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她覺得手腳逐漸失去力氣,眼前居然開始發黑了。
不!我不能就這樣倒下……她不斷地命令自己,我要早點趕去機場,我不能倒下……踉蹌地又往前走了數步,就在她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住時,終於看到前方傳來兩束刺眼的車燈光線。
是計程車嗎?她努力地瞇起眼想看個仔細,奈何滂沱大雨中視線不佳,再加上她的眼前已天旋地轉。
一定是計程車,先攔下來吧!
她往前奔去,但手才舉起來,整個人卻像個布娃娃般軟軟地倒向地面……
第九章
瀧澤浩也鐵青著臉,望著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岡田詩織。
他剛飛車趕到機場,卻接到手下打來的電話,他們說找到她了。
詩織想攔下的並不是計程車,而是浩也的手下所開的車。
幸而他派出大批人馬,所以才能在第一時間內把她找回來。
此刻的她神智不清地躺在床上!額頭燙得驚人,渾身發高燒……如果不是她在病中,他真的很想狠狠地把她揪起來痛?一頓!她究竟在想什麼?一點都不懂得愛惜自己嗎?
「醫生,怎麼樣?」浩也看著已收起聽診器的醫生問道。
「病人身體很虛弱,她原本的重感冒幾乎都快痊癒了,怎麼又淋了大雨呢?唉!看來又得好好地調養一陣子,我會開一些特效藥。」
送走大夫後,瀧澤浩也命令傭人。「你們也退下吧。」
「可是,少爺……」傭人支支吾吾地。「醫生說詩織小姐今晚可能發一個晚上的高燒,是不是讓小的在這裡照顧她,為她定時更換冰枕。」幸好把小姐找回來了,不然他們這些人下場可慘了!
他凜然一瞥。「多事,全下去!」
「是是……」傭人們紛紛退下。
屋內只剩兩個人,他臉色陰霾地瞪著床上的人兒,眼眸底除了熊熊怒火外,還有一縷……他不曾在她面前所表露出的情悸。
昏迷中的詩織問哼一聲,知覺慢慢恢復。
她好燙、好難受,然而頭卻該死的有如千斤重……睜開眼睛後她傻傻地望著俯視著她的陽剛臉龐。
「你……」以為自己眼前出現幻覺,她困惑地輕搖螓首,不可能吧,她不是已經離開了嗎?
怎麼會是他?
瀧澤浩也冷漠地盯著她疑惑的眼神,森冷地開口。「你沒看錯,是我,很失望吧?」
詩織緩緩地掃視屋內一圈,她又回到原來的房間了。怎麼回事?她最後的記憶是自己在山徑上揮手招車……浩也譏誚地道:「你這蠢女人,居然笨得想由我身邊逃走?你以為我會這樣輕易放過你嗎?
」他語調尖銳,但厚實的大掌卻下意識地緊按住她的手,像是害怕如此纖細瘦弱的她會在下一秒又消失……詩織怔怔地望著他,半晌才低聲道:「我不該再留下……」
還沒說完,她只覺喉間一窒,忍不住狂咳起來。
瀧澤浩也將她的上半身抱起,讓她枕著自己的臂彎後,拿起放在一邊的熱薑湯慢慢地餵她喝下。
喂完後,他再度將她放回床上。「別再做傻事,除了我,沒有任何人可以把你趕出這裡,你還不明白嗎?」
他將她身上的厚棉被密密實實地壓住四角,低沉的嗓音像是醇厚的大提琴聲。「睡吧,好好地睡一覺,出出汗,明天醒來就好很多了。」
詩織怔怔地望著他為自己做的一連串動作,她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他。不該地,她寧可他對她殘酷無情,而不是這般地溫柔……她無法承受,也要不起呀……承受這些溫柔,將來她要如何邁開步伐離開這裡?……也許是人在病中特別脆弱,當她驚覺眼眶中的淚水時,急急別過臉不想讓他看見……但還是遲了一步,他的大掌扣住她的小臉,晶瑩的淚珠落到他掌間。
「為什麼哭?」他緊緊瞅著她,目光熾熱而深邃,將纖盈的她一把抱入懷裡。
她以為自己可以止住淚水,但一陷入他的懷裡,她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你不該……不該把我找回來,江原小姐說得對,我的存在只會帶給你痛苦,讓你一直活在仇恨中……」她無助地吸吸鼻子,奔洩而下的淚水像是兩行斷線的珍珠。
「別提她。」他霸道地命令。「我們之間不需存在任何人。」他將臉龐埋入她的長髮內,汲取那熟悉的淡淡幽香。
「但她是你的未婚妻,她有充分的權力要求我離開。」
「未婚妻?跟誰訂的婚?」他冷嗤。「是我外婆的未婚妻吧。」
「冷嗎?」他敏銳地感受到她在棉被下微微輕顫,索性掀開被子擠上她的臥鋪,將她牢牢地摟入懷裡。
「睡吧,我會一直在這裡。」懷抱著她,他一顆紛亂暴躁的心慢慢地平靜了,他喜歡抱著她的感覺,那種溫暖,就像是小時候在母親的懷中……母親去世後,不曾有過第二個女人可以給他這份歸屬感。
他不願去想,為何這樣瘦弱的她,卻可以給他如此巨大的溫暖?他一再執意留下她,真的僅是為了報復嗎?
