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確是滿吵的,光她這幾天所說的話,恐怕比他一年還多。
「我立志,要讓她出現別的表情,不管是哪一種,整天掛苦一張死人臉多無趣呀!你說是吧?」慕小小兩眼盯著他,若有似無地研究著,像在盤算些什麼。
嚴希只是嗯了一聲,不知代表同意還是反對,為何她的話使他突然背脊一涼。
她正盤算著,要如何也讓嚴希笑呢?逗他?還是給他下藥?又或者……
才想著方法,突然問,樹林裡冒出十幾個蒙著面、手上持刀的大漢,將他們團團圓住。
老天,難道他們真的遇上了傳說中的盜賊嗎?
真是……太幸運了!慕小小差點拍手叫好。
第三章
一雙因興奮過度而張得如銅鈴般大的雙眼,早把想令嚴希笑的念頭拋至九霄雲外涼快去,眼前這個刺激的現實更加吸引她!慕小小生伯自己漏看一丁點的精采片段,雙眼像定住了般,眨也下敢眨,彷彿衝出來的不是壞人,而是什麼戲班子。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要打此過,留下買路財。」一名身形彪悍的盜賊如背書般大聲念道。
「哇!標準的盜賊台詞耶,現在的盜賊還在念這首打劫詩?!原來書上寫的並不全然是騙人的嘛!」她一人歡喜地自語、走了好些天,終於給她遇上「大事」了,頓時全身如吃了人參果般,活絡了起來。
「若是還想活命,就留下錢財,我們不會傷害你們。」另—名盜賊補充道。咦!刀子還拿反了,快點更正。
「哼!」可笑至極,長這麼大,只有盜賊怕他,第一次遇到不識泰山的盜賊。看來今兒個賊兒們是沒帶眼睛出門了。
右手拔出地火劍,一道黑光一閃,盜賊們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不……要給你敬酒不不不、吃吃罰酒,錢財留下來放放放……你們一條生路。」
盯著那把玄黑得詭譎的劍,十幾人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大家心裡不禁盤算著,等了許久終於「有人」打這裡經過,若不搶劫的話,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了。看他們的打扮,該是有錢人家,他們只要錢,並沒有要傷害他們的念頭,再說比起這二人不相干的性命,親人的存活更重要!於是心一橫,大夥一塊說上便上。
終於開打了,一顆雀躍的心使慕小小的嘴角忍不住揚高,她整理好儀容,站了起來,特地選了塊較高的石頭墊腳,清一下喉嚨;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一嘗落難姑娘的角色,她一直好想試試看那種親身體驗大喊的真實感覺,吸飽了氣——「救——」
「救命啊!」然而幾十個人漢喊得比她還大聲還要淒厲,如同生命飽受嚴重威脅。
有沒有搞錯,喧賓奪主啊?!好歹也讓她把「命啊」喊完,害她另兩個字硬生生吞下去。皺起眉頭,慕小小嘴兒噘著半天高,嚴希競然剝奪她這些天來唯一的樂趣,簡直不可原諒。
她從欣喜到沮喪到生氣的表情變化全入了嚴希的眼,他實在無法想像,一個姑娘家哪來那麼多豐富的表情,而且變化之快速,比起「翻臉如翻書一樣」絲毫不遜色,她是怎麼著?驚嚇過度嗎?
「都、是、你、的、錯!」講來講去都是因為他。「若不是你武功太好,也不會在瞬間便將他們打跑,把我的樂趣殺死,真氣人!我最重要的話部還沒說,竟被他們硬生生給搶了先,居然喊叫得比我更像,全都是因為你,氣氣氣氣人啊!」大嚷著她的不滿。
但嚴希面無表情,一句也聽不懂,當她瘋了。
「你行沒有聽見?」這個時候,他好歹也表示一下歉意吧,而不是一副當她瘋了的表情。
「再不走要下大雨了。」與其聽著她的不知所云,嚴希更關心遠處飄來的烏雲。根據他的經驗,沒多久必有一場大雨。
「雨?」他剛剛是說「雨」嗎?那怎麼成?她可淋不得雨。
「快走快走!」慕小小一馬當先衝出去,發現他沒跟上來,便不耐煩地說。「你還在磨蹭啥?還不快走。」
「女神醫!」嚴希歎了一口氣。
「什麼?」
「往這邊!」他比了另一個方向,她不會又想走回頭路吧!
