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昱人搖頭。「缺乏證據。」
「就隨便找個理由,先把他們抓起來。」小墨和虎仔一樣屬於行動派。
他失笑,抬手敲敲她的頭。
「事情沒那麼簡單,小丫頭。隨便動手抓人,只會讓兇手有所警戒,容易打草驚蛇,反而不妙。」
「哦。」綁手綁腳的好麻煩,「那你準備如何搜集證據?」
夏昱人脫她一眼,搖了搖頭,「還不知道。」
「嘎?」
他笑了。「瞧你驚訝得嘴巴張這麼大,我看看有沒有蛀牙?」
「哎呀,別鬧!」她嗔怪地打他探來的頭,「我是很驚訝嘛,你怎麼會說這種話呢?阿昱,你一向很有自信的,怎麼今天說出如此喪氣的話來?」
夏昱人配合似地長長歎息一聲。
「阿昱!」小墨吃驚極了。
夏昱人又看她一眼,懊惱地坦白:
「老實說,對這個案子,我真的沒有把握。兇手太狡猾了,他擅於偽裝自己,而我卻不能任意抓人。偏偏,彭老明言,NBD3是極容易流失的一種奇藥,蛛絲馬跡難尋;而我們警察辦案講究例證實據。」他恨恨地掄拳擊掌,「可恨!我沒有證據證實長者的身份,甚至無法確定含有NBD3的藥物是長者給謝香綺的。」
「阿昱……」小墨心疼地,卻幫不上忙。
「如果死人會說話,那就方便多了,對不對?」夏昱人打趣道,想緩和氣氛。
「阿昱!」她又好氣又好笑,「如果死人會說話,那才恐怖呢。」
「是啊。」夏昱人笑著,沒有再說什麼。
「阿昱,」小墨警覺地問:「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有告訴我?」
「啊?有什麼?我怎麼不知道?」他還想裝傻。
「少來,我太瞭解你了。快說,你是不是還擔心什麼?」
「欸,你真是我的紅顏知己、知音啊!」他歎息。「這不知是我的幸,還是不幸。」
紅顏知己?小墨握緊了拳,竭力保持平靜。
「你到底要不要說啊,夏昱人!」
「嘿,不要學我媽咪這樣連名帶姓的叫我好嗎?我們沒這麼生疏,這樣叫我會很傷心的。」他裝模作樣地捂著胸哀泣。
「那你就快說呀。」她不滿地嘟著嘴,「又不是小姐,每次都要人家三催四請。」
「唉。」夏昱人收起嘻皮笑臉,沉重道:「我是擔心兇手會再次行動。」他微搖頭,修正自己的話:「我相信他會再次行動。」
小墨倒抽一口氣!「你是說,還會有命案發生?!」
他頷首。
「為什麼?」
「因為我以死因尚待調查為由,扣留謝香綺的死亡證明書,使她的遺產無法順利贈與神聖教會。你知道,長者之所以殺人,目的是為了得到對方的遺產。如今謝香綺的遺產被我扣留,他必定會另尋方式來謀求錢財。」
「而他求財的方式就是殺人?」小墨駭然接口。
夏昱人咬牙不語,顯然同意她的話。
「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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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
另一方面,在中正路上的清嵩樓密室裡,長者正和人為同一件事發生激烈爭執。
憤怒的女聲高叫著:「我不同意!你不可以再殺人!」
「為什麼不可以?!」長者的聲音更高,「不殺人,錢要從什麼地方來?」
她深吸口氣,努力壓抑忿怒和厭惡的心情。
「我是說,暫時不要再殺人,暫時!可以嗎?」
「為什麼?你給我一個理由。」
她好想尖叫 「因為警察已經注意到我們了。」
「他們查不到什麼的!」
「他們已經知道,謝香綺他們全是神聖教會的成員。」她握緊拳,控制自己不要放聲大叫。
「那又如何?」
「你是笨蛋嗎?」她再也忍受不了,纖細的身子猛然傾前,暴露在燈光下,高挑的身材赫然是Emily。
「神聖教會的成員,一個接一個死亡,警方不是笨蛋,遲早有一天會查到你這個負責人頭上!」
「到那時候,我們早就遠走高飛了。」
Emily猛地回頭,「什麼意思?」
長者嘿嘿笑了起來,陰冷詭異的笑聲教人不寒而慄。
「你以為我真是傻瓜嗎?我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算警察找上神聖教會的負責人,也找不到我頭上。」
她蹙眉看他,「你……你是說你找了代罪羔羊?」
「呵呵!」他仰頭笑著,顯得得意洋洋,「你別擔心,反正本山人自有錦囊妙計。」
