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是說正經的,我不想你後悔。」魏澤蘭還是猶豫不決。如果知道他終究會離開她,倒不如現在就放棄劉家少夫人的位子。
「我也是說正經的。想把我甩開?如果不是絕美如你,我挑嘴的劉家少爺可不要。休想拿些庸脂俗粉來搪塞。懂嗎,我的小娘子?」
劉劭鏞當然知道魏澤蘭在外貌上稱不上絕美,不過她永遠有辦法讓他覺得自在。要不是有她在,他早從劉家主宅逃回北地。以前他不想娶妻,不想被套住,所以狎玩的淨是容顏傾城的美妓。有才、有色,但卻不真,不少心懷鬼胎。事實上,劉劭鏞常常在一旁看她們為了他爭風吃醋以為娛樂。現在想定下來了,當然得娶個才德兼備,一心向著劉家的女子。
「你再考慮考慮吧,我想……」魏澤蘭輕咬紅唇。她明白就外貌上自己實在平凡得緊。劉劭鏞想要一個在姿色上更甚於她的人,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想怎樣?」
「我想……我想見見洪小姐。」
「可以,不過你得幫我的忙,她人現在還在提督府裡給扣著。她牽連上兵力部署圖被盜的事,如果這件事不能圓滿地解決,別說是你,就是我也未必能見著她一面。」
「可以,你要我做什麼?」魏澤蘭面色一凜。她擅長的惟有治病、用毒,他要去劫囚嗎?提督府裡可不淨是膿包,萬一一有閃失,會不會牽連了劉家上下?「小心點,和官府作對可不是鬧著玩的。如果……那還是……」
「你想到哪裡去了?」他的小娘子未免太看輕他這顆腦袋,他的腦袋可不是放著好看而已。劫因這事離緒飛或許做得出來,但是劉家少爺可不屑為之。「我可不想拿我的身家性命冒這風險。你知道,現在我可不是一個人,不顧劉老頭,不顧劉家,我還得顧你呢。我不想我的孩子甫一出世就沒有爹爹。要將洪家丫頭弄出提督府硬來、蠻幹成不了事。如果不是司徒青心甘情願地放人,就是劉家丁眾全員出動也未必近得了洪家丫頭的身。」
「那你……」
「我的小娘子善畫嗎?」
「可以。」
「吶,」劉劭鏞從袖裡摸出一疊紙。「舞刀動槍我可不行,不過我有個輕鬆方法。司徒青要的不是部署圖嗎?他要,我們就給他。」
「造假?」
「聰明。」呵呵,他的小娘子雖然不是風風火火,或是洪若寧調皮搗蛋的性子,不過卻也不笨。有些事她看得清明,卻不願說。
「不多些人來幫忙?」
魏澤蘭不想也知道劉劭鏞不可能只繪一張偽圖。若只有一張造假的部署圖,司徒青只要一查很快地會查到劉家頭上。要做就要做到讓司徒青忙不勝忙,煩不勝煩,無暇顧及哪一張是真的,哪一張是假的,最好放棄追究洪家小姐的事。部署圖這東西反正是見光死,一旦被竊,找回來後也就別想再用。不過,若是誘敵又另當別論。
「不了,讓人幫忙只會壞了興味。」原本劉家好玩、好事之人僅只有頑劣人士——劉劭鏞一名。嘿嘿,不過在他潛移默化下,她的小娘子也漸漸轉了性。「我幾乎能想像老頭子知道這件事會有什麼表情,那表情我一看就倒盡胃口。」「嗯,我來也無妨。不過我的傷……」
魏炎聚要徒弟在他們自己身上試藥、試毒,既然能走到「鬼醫」傳人這一步,不用說魏澤蘭身上也有不少傷疤。細細、淡淡地粉紅色刀痕就散佈在魏澤蘭不頂美,卻百看不厭的美麗身軀上。以前她不在意,現在卻在意了。是因為他的緣故嗎?