慕小小提起步伐,哪還記得什麼兩腿酸痛,聽到「下雨」,彷彿聽到鬼在追。
☆☆☆☆☆☆☆☆☆☆ ☆☆☆☆☆☆☆☆☆☆
天空倏然烏雲密佈,雷聲轟鳴,閃電一晃,劃破長空,雨聲沙沙傾盆而下。雨勢愈猛烈,慕小小腳程也就愈快,臉色則是愈來愈驚慌。
「哪裡可以躲雨?廢屋破廟都可以。」她大聲地問。
常聽小蝶說,她四處闖蕩江湖總免不了餐風露宿,不是在破廟過夜,就是在廢屋避風雨。當時直覺得江湖真是奇怪的地方,打哪來這麼多廢屋破廟,這幾日總算讓她見識到還真不是普通的多,此刻竟是想要卻找不著。
「非得找廢——破廟?客棧不行嗎?」她的想法真是異於常人,神醫都這麼奇怪嗎?喜愛廢屋破廟更勝於客棧?!
「有客棧,太好了!」慕小小一聽到更佳的住所,忍不住想鼓掌叫好,一個足下沒留神,整個人踩到一把爛泥,打了滑飛出去,摔個四腳朝天。
雖說她平日走路本來就常絆跤,但事出突然,快到連嚴希也反應下及,眼睜睜見她著地,沾滿泥巴和雨水的,全身看起來滑稽得可笑,可憐兮兮的表情想哭卻強忍著。如果稍有一點同情心的人應該會安慰她,而非行大笑的衝動,第一次,在這麼不合時宜的時間、地點,嚴希卻有笑的慾望。
如果他笑出來,她可能會恨他一輩子吧!瞧她倔強不服輸的模樣,死盯著的雙眼像在警告他,要敢笑出來她就哭給他看,嚴希索性抱起她置在肩上,這樣她就看下到他稍稍抽動的嘴角。有多少年了,他的表情除了冷淡還是冷淡。
「喂,放我下來,我又沒說要給你背,放我下來。」慕小小氣急敗壞地吼叫,忘卻身上的疼痛,雙腳死命搖來晃去地踢動,雙手則用力捶打他的背,打沒幾下卻
「這叫用扛的。」他糾正她。瞧她嬌嬌小小的,居然和一個男人重量差不多,她是把肉藏哪?人果然不可貌相。
「放我下來,我不要跟你去了,我要回家。」雖放棄了掙扎,但她卻耍賴起來。這樣很丟臉,她要自己走。
「別吵,再吵雨又下大了。」
雖然她吵和雨下大沒關係,但一聽到雨,她乖乖閉嘴,感覺到雨水一直打在她身上,鼻子開始感到不舒服。噢!老天,千萬不要!幸而沒多久,前方便看到客棧了。
☆☆☆☆☆☆☆☆☆☆ ☆☆☆☆☆☆☆☆☆☆
這是一間簡陋的客棧,此時並無其他客人,因此他們的出現特別受到矚目。一名年逾四十的胖婦人神色緊張地過來招呼他們,眼神顯得飄忽不定。
他們坐下之後,婦人小聲地問道:「請問兩位客倌是要住房還是用膳?」
「給我們兩間乾淨的上房,順便準備吃的。」
「是的,馬上就來,」
慕小小站了起來。
「去哪?」
「我要先清洗換衣服。」瞧她這一身狼狽樣,雖然她經常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但討厭的是,她頭開始痛了,而且鼻子真的不舒服了。
「大嬸,可以麻煩你先帶我去房間嗎?」慕小小向那胖婦人詢問,她點頭便領她上樓。
外面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可是雨勢仍不停的持續著,反而顯得偌人的客棧裡安靜而詭異。
嚴希不發一語地用膳,所有的菜他只吃一半,另一半為她留。姑娘家總愛漂亮,難以忍受自己全身上下沾著爛泥巴的骯髒,他想,待她清洗好下樓後,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了。
當慕小小終於坐下來為自己倒了杯酒暖身時,杯緣才湊到嘴邊,—股奇異的味道令她皺眉。
「這酒的味道不純。」
嚴希輕輕地挑個眉,又暍了一杯。
「這酒被下藥了。」
啜了一門,慕小小眼珠子轉了一圈,若有所思。
「是迷藥,藥效大約令人昏迷不醒半個時辰,不過是滿劣等的迷藥,品質不甚良好,似乎放太久而有些壞了。」她如同品茗般,放下酒杯緩緩道出。
「你還喝?」他攏起眉心。沒阻止她,是他有保護她的自信,而她明知還故犯?
「我口渴呀!」
「口渴?」這是什麼理由!口渴可以喝茶喝水,非要喝加了迷藥的酒不可嗎?明知道是迷藥還以身試藥?她是糊塗了嗎?迷藥對他來說一點用也沒有,對她……
「我又不用擔心什麼,反正有你在呀!」她對他展顏一笑。他的內力深厚,這不入流的玩意難不了他。
「大嬸,酒要換一壺,這酒被下藥了。」慕小小的話立刻引起高度的注意力,客棧內所有眼神全投射過來,那位胖婦人更是神色緊張地退後一步,下小心撞到桌椅發出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