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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珞竹

  暗示?他口中的暗示,指的其實就是催眠。

  白楚卿一向精通各式奇門遁甲,當然對於「暗示」也不陌生,他可能是在的身邊放下了一些充滿暗示性的東西,也許是書、也許是擺飾品,等到時間一久,聶老爺漸漸習慣了這些暗示的指令之後,暗示就成立了,接下來只要等待時機就行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這是他所希望的,他的體內本來就潛不藏著一隻沉睡的野獸,我只是將它叫醒而已。」

  「你說什麼?」

  「我說的,其實你也知道。」白楚卿懶洋洋地笑著。「我想你應該忘不了你娘淒慘的死狀吧?告訴你好了,你娘就是死在他的手上,死在自己的丈夫手中。」

  怎麼會,殺了娘的竟是爹……

  聶人故簡直不敢相信耳朵聽見的。

  「你娘也真是可憐,明明是清白的,卻硬是被你爹給栽贓說她在外面偷人,而慘死在你爹手上。」

  「你說謊,白楚卿你說謊!」

  「我是不是說謊,你自己清楚。」

  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

  「真不知道你怎麼會這麼堅持?你明明就知道你爹想要置你於死地,甚至就連知道了他在你的食物裡下毒的事,都還心甘情願地吃下有毒的食物,讓化功散的毒性在你體內擴散蔓延。」

  不是……不是這樣的!「你爹為什麼這麼討厭你?因為他將對你娘的懷疑、憎恨都轉嫁到你的身上,以不斷的打罵來證明你對他的真誠。」

  「他根本就不愛你,他不過想在你身上找尋你已逝去的娘的影子罷了,全天下只有你還傻愣愣地以為你爹是愛你的,是你自己將你自己關在虛幻的空想當中,你始終都在欺騙你自己。」

  聶人故不想承認,但白楚卿的一字一句確實都狠狠刺進他的心坎。

  他自己在欺騙自己,他寧願相信一個不真實的信念,深信他爹還是愛他的,卻不願意去正視一個再明顯不過的真相;是他的怯懦遮蔽了自己的眼睛、掩蓋了自己的心,所以才會落入如此萬劫不復的深淵。

  「多麼可悲呀,一個連自己的妻子、兒子都不相信的男人,最後只能成為一隻沒有心的野獸。」

  只是……就算是如此,他還是下不了手。

  他怎麼可能下手殺了自己的父親,畢竟血緣是抹不去的事實,無論他的父親有多麼的罪大惡極、有多麼的不可原諒。

  「其實,你只是可悲的想得到一點關愛而已。」

  這是白楚卿最後的結論。

  砰!重重的響聲,聶人故已然被地壓倒在地,隨時都有可能命喪聶老爺的掌下,他已無力反抗,只能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白楚卿冷眼看著這幕景象,俊美的黑瞳裡看不清究竟是無奈或者是同情,卻始終冷血的不願伸出援手,因為他相信,一個心死的人是救不活的。

  而聶人故的心,已經死了。

  這場父子相殘,也該落幕了……

  第八章

  「少爺,小心!」一個柔細的嗓音加入了這場混亂的戰局。

  是花戀昔。

  只見一身染血的她破門而入,無瑕艷麗的小臉上多了一醜陋的傷痕,全身上下都佈滿著大大小小的傷口,想來定是經過一場激戰。

  她一見聶人故被壓倒在地,眼看就要死在聶老爺的掌下,她連忙揮動雙劍衝進纏鬥中的兩人之間,試圖挽救趨於弱勢的聶人故。

  野獸的感覺一向是靈敏的,一見有人助陣,迅速跳開聶人故的身上,遠遠地齜牙咧嘴的觀望著。

  「你沒事吧?少爺。」花戀昔扶起他。

  聶人故不說話,實在是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他的信念,已經在白楚卿明白的分析下破滅了。

  白楚卿狠狠地將他想極力隱藏起來的傷口毫不留情地攤在陽光下,讓自己看清那被掩蓋下的傷口是呈現怎樣的腐敗、潰爛;讓他發現自己的醜陋與懦弱,使他重新看待自己長年維持的假面具下,真實軟弱的自己。

  「少爺……」

  她很少看到如此消極的聶人故,記憶中的他總是自信滿滿,善於將所有的事情掌控在自己手中,何時他竟也會有如此怯懦的時候?「我……下不了手,他……是我的父親,我……」

  「少爺、少爺,你看清楚點,他已經不是老爺了,他只是上喪心病狂的野獸,他已經不認識任何人了。」花戀昔覺得這樣的他無比陌生,一點也不像她所熟悉的少爺。聶人故卻只是冷著一張臉,不見任何的情緒反應。

