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天下紅雨,一個人男人也會臉紅唷,尤其是這個冷冷淡淡的男人。不過,他臉紅時的表情,挺可愛的。
「對了,以後別叫我神醫,叫我小慕就好,否則,我們可能要走過好幾個寒暑才能到達目的地。」身為神醫,雖無濟世的偉大志向,一旦遇到可憐之人,她也於心不忍,所以聖手神醫的威名才會家喻戶曉,再者,她也想早點同家去,她想念極了貴姨的大呼小叫,和一園子她親栽的藥材。
「嗯!」他答腔,他也不希望路上再有耽擱,生伯若是晚一步,師父病情萬一惡化……那麼,他一輩子也不能原諒自己,師父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我叫你小希好了。」慕小小擅自決定。
那一對劍眉立即收攏,一副極度不情願的模樣。嘿嘿!完全正中她的下懷,人嘛!本來就該多點表情,老是一個樣,那多無趣。
「就這麼決定了。」不給他任何反駁機會,自做決定避免他反悔。她隨即轉栘話題。「對了,我們還有多久才會到目的地?咦,我一直好像都忘了問,我們的目的地是哪裡?」
跟他出來旅行都半個多月,現在才問這個問題,似乎有點蠢。
「天雪山。」
「天雪山?那個終年白雪覆蓋又冷到嚇死人的天雪山?」慕小小的眼睛倏地睜大。「可惡,你居然都沒說!」
他怕她不肯來,私心地沒主動說明,那是個人煙稀少又寒冷的地方,並非適合郊遊踏青、遊山玩水的好地方,而她一個姑娘家的確挺為難的,心裡多少對她有點抱歉。
「事出有因。」現在還是順昔她點好。
「事出有因?」慕小小斜睨廠他一眼。「該不會是伯我去採天雪山上的珍貴藥材、去捉奇珍異獸吧?」
啊?珍貴藥材?奇珍異獸?或許天雪山上是有這些東西,但他並非這個意思。
「不要那麼小器啦,大雪山物產豐碩,我只會『順道』帶『一點』回家,」現下,她腦子裡塞滿天雪山的寶物,就像她的披風,可也是天雪冰蠶所吐的絲製成。想到將要到天雪山,她不由得欣喜若狂起來。
瞧她樂不可支,幾天前還一副行屍走肉的模樣,撒賴外帶任性,現在卻精力飽滿,連帶將風寒一事一併拋到九霄雲外,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姑娘!而她那瞬息萬變的心情和表情,更是他這輩子頭一遭遇到,特別到……似乎可以感染給他。
天!他在想什麼,他可是一腳踏進棺材裡的人,若不是近百條人命的血債,他早已和爹娘在九泉之下團圓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天雪山會有……」話匣子一開,慕小小開始眉飛色舞的天南地北聊起她最愛的藥材。
☆☆☆☆☆☆☆☆☆☆ ☆☆☆☆☆☆☆☆☆☆
過了五日之後,他們來到天雪山的山腳下。這兒的市集頗為熱鬧,連續多日不見任何人煙,市集的熱鬧令慕小小這才感覺到有人氣。
找了家乾淨的客棧落腳,慕小小終於得以好好「清洗」自己一番。一路風塵僕僕的,身上早沾滿灰塵,而嚴希則去買一些必用品,準備帶上山。
臨行前,嚴希特別三叮囑四交代,除了這間客棧外,她哪兒也不准去。對於她認路的「本領」,他已經深深領教過。
她爽快地答應,反正她也沒打算把自己搞丟,清洗完畢後便下樓覓食。
多日沒吃到熱騰騰的食物,當許多令人垂涎的好菜上桌時,已經顧不得儀態地狼吞虎嚥起來,就在酒足飯飽之際,從她座位望過去不遠處,有個雖不起眼,但很突兀的算命攤,坐落在對面街角的一隅。反正吃飽沒事做也是無聊,她心想,不過就在對面而已,到時只要沿著原路走回來,應該不致於迷路才是,而且,只要在嚴希回來之前乖乖回到客棧即可。心念一動,慕小小給了錢,便往那算命攤走去。
算命先生是位年逾八十的老翁,雖已是白眉鶴發,鬢如銀霜,但有種仙風道骨的飄逸,眼睛卻晶亮有神,犀利得彷彿可以看透人心,參透天機。就是這樣如謫仙臨凡的突兀,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名身著華服的中年人坐在算命攤前,黑筆在白紙上寫下「包」字,慕小小站在後頭,好奇地東張西望湊熱鬧。
「請問包員外要問什麼?」算命老人詢問道。
「我下個月要和人談一筆生意,請先生幫我看一下。」包員外有禮答道。
「勾陳壓頭,剩蛇纏足,事事多變難成,且有凶災。」老人搖著頭。
「有什麼是我該注意的嗎?」包員外臉色微變,接著又問。
「請再寫一字。」
那人便在紙上寫下「波」宇。
算命老人眼睛瞥了慕小小一眼,然後笑著對包員外說:「小心遭女子興風作浪,引發風波,並且慎防女人從中作梗。」
「多謝先生。」給了錢,包員外恭敬地拱手一揖便離開了。
「姑娘是要算命還是測字?」算命老人對著直瞧著桌上「波」字研究半天的慕 小小問道。
「為什麼波就是會遭女子興風作浪,引發風波,並且慎防女人從中作梗呢?」
她實在看不懂,玄了!這「波」字哪裡看得出是女子,而非男子?