「對對,說得也是。」該死,他怎麼忘記這一點了?劉劭鏞隨手抄起紙,收入袖中。「你應該養養傷,要做就讓那老傢伙做。你救了他一命,他絕對不敢不從。」
「劭鏞,他是你爺爺。」
「我知道,我又沒說不是。」誰不知道他口中的「老傢伙」、「老頭子」就是劉老太爺。雖然沒有惡意,但是叫習慣了,一時難以改口。
「知道就對他好些,他很寂寞的。除了你,沒幾個人稍微瞭解他。」魏澤蘭知道自己所言非假,如果不是這樣劉老太爺不需要一個人下獨腳棋。
「那是他不好親近,怪不得別人。」顯然,劉劭鏞還在為劉老太爺不肯爽爽快快地讓魏澤蘭過門嘔氣。
「我也不好親近,不是?」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且先撇去固執的毛病,劉家老太爺其實是個不錯的老人,而且極知義理。
「那……」也只有涉及自己的事劉劭鏞才會啞口無言。
「他打過你、罵過你,還是灌過你黃蓮水?」魏澤蘭當然知道這些事絕不可能發生。劉家的香煙還得靠劉劭鏞延續下去,衝著這一點劉老爺子自是對他愛護有加。
「當然沒有。」
「所以,常陪他下下棋。你會發現,他不是這麼難相處。」
「好。」如果他的小娘子能順利過門,他便不計前嫌。
「部署圖由我畫吧。劉老太爺看來無恙,不過不好好調養不行。」魏澤蘭素手一伸,白綢布上滲了點血跡。
「你歇息吧。這麼多你一個人做不完。」
「誰說我要一個人畫?我要你陪我一起畫。」
劉劭鏞不善畫,登時面有難色。
一看劉劭鏞的臉色,魏澤蘭懂得原委。「不會怎樣的,不見得會用兵之人,皆是善畫之人。說不定你的鬼畫符正好和原件沒有兩樣。」
* * *
既然司徒青指稱洪若寧盜走部署圖時並沒有一併搜出贓物,劉劭鏞在這一點上還有據理力爭的機會。更何況在劉劾鏑和魏澤蘭兩人聯手之下,市面上出現各式各樣的部署圖,任憑要大要小全都悉聽尊便。
有贓的賊都捉不勝捉了,司徒青又有何立場要無贓的小賊洪若寧留下?是故,劉劭鏞輕輕鬆鬆就把洪若寧帶出提督府,安置在其他別業中。劉劭鏞和魏澤蘭也一併離開劉家主宅,移師劉劭鏞另購的府宅裡。
蠟燭流著淚光,紅光映照著桌前的人兒。光線雖然昏暗,但是依然看得出憔悴容顏的背後曾經是一張讓人目眩神迷的絕麗容顏。
「別哭啦,為了他值得這樣?」劉劭鏞無禮的闖入,沒有太多憐惜,卻有一絲幸災樂禍。「如果當初你不逃,乖乖地任人一路抬到主宅,一切不也就結了。早知今日傷心,不如當初嫁給劉家的白癡少爺?」
劉劭鏞當然不會承認即使她更到劉家主宅,他也不打算和她拜堂。說穿了不過是逗弄眼前瘦了一圈的小人兒。「我沒有哭,你別胡說八道。」洪若寧飛快地擦去緩緩留下的眼淚。
她不會哭,不會為司徒青那個不分青紅皂白、不知好歹的傢伙流任何一滴眼淚。他不值得她為他掉淚,他不配自己對他真心相待。他找了別的女人,不是?他說過,她不過是娼妓,為了什麼部署圖才和他上床。
可是……可是她就是管不住不聽使喚的眼淚。
「是嗎?」劉劭鏞繞到正面,和洪若寧相對。「你不知道以前劉家窮慣了,即使在這樣昏暗的燭光下我依然不會看漏什麼不該看漏的。」呵呵,這丫頭的性子還挺倔的。
「沒……」洪若寧才說了一個字,眼淚又很不給面子的滾了出來。
「沒有什麼?你看你看,看看你眼裡滾下來的是什麼?」劉劭鏞惡劣地捧來鏡子,往洪若寧眼前一擱。
洪若寧吸吸鼻子,撇開頭。
「走開,我病了,你讓我靜一靜。」如果他沒瘋,她也不想嫁惡劣又沒同情心的劉劭鏞。
「病了?」這年頭流行裝病?「沒關係,我這有大夫,我讓她來替你看看。」
「走開,我不要有人在這裡。」
「我不會煩你,多一個陪總比一個人難過好,是吧?」她想一個人靜靜,他可沒這麼容易罷手。「我這個人吶沒有別的,就是……」
「滾。」洪若寧隨手一揮,將桌上的雜物掃落。
「ㄟ,你生什麼氣咧?」劉劭鏞還是那副嘻皮笑臉惹人心煩的模樣,打著不煩死她誓不甘休的決心。
「你——滾——」
「ㄟ,別氣,不管如何,我可不想娶一個面色扭曲的母夜叉。所以你還是放寬心胸,別再生氣了。」
「做夢。我不嫁你,死也不嫁。」劉邵鏞的條件不比司徒青差,但是她的心裡就是容不下他。她的心已經被填滿,除了司徒青再無其他。
「正好,我也不見得非娶你不可。不過你不嫁我,又想嫁誰呢?司徒青?」劉劭鏞微微一哂。「你肯嫁給『鬼面提督』?如果答案正是如此,我是不是該表揚你悲天憫人的胸懷?」
聽到「司徒青」三字,洪若寧的手微微一顫,眼淚又要落下。
「不,我也不會嫁他。」她恨他,不是?
「若寧妹子,可別意氣用事。聽我一句勸,不嫁他你還能嫁誰。我想你已非完璧,是吧?你該知道新婚之夜沒有落紅是何等的大事。別說你爹洪有財的老臉被你丟光,就連你的後半輩子都別想過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