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住了?姊姊用「凍」這個字形容,好與眾不同,好生動!是不是那段戀情以後 還會解凍復活啊?」
青蔓忘了自己的煩惱,很認真地思索著。
靜剛瀟灑地笑笑,說:「以前確實作過這種白日夢,不過,現在不了。現在應該說 ,那朵花苞夭折了,死了。」
靜剛端起那杯涼了的、未加糖也未加淡奶的黑咖啡,徐徐地啜了一口。
「噢,為什麼會這樣呢?」青蔓重重歎了一口氣,整個身子縮回椅子裡去,軟弱地 喟歎著:「有人說,愛是一種心靈的全然潰決,想收都收不回來,教你無法作主,無法 理智。」
「是啊,再聰明厲害的人,都會為情所困,甚至在這遊戲上栽跟頭、打敗仗、吃苦 受罪,何況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青蔓,對自己要有信心。逸航不會變心的,只看你怎樣 去抓住他。要有耐心。即使他真的有什麼舉動,你也要堅信自己,把他抓回來。」
「嗯。聽姊姊麼一說,我豁然開朗了。為什麼要這麼坐困愁城,只顧猜疑擔心呢?
我懂了,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
青蔓愈說愈開心,然而話才說完,想起了什麼立刻又皺起眉頭,囁嚅地說:「姊姊 ,還有一件事,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丫頭,你還有什麼麻煩?」
靜剛忍不住想笑,只覺不外又是小題大作。
「今天我不是沒讓姊姊上我那兒去嗎?因為我不敢回去。」
「又怎麼了,是不是房子的風水有問題啦?」
靜剛覺得妹妹簡直還是一個小孩子!
「一個討厭的人天天上門來找我。陰魂不散、神出鬼沒的,天哪,又被他找到了!
」
靜剛聽著,腦海中靈光一閃,沉吟說:「等一等,我知道,是不是……一隻金錢豹 ?」
青蔓聽了差點失聲大叫:「是他!是他!姊姊怎麼知道?」
「如雷灌耳,一聽難忘,金錢豹!從我回來到了現在,我已經聽過好幾次,我還知 道他姓史,他纏著你?」
「嗯!我拚命躲他!」
「逸航會不會有什麼誤解?你不是說他變了?」
「逸航哥哥知道他,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他叫我不理他就是了,從來就沒有為這件 事有過什麼不愉快。
「姊,你說我該怎麼辦?無論我躲到哪裹都會被他找到,我要怎樣對付他?」
青蔓一臉恐慌,靜剛倒覺好笑。
「男人追女人,天經地義,除非他妨礙了你的自由,不然他可是不犯法的!」
「可是我好煩,他嚴重騷擾我的生活。」
「怎麼騷擾?」
「他天天送花,好多好多化!這幾天,我的房子早已經像開花店一樣,堆滿了玫瑰 花,花店的職員說什麼也不聽,非要天天送來不可。」
「被花淹沒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何必看得這麼嚴重?」
「還有呢,他也是天天來的,在外面敲門,不理他。好久好久要出門去,就看見他 還站在外面,把人嚇得半死!」
「說不定又是一個多情的癡心漢子!」
「才不是,是個追女孩子功夫一流的花花公子,我厭惡那種人。看一個、追一個, 他把我當什麼?」
青蔓說得生氣,靜剛聽得有趣。
「姊,你還笑,我都要哭出來了。我到底該怎麼辦嘛?」
「他天天都會來?」
「嗯!」
「什麼時候來?」
「不一定。看他高興!」
「今天來過沒有?」
「我不知道。一大早我就跑出來了。」
「好,我們來試試他的運氣。你去逛街,我上去等他。」
「啊?姊,你要去見他?」
「是啊,你不是向姊姊求救嗎?」
「姊姊要怎樣對付他?」
「我現在也沒什麼主意。至少,久仰了他的大名,先瞧瞧他是個怎樣的人。」
靜剛說著,不由得笑起來。她寬闊的世界觀告訴她,這個世界的組成分子是無奇不 有的,她不拒絕對他們多瞭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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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咖啡店,青蔓說去等逸航下班後往醫院的方向走了。靜剛也沒有開車,信步就 往巷子裡走。一路悠閒地想著,那個冒失鬼,也許正在大廈外守著,穿著筆挺西裝,打 著領結,加上手捧大束鮮花,擺出一副「為誰風露立中宵」的情聖模樣,還一邊擦著汗 水呢!至少愛情電影裡的情節都是這樣的。既然他號稱金錢豹,想必是一身華服加上金 煉鑽戒,一身金光閃閃……也許還戴著金耳環、叨著金煙斗、鑲著金牙齒、繫著金腰帶 ,總而言之是滑稽、可笑加上俗不可耐,否則青蔓為什麼會避之唯恐不及。
