後,曾經打過電話給沈寒悅,只是報個平安,這是當初他肯讓她走的約定。
沈寒悅卻告訴她--「非因,他現在發了狂似的在找妳,除了不願意妳曝光,沒有直接利用媒體註銷妳的照片外,所有能透過的管道他都用上了。雖然是我讓妳走的,但是希望妳想通以後盡快回到他身邊,不然的話,恐怕大家都會受不了他。」
想通……似乎連沈寒悅都認為是她自尋煩惱,才會脫口說了「希望妳想通」這幾個字。
於非因瞅著孫家寶一雙寫滿好奇的眼神,「妳想知道我為什麼不做『是非』的設計師?」
孫家寶靈眸一晃,趕緊夾了一塊臭豆腐放入她的盤子裡,「如果只可以問一個問題,妳能不能先告訴我那位藍御天先生為什麼不停在找妳?」
於非因被她的直接嚇了一跳而愣住,不由自主,臉色有些蒼白。
孫家寶歎了口氣,咬住下唇。每回都是這樣,過去她是用不經意的方式提起藍御天,馬上就看見她瞼發白,一言不語。可是,她會這麼好奇,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啊。
「唉,我老實告訴妳,我之所以會開始戴藍色隱形眼鏡,是因為藍御天呢。」這話,她是不曾跟任何人說過的。
於非因一臉驚訝,沒有半句話,筷子卻掉了。
孫家寶幫她把筷子拿去洗,回頭拿給她,才解釋,「以前見過他幾次,一直都以為他也是戴有色鏡片,每一回都覺得他的眼神很迷人,充滿自信。那時我才剛進入模特兒行業,誠惶誠恐。後來我想,也許戴了有色鏡片,我也能像他一樣又酷又自信滿滿,事實上還真的管用了……結果,我才知道自己搞了一個大笑話,原來他是四分之一的西洋人,藍色眼睛是家族遺傳。」
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尖。於非因望著她開朗的表情,坦率的言詞,不知不覺,心也寬了不少。
「我以前……也很崇拜他。」於非因溫柔地笑著坦承。不僅僅是崇拜而已,她還深深的迷戀他,從來就不曾想過有一天,她會主動離開他。她的笑容緩緩又失落,垂下黯淡的眼神,「我和他……溝通上出了問題,所以我離開了。」
要離開那麼令人著迷的男人,需要多大的勇氣。孫家寶實在很難以想像,也因此她就更加好奇。
「妳沒有跟他分手,就離開了嗎?不然,為什麼他一直在找妳呢?妳躲在這裡,也是為了他嗎?」這房子是用她的名字租來的,她還充當業務,幫她在同學和朋友之間賣衣服。於非因幾乎足不出戶,這麼說來,如果藍御天一直不能找到於非因,她是最大的幫兇呢。
「我……沒有辦法。我們之間出了太大的問題,那是我所無法接受的……」她的眼神非常困惑,離開藍御天兩個多月以來,始終也無法找到答案。
哇,又來了。她都不知道她這楚楚可憐的模樣,即便是女人也會心生憐惜的嗎?一個太美麗的女人,又如此溫柔可人,真是還好她沒有那方面的傾向,不然是不可能放過她了。孫家寶咬著筷子,心裡想得快樂,眼睛看得入迷,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魂魄給招回來。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不過我想,會讓妳下這麼大的決心,那一定是很嚴重了。自信滿滿的人,往往有一個自己所不知道的缺點,那就是我行我素,專斷獨行。我想,藍御天這個人就更不用說了,他事業有成,年輕英俊,天生奇才,這樣的人難免自負……老實說,在我家也有這樣的人,所以我太瞭解了,這種人的確是不能溝通的。或者說,他們根本認為自己的決定就是神諭,別人只要聽從就可以。」孫家寶一面挑著她喜歡的豆皮吃,一面想到她家裡那位精明能幹的孟大哥,還有單戀著大哥的可憐的姊姊。她也不管於非因是為了什麼理由要離開藍御天,她馬上下了結論,「妳放心好了,我肯定妳的做法是對的,這種講不聽的男人,是需要多吃些苦頭。」
「吃苦頭?不是的,我……我沒有想這麼多……我……」於非因眼裡寫滿訝異,她連忙搖頭。她沒有這麼想啊,她只是……不知道如何再面對他,才只有選擇離開。望著孫家寶等著她說下去的眼神,她緩緩歎了口氣,「但是,妳似乎說對了,御天他現在……現在也許……很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