「因為姑娘正好站在包員外的後頭,姑娘正好是個女子呀!」他笑著解釋。
「但是我並不認識他,更沒打算對他興風作浪,老先生您這樣不公平哦。」不過——素昧平生的,她沒事找人家碴做啥?她又不是小蝶。
「姑娘,測字是很玄妙的,人屬萬物之—數,物物相通;字洩萬人之心,人人各異。雖只是巧台,卻也是天意。」老人深不可測地微微一笑。
以往看到市集這種鐵口直斷,慕小小曾想去嘗試一下玩玩,但焚夢一點也不相信這玩意,她說「這不過是用閱人無數的經驗,加上三寸不爛之舌的行業,餬口罷了」。焚夢還曾經當場給人家難看呢!
「我也想測字。」測字感覺好像比較高難度,而且這位老先生似乎滿厲害的樣子,反正阿夢又不在,玩玩又何妨呵。
於是,慕小小想了一下,便在紙上寫下廠一個「做」字。
「請問姑娘想問什麼?」
「就問明天。」她笑嘻嘻的回答,非常籠統的一個明天。
「他鄉遇故人。姑娘明天會遇故人,而且對姑娘來說是個很親很親的人。」算命老人撫著鬍子回答。
「哦?」她滿臉寫著疑問,
「做字,拆為『人』和『故』,而姑娘寫出來的『人』和『故』靠得特別近,因此是個和姑娘很親近之人。」他詳細解說道。
「哦!」她點點頭,原來如此,但……她會遇到誰?小蝶嗎?那個終年闖蕩江湖的小師妹,除了試驗,還想體會江湖人生。很久沒見到她,著實想念呢!
「姑娘還想問什麼嗎?」
「小慕!」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趣,慕小小問聲背脊用力一挺。
嚴希提著買好的東西才要進客棧時,遠遠—抹背影卻吸引住他的眼光。不知何時開始,他的視線居然會自動搜尋她的身影,然後定點。
「嘿嘿!」
乾笑兩聲的慕小小像是被捉姦,不是,是被捉到小辮子。知道自己違反了和嚴希的約定,在他還沒對她採取任何「行動」前,她已聰明地先發制人。
「小希!來來來,來測個宇,很有趣的呢!」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讓出位置給他坐,體貼地將毛筆沾好墨再交到他手上,一副趕鴨子上架的模樣。
「寫個字測一下明天的運勢吧!」慕小小熱心得可疑。她心想,如果嚴希測了話,便成了共犯,也就沒立場罵她了,嘻嘻。
「不准不收銀子。」
「寫嘛!很有趣的。」她在一旁鼓吹著。他要是不寫的話,她就寫到她高興再回客棧,反正橫豎都已經違反了約定,不如玩個夠本。
好吧!嚴希在心裡妥協,不追究她違約,再說若是他不肯寫的話,她可能會—直寫,寫到她覺得無趣為止。對於慕小小奇怪的性格,這些日子下來他倒也摸透一二,便在紙上簡單的寫下一個「士」字。
嗯?怎麼寫那麼少的筆劃,測得出什麼嗎?
「請問公子想問什麼?」
「問病情。」現下他最掛念的就是師父的病情。一想到師父病到連走路都很困難,從早到晚總是唉聲歎氣,連坐都如同針扎,他就放心不下。
「恭喜公子,你問病之人,病可痊癒。」
「此又何解?」慕小小忍不住插嘴。
「士為『吉』『壽』二字的起筆,問病情屬於大吉,會好的。老人摸著鬍子點頭道。
「原來如此。」慕小小嘖嘖稱奇,原來測字真的很有趣呀!一雙眼睛透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嚴希心裡不禁暗自歎口氣。
「我們走吧,明天還有一段路要走。」此刻再不帶她走,伯是她的腳生了根,想扛她走都很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