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搞不懂他,何必將自己陷入這麼一個進退兩的絕境裡,一天到晚只想著要怎麼引起他老爹的注意,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
「你啊你,花在你爹身上的時間,比在自己的身上還多。」莫宣丞是越罵越上癮。「想想看,你對你爹忠心得不得了,他何時曾正眼瞧過你?被打的時間比說話的時間多,被罵的時間比疼愛的時間多。」
身為他的好友、青梅竹馬兼軍師,最令莫宣丞看不過去的一件事,就是他老是受去尋他爹的晦氣。
明明是個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卻老要順著他爹的想法行動,不僅拋棄了心智投身血腥地獄,成為殺人高手;更迷電氣化了自己,總是苦苦追尋他爹的眼光,而忘了自己也是人。在莫宣丞的眼裡看來,他爹根本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對他總是像個下屬般嚴厲、殘酷,簡直是毫無人性。
聶人故隨手塞了一塊糕餅到莫宣丞嘴裡,神情冷淡。「每次都說一樣的話,你不煩嗎?當心咬到舌頭,以後再也不能說話。」
「換作是別人,我才不屑跟他說這麼多。」莫宣丞勉強吞下口中的糕餅,一張俊臉明顯垮下。
要不是看在兩人從小是青梅竹馬的份上,他才不會老是不厭其煩地在聶人故耳邊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偏偏他一點也不領情,把他的一片好心當破屣。
「那就不要說。」
「喔,你真是愚笨得可以。」
「隨你怎麼說,還有沒有其它的事?如果沒有,我想你該回去了。」聶人故斷然下逐客令,一點也不顧念友情。
「我才剛來沒多久,連椅子都還沒坐熱,你就要趕我走了?」他簡直不可思議,這就是友情的真諦!「快滾回去與你那一票姐姐妹妹相親相愛去,別在這裡煩我。」聶人故再次重申。「不勞你提醒,等我事情一交代完,自動就會拍拍屁股走人。」
他真以為他沒事來找挨罵嗎?要不是有要緊的事,他當然寧願窩在那一堆溫香軟玉裡。「快說,別浪費我的時間。」
瞧聶人故那一臉恨不得割斷他舌頭的森冷表情,說有多無情就有多無情,他莫宣丞真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哪!「白楚卿送你的那個小美人呢?」
美人?聶人故瞇細一雙俊邪魅眼審視著他。這傢伙的消息還真是靈通,不過短短幾天,居然就知道白楚卿送來一個美人的事。
不過他的靈通消息也僅限於女性,超出這個範圍以外,管他是姦淫擄掠、殺燒搜括,他一概不理。
「不知道。」聶人故隨口瞎扯。
「不知道?可是我聽那些僕役說,你將她安置在冷湘院不是嗎?」
呵,連底細都探好了。
冷眼看著他,聶人故依舊一臉淡漠。
莫宣丞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誰都知道冷湘院一直是聶人故的禁地,尋常人是不能隨便進入的,非得像他這種與聶人故有特殊交情的人才可以來去自如。而今,他既把白楚卿送來的小美人安置在冷湘院了,不正代表著小美人的特別?「怎麼了?莫非你對白楚卿送來的人有興趣,要不要送你?」
「怎麼可能。」莫宣丞俊美的臉當場變色,像是聽到什麼洪水猛獸似的。「光是家裡那票姐姐妹妹就夠令我煩惱的,我哪裡還有多餘的心力再照顧一個,又不是想讓自己操勞死。」「那你沒事問這個幹嘛?」
「我對白楚卿送來的人沒興趣,並不代表我對白楚卿沒興趣。」莫宣丞俊逸貴氣的秀氣面容上漾出一抹邪笑。
「又讓你查到什麼了?」他太清楚這個人的惡劣,老愛仗著自己的專長四處去探聽別人的隱私。
「也沒查到什麼,只是一些瑣事。」
「喔。」
「你也知道要追查與白楚卿相關的事,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是我出馬也有一定的困難。」
他清楚莫宣丞這話絕不是誇大,這個白楚卿行事詭異得可以,精明得像隻狐狸,就算是莫宣丞這種一流的探子想要調查他的底細,也是難上加難。
有好幾次,莫宣丞想探查他的身世來源,卻都遭到不明人士的干擾與阻撓,使得他總是無功而返。這個污點讓他十分不甘心,隨時隨地都等著要一雪前恥,可惜的是老是找不到時機。「不過,最近有關白楚卿的消息卻四處流竄,想不知道也難。」
「白楚卿是個聰明人,不應該會犯這麼大的錯誤。」