Emily秀眉蹙地更深,隔了好一會兒才說:
「我還是覺得你暫時不要行動的好。雖然你說有萬全的準備,可我還是很顧忌夏昱人警官。我總覺得,他看我們的目光帶著探測,帶著懷疑。」
「有嗎?我倒以為,那個夏昱人最明顯的特徵就是笑。他無時無刻都在笑,令人厭惡的笑。」
「不是他。」她不耐地申明:「是坐在他旁邊那一男一女。夏昱人根本完全不動聲色,對!他除了笑,沒有多餘的表情,可是看著他,我就是有種心驚膽顫的感覺。」
長者伸手搔弄下顎,沒有說話。
「你不要覺得我想太多。夏昱人會出現在這裡,肯定是已經查到了什麼,懷疑起我們了。難道你不覺得,他們看我們的眼光不尋常?」
「夏昱人的確不是簡單人物。」長者同意,微微獰笑,「不過他再如何神通廣大,也不會聯想到我就是他千方百計想找的──安德森博士。」
自大又傲慢的貪婪鬼!Emily喃喃地罵。
「你倒非常有自信,但凡事還是小心些好,雞蛋再密也有縫,做任何事前,最好給自己留下後路,預防萬一。」
長者不耐煩了,火大地吼:「你就跟你母親一個樣!你們女人家,做事總是畏畏縮縮的,怎麼成得了大事!」
Emily臉色愀然一變,擰著眉,不再言語。室內氣氛一下凝重起來。隔了好一會兒,長者才自覺失言地低聲道歉:
「我知道你的顧慮,可是──」他起身,走到新買的筆記型電腦前,「你過來看。」
她皺著眉走過去,長者打開電腦,秀出那張他精心策畫的圖表。
「你看,只差一點點了,只要再入一筆帳,我就可以完成我長久以來的夢想,那也是你媽媽的夢想啊。只要再一筆就可以了。」
「媽媽的夢想?」Emily諷刺地笑,「為了這個夢想,她付出了一生,甚至付出了生命!」夢想?狗屁!
「我們就快成功了,如果不是那些該死的警察扣住謝香綺的遺產,我們已經成功了!」他急切地重申。
「我們可以等。死亡證明書遲早會下來,我們還是拿得到那筆錢。」
「我痛恨等待!」他火大地揮手,「既然謝香綺這條路行不通,我可以另外找人哪。」反正殺人對他來說輕而易舉。他緩下口氣,說道:「我答應你,只要拿到錢,我們馬上離開台灣,永遠不再回來。」
「可是你要再殺人!」她寒心地說。
「又如何?」他不在乎地輕鬆攤開手,「你放心,警察絕找不到我身上來。」
Emily搖頭,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殺人是天理難容的罪行,會被槍斃的!」
「哼。」長者不屑地恥笑道:「你知道什麼?是那些愚蠢的女人自動來送死,她們一個個都蠢到極點,只要隨便哄個幾句,就上當受騙,根本死有餘辜!」
「你完全不認為自己有錯!心心唸唸想的還是殺人!」她像被毒蠍子螯到般迅速彈跳起來,尖聲地、一句比一句重地問:「殺人!殺人!殺人!你造的孽還不夠嗎?你雙手染的血腥還不夠嗎?到底你還想殺多少人你才甘心?你難道都不曾作惡夢,夢見那些無辜被你殺害的人回來找你索命?!」
「住口!住口!你現在是在指責我是不是?你怎麼不想想我是為了誰?為了誰去殺人?!」長者咆哮道,面目猙獰,「我是為了你母親的夢想,為了她臨死前的心願啊!」
「你是為了你自己!」Emily高聲叫道,「不要拿我媽媽當藉口!她是為你而死的,她臨死前的最後心願,是希望你達成夢想、功成名就!」
「這就對了,所以我們要更努力啊。」
她眼眶含淚,啞聲道:「可是她沒有要你去殺人。」
「我已經向你解釋過很多次,這一切都是為了夢想──」
「說來說去你就是要殺人!」她跳起身,衝著他叫:「好哇!你儘管去殺好了,我等著看你被夏昱人抓住,等著看你被槍斃!」話說完,她哭著跑了。
「雪月!」長者叫著她的中文名,但她頭也不回,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夏昱人?可惡!」長者恨恨地說:「等著好了,總有一天,找他會教你嘗嘗恐懼和死亡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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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又開始呼呼吹起,夏昱人於是把小墨帶回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