想著想著,靜剛忍不住笑了起來,讓想像力天馬行空地去調侃一個登徒子,正是凡 塵浮生一樂事。
就快到青蔓居住的那幢大廈門口,一輛嶄新的敞篷鮮紅色積架跑車忽然迎面駛來, 停在她身邊,駕駛座上的人向她打了個招呼:「嗨,小姐!」
靜剛以為是來問路的吧,只是打量著對方,沒有作聲。
那人穿了一身和他的高級積架跑車不太協調的衣服,竟然是從頭到腳的全套白底藍 邊的運動服,說不出的好看。
才正看著,那人倒推開了車門站出來,同時把太陽眼鏡摘下,露出雪白整齊又漂亮 的牙齒,對靜剛開心地笑說:「我終於等到你了!」
靜剛只覺眼前一亮,整個世界都仿似在瞬間明亮了起來。這樣乍然如同眼前一片白 色花朵齊並綻放,或者像耀眼的陽光從烏雲遮蓋中重現的一片燦爛,她弄不明白是來自 於那人摘下眼鏡、露出白牙?是他那一身耀眼煥發的白色衣服?是他那一張既俊且冷的 笑臉?還是他那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一股英氣?
好迷人的一個男人!
他很年輕,看來不到三十歲,她站在他面前,平視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他說了句什麼來著?
靜剛一個失閃,只好急急回神思索著。誰知腦中的資料就要輸出的那一剎那,那人 又說了。
「真的不認得我了?我可是隔多遠都能一眼認出你喔,剛才你在一百公尺之外,我 就認出你來囉!」
那開心的模樣像個小孩子撿到了波板糖。
這下靜剛總算明白了!
我的天啊!他竟然就是那個金錢豹。
造型不對、服裝不對、道具也不對。
真是太離譜了!
靜剛心中這樣想。
她不露聲色,不慌不忙地雙手交疊抱在胸前,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真是可笑極了!還說他一眼就可以認出她來,真不知他認出來的是誰?
靜剛花了很大的力氣才不讓自己笑出來。她總是被錯認為青蔓,卻沒有任何一次比 現在更滑稽,更讓她想捧腹大笑。
這個自以為是的可憐蟲,還真以為自己是個無懈可擊的標準情聖呢!
「葛小姐,幹什麼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呢,即使你還不把我當朋友,我們總還都是 中國人,是同胞吧?」
聽見這個大男孩說出這樣充滿稚氣的話,看見那一臉迷惘又無辜的表情,靜剛再也 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你總算笑了,我到今天才第一次看見你笑,也第一次看你擺出這種姿勢,我以為 ,今天你可能要和我打架了。」
金錢豹露出「現在我放心了」的開朗笑容,得意地說。
靜剛覺得,這個男人分明是個大孩子,他那種不曉世事似的孩子氣和自以為是的神 態,竟是非常可愛、非常迷人。
「你以為,我是好欺負的?」
靜剛收起笑容,逼問著他,眸子卻是笑意未盡。
「小姐,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你變了好多!」
「怎麼變了?」
「至少你變得會罵人了。整個不一樣了,真奇怪!」
金錢豹一隻眼睛盯著靜剛滴溜溜打轉,真是困惑極了。
「是啊,我已經不是當初你看見的那隻小綿羊了,你可以轉移陣地了吧!」
靜剛裝出一副嚴肅冷酷的表情。
那金錢豹可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反而說:「請賞臉上車說好吧?」
靜剛搖頭。
「隨便去兜風,好不好?去看我們練球,吃完飯,我再送你回來。」
他還是不死心。
靜剛瞪著他,不說話。
他不管她做出什麼表情,還是使出他充滿自信的溫柔眼光看著她。
「走吧。你今天不去,我明天還會再來。你就是變得再凶悍一百倍一千倍,我還是 會來。」
那口氣,以為他是這世界的主宰!
「好,我和你去吧||」
靜削話才說一半,他立即又露出白齒,笑得異常燦爛,不想靜剛按著又講:「不過 ,不是今天,我可以和你出去,但是你不可以再來這裡找我。如果不守信,你就是找到 海角天涯我都不會理你。」
「好,一言為定。這是我的手提電話。」
他拿出一張名片,又補一句:「你如果不守信,就算你不理我,我還是找到海角天 涯。」
雖然說得那麼霸氣,那麼逼人,靜剛還是感覺到他那股迷人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