「沒錯,所以白楚卿鐵定是故意要讓你知道些什麼事,所以才會如此大費周章的散佈消息。」
「你的意思是?」
「知道『修羅非天』吧?」
聶人故點頭。
有人說是雕像、有人說是畫,卻從來沒有一個人真正看過「修羅非天」。有人傳言只要得到修羅非天,就可以獲得想要的一切;但對於修羅門人來說,這修羅非天是修羅門歷代流傳的鎮邪之物,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力。
傳說中此物主掌修羅門的命運,只要此物一毀,修羅門也會跟著慘滅。不過這寶物卻在幾年前修羅門內部的一場鬥爭中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人知道這寶物流落何處。「現在人人都在說修羅非天出現了,至於究竟是在哪兒出現,卻沒有一個人說得出確切的位置。」
「白楚卿也不知道嗎?」
「似乎也是這麼一回事,不過除了修羅非天之外,我還另外查到一些挺有趣的事。」「有關什麼?」
「白楚卿送來的那個小美人。」
「她?」
聶人故一臉狐疑,他並不覺得她有什麼特別的。
「聽人說,她並非修羅門人,而是白楚卿撿回來的一個孤女。」
「那又如何?」
「你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修羅門的門規森嚴,入修羅門必為修羅人,出修羅門必成刀下魂。」
聶人故若有所思的凝望地面。
「既然她非修羅門人,又可以在修羅門內來去自如,不正代表著她的身份特殊?」莫宣丞有條有理的分析。「而且據聞,除了與白楚卿較為新近的人見過她幾次面以外,其餘的人壓根兒連她長什麼鬼樣子都沒見過。」
聶人故的手指輕滑過杯緣,並沒多說什麼。「如果不是她的身份這麼重要,白楚卿何須將她保護得如此周密?」
「所以你懷疑她與修羅非天的下落有絕對的關聯。」
「我就是這個意思。」
「有確切證據嗎?」
「你瘋啦,怎麼可能會有。」
「那等你找到證據再來跟我說吧!」聶人故伸了伸懶腰,隨口輕喚。「花娘,替我送莫先生出去。」
花戀昔恭敬地出現在兩人眼前,粉彩般的衣裳隨風舞動,很是美麗。
「別怪我冪騿A多照顧自己一點,別老讓我們這些關心你的人擔心。」離去前,莫宣丞仍不忘叮嚀。
多照顧自己一點,是嗎?聶人故揚起蒼涼的笑容中,滿含孤寂。
第二章
冷湘院整個聶王莊共分為五居三院,五居分別是凝香居、凝風居、凝雲居、凝寒居、凝幽居;三院則各是冷豫院、冷桂院以及聶人故所居住的冷湘院。
冷湘院是距離主居最遠的別院,就算徒步到主居也至少要花個半天以上的時間,整個別院所被一片茂密的竹林圍繞,完全被孤立在聶王莊最偏僻的角落。
不過這並不代表冷湘院比起其它的院落來得簡陋,事實上,冷湘院一如聶王莊中其它的亭台樓閣一般,皆是佔地廣闊且華美精緻;只悄過自從聶人故住進去之後,整個冷湘院就依他的意思省去許多不必要的累贅裝飾,反而多了許多書本經文任他翻閱。通常閒雜人等沒有聶人故的允許,是不准隨意出入冷湘院。
陸盈月在的聶人故命令之下破例住進冷湘院時,確實讓許多熟悉他性子的人感到十分驚奇。當然,會讓她住進冷湘院,聶人故自然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大多數人自然無從得知,許多人都紛紛猜測這個白楚卿送來的女人是什麼樣的身份,竟然能讓一向嚴謹的聶人故為她破了例。?? ?是夜,窗外偶然吹拂的寒風帶動窗外的冷竹搖動,發出詭異的響聲,彷彿在宣告夜的降臨。靜靜凝視著床榻上沉穩安眠的人兒,聶人故一雙精亮的黑眸在黑夜裡格外清晰而明顯,猶如夜裡的點點繁星,發出燦亮的冷光。
「起來。」聶人故慣有的命令式語氣,冰冷而絕對,是不容人抗拒的獨斷口吻。躺在床上,陸盈月緩緩睜開雙眼,卻不急著起身。
相處這些天以來,聶人故的優雅迅捷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有好幾次若非他刻意出聲,只怕她還不有人在房裡。
顯然他的武功修為比起她原先想像中的還要來得高,只怕不輸給白楚卿,絕對不容人小覷。像現在,根本教人猜不准他是什麼時候進來房間、坐了多久?「起來。」又一起,冷冷催促著。
她依言乖乖坐起身子,然而夜的寒冷卻讓剛從暖被中爬起的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聶人故視而不見,一點也不心疼眼前的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