詩織把臉偎入他胸膛不敢再看他的眼,只怕一看自己的淚更加難以控制。但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逃不了了!
無論她在他心底是什麼地位,她知道,自己這一輩子,永遠逃不了了……???
當她再度醒來時,已是隔天的中午。
她慢慢坐起身子,很奇怪,昨天晚上自己又燙又熱又難受。想不到飽飽地睡了一覺起來,整個人神清氣爽多了。
整個晚上,他一直緊緊地抱住她,給予她最溫暖的臂彎。
「小姐,你醒了?」
女傭正好拉開紙門進來。「小姐餓了嗎?廚房剛燉好鮑魚粥,我去盛一碗過來。」
「我還不餓。」詩織說著,走入屏風後褪下睡衣換上一襲清雅的和服,又回到梳妝?前梳理微亂的長髮。
「少爺在嗎?」她一醒過來,就好想看到他。
「在。」女傭的臉色很奇怪。
詩織回過頭。「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也沒有……」女傭吞吞吐吐地,還是忍不住道。「是江原小姐她一早就來要求見少爺。少爺在書房見她,江原小姐的情緒好像很激動,我們在外面都可以聽到她不時傳出尖叫聲和痛哭聲。」
詩織小臉一黯,是嗎?……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她悄悄地來到書房外頭。
她在走廊站了一會兒,一開始,聽不到裡頭有半點聲音,岑寂得可怕。緊接著,她聽到江原紀香的哭聲。
房門是虛掩的,詩織往前一步,由這個角度可以大約看到書房內的情形。
江原紀香雙眼通紅,看得出她已經哭了很久,臉上妝容殘亂。
「我不能接受!大家都知道我江原紀香才是你的未婚妻,我無法接受一句要退婚,就完全抹殺我這樣多年的等待!」
「未婚妻?」隴澤浩也神情冷峻。「江原小姐,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對這樁婚約的態度。從頭到尾,我根本沒有出面過更遑論首肯,這是一場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鬧劇。」
「這不是鬧劇!浩也,我愛你,我愛你呀!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好?你居然為了她而要毀婚?浩也,難道你忘了她的出身嗎?她是岡田輝的女兒,身上流著下賤的血液呀!」
「住口!」瀧澤浩也低叱,目光森寒。「她的出身背景我比誰都清楚,至於我打算如何待她,是我自己的事,任何人都無權過問,當然也包括你在內!」
「說到底,你就是為了她而容不下我,是嗎?」江原紀香深吸一口氣,像是壯士斷腕般地說著。「好,如果你堅持一定要收了她,那我……我願意讓她做小,但你必須與我結婚。我才是你名義上的妻子,對於她的事,我不會再多問一句。」
她的表情像是已做了多大的犧牲與讓步。
瀧澤浩也啼笑皆非地搖頭。「江原小姐你誤會了,我不會讓她做小;更不會與你結婚。」
他更加肯定一件事──不管有沒有岡田詩織的出現,他永遠不可能迎娶江原紀香,他跟她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江原紀香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表情像是要暈眩。
「浩也,你太狠心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對我這樣殘忍?」
「這不是殘忍。」他的神情冷靜而堅定。「自始至終,我的態度一直表現得很清楚,我從來沒有答應過這件婚事。如果我真娶了你,那才是悲劇的開始。」
「我這樣愛你,你為什麼不肯給我一次機會?浩也,我求求你!」她撲過來緊緊地抱住他。
「求求你不要退婚,我全依你的,求你不要離開我!你不會再找到任何一個女人比我更愛你!」
瀧澤浩也冷漠地拉開她,眼瞳裡沒有半點溫度。「我還有事,失陪,我會派人送你回去。」
他明白再與這頭腦不清的女人多談下去無益。
他拉開門,廊下的詩織一怔,頓時走避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