  「少爺,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必須要為全莊的兄弟們報仇啊!」

  大約是三個時辰以前,也就是聶人故和陸盈月剛出去的時候,聶老爺就突然像發了瘋似的見了人就咬,短短幾個時辰之內,聶王莊內已經血流成河、死傷遍地,唯一僥倖存活下來的也只剩下花戀昔了。

  「我做不到……我沒有辦法。」

  就在這時,聶老爺已發動第二波攻勢,他急速地衝向聶人故與花戀昔,聶人故無力反抗,僅剩下花戀昔一人硬撐著。

  「少爺,你不能這樣,你如果死了……陸姑娘怎麼辦?你難道真的捨得陸姑娘為你難過掉淚嗎?」

  聶人故渾身輕震一下。

  腦子裡浮現陸盈月傷心落淚的模樣,那美麗哀傷的模樣狠狠揪痛他的心,他不願意再看到她哭泣的樣子……

  「少爺……」

  花戀昔逐漸落居敗勢,持劍的手漸漸支撐不住。

  「想想陸姑娘吧,你不能就這樣死了!少爺——」

  是啊!他還有陸盈月,還有她……

  聶人故猛然回過神祇見花戀昔喊出最後一聲之時,她使出全身力氣將手中的短劍刺進聶老爺的胸口,可是也在同時被幻化成野獸的聶老爺給咬爆斷頸子,兩個人在同一時間裡斷氣死亡。

  「花娘,我對不起你!」

  他的遲疑,害死了花娘,差點也害死了他自己。

  不過,這樣的遲疑不會再有第二次,因為他找到了目標,他知道自己心裡真正想要保護的人,他已經失去母親、父親,以及最親近的朋友,他不願意讓任何他所重視的人在他手上消失,這也包括——他的盈月。

  「把盈月還給我。」聶人故站起身,與白楚卿對視,他的眼神極其冷酷,透著寒光的眼眸好似要將人吞噬一樣,令人不寒而慄。

  白楚卿沒想到他竟會恢復得如此快,目光裡有些讚賞的光茫,但在態度上卻未曾軟化半分。「不可能的事。」

  「別忘了,你把她送給我了,她是我的。」「她不是你的,接近你是我給她的任務,而她做得很好,現在任務結束了,我要將她帶回去,是很理所當然的。」

  「我不會讓你帶走她的。」

  「你有那個能耐,可以阻止我將她帶走嗎?」

  陸盈月自昏睡中悠悠轉醒,恰好聽到兩人的對話。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聶人故說著就走向倒坐在地上的她。

  「那是不可能的。」聶人故俊臉漾著和煦的暖笑,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柄長劍,而長劍的尖端直指著陸盈月。

  「你是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

  白楚卿俊魅笑眼微彎,柔雅的嗓音輕響:「你們口中所說的『修羅非天』其實就是——陸盈月。」

  修羅非天在他的印象中不應該是雕像,或者是畫像之類的東西嗎?怎麼會是一個人,而且還是陸盈月?!情況陷入一種極其詭異的情況,聶人故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反應。

  「呵呵,你們一直以為修羅非天是雕像,卻怎麼也沒想到,傳說中修羅門的鎮邪之物竟然會是個人。」

  事實上,「修羅」的本意所指,是一種生為男身便極端醜陋、生為女身便極端美麗的生物,傳說中,修羅一族皆有著飲血嗜殺的性子,個性皆是殘暴無情,卻又擁有無比強大的力量。之所以稱為「非天」,也是因為他們一族擁有的力量足以媲美天上的神,卻又不是神,就稱之為「非天」。

  修羅非天,便是指擁有無比美貌以及力量的人。

  歷代的修羅非天都是由修羅門內最美麗的女子榮任,有此稱號的女子們都能夠擁有無比的權力,足以控制整個修羅門聽令,所以才有傳說若是得到了修羅非天便能獲得所有一切的說法。

  「就算修羅非天是陸盈月又怎樣?反正她既非修羅門人,不管修羅門怎樣都與她無關。」「你似乎想得太容易了。」白楚卿搖頭。

  聶人故看向他,並不瞭解。

  「幾年前的那場內鬥中,為什麼修羅非天會突然不見?理由很簡單,因為我親手將當時擁有這個名稱的女人給殺了,只因為她擁有的權力太大,所以為了保住我自己,我不得不殺了她。」所以只要攸關權力的鬥爭,絕對都是殘酷的。

  尤其是歷經無數生死,格外明白。

  當時他以年僅十五歲的稚齡坐上修羅門主事的位置,有不少人因為他太過於年輕而有所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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