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動人的大眼泛著隱隱的淚光,可憐兮兮地望向貴姨,最後,貴姨只能妥協。
「好,那你得答應我,出門不可以亂跑,要好好的跟著人家。還有,路上發生的所有事情和你慕小小沒有關係,不准好奇地停下來去管。救完人之後……」貴姨免不了又是長篇大論的訓誡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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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他們便出發上路了。
「阿慕,忘記路的話,只要記得想辦法找到有玄凌莊行號的分行,自然有人可以安全將你送回來,不要老把自己搞丟。」
貴姨一再叮嚀,總是放心不下。
「還有,貴姨不在你身邊,你要自己多照顧自己……」
貴姨又在婆婆媽媽交代個不停,交代完慕小小之後,接著對嚴希又囑咐了一遍。
「路上有什麼好吃的特產,記得帶回家哦!」焚夢愉悅地揮手送行。她倒覺得沒啥好擔心,除了路癡之外,阿慕又不是無法照顧自己,與其說伯她被人欺負,倒不如說別人最好對她退避三舍,免得被下了藥,或是放了毒,那才真叫人擔心呢!
「我會想你的。」慕小小抱完貴姨、焚夢,最後抱住秦伊皇,離情依依。
「夠了笨慕,別把你的淚水鼻水粘在我的衣裳上。」秦伊皇警告她。笨慕只要一哭,就是淚水鼻水不斷。話雖如此,她的眼神卻出奇溫柔與不捨,心中暗地祈求她一路平安,若非師父那個烏龜玉珮,她決計不肯讓笨慕出這趟遠門。
直到他們的影子消失在地平線的那頭,焚夢突然冒出一句話——「其實皇姐心裡頭非常擔心阿慕吧!」
秦伊皇一貫冷淡地抿著嘴。
「你會找嚴希試武功,不就是想看看他有沒有保護阿慕的能力,是不是?」她笑嘻嘻地揭穿她的心事。
「呆夢,有些事你就不能放在心裡嗎?」秦伊皇白了焚夢一眼,有些時候真想拿劍敲她的頭,非要把事實挑明讓她尷尬不可嗎?她的感情向來比較內斂,她只會用她的方式來表現對師姐妹的關愛。
「疼阿慕就疼阿慕呀,又不是什麼大大的秘密,沒啥好不好意思的。」這是玄凌莊公開的「秘密」了,以皇姐這種不愛和人打鬧的個性來看,卻能和阿慕玩得像孩子,展現不為外人得知的—面,也只有阿慕才辦得到。
秦伊皇素行「冷絕三語」的封號,就是說,和她對談三句都能感受到她如冰山的寒氣,彷若如沐冰河,所以江湖人又稱她「冷絕秦皇」。
「誰叫她從小就那麼笨,又是路癡一個,有時候感情還豐富到令人受不了,連隔壁死了狗都可以難過到掉淚掉半天,幾乎是天真列近乎白癡。」嘴巴是這樣說,言語中所透露出來的溺愛,卻是真真切切。
三個師妹之中,她最疼的就是笨慕。打從第一次見到她,笨慕對她所展現出的熱情,逐漸融化原先自閉又孤僻的她。她不擅與人相處,也不習慣表現她的感情,正因笨慕這種「笨笨不怕死」的個性,才使她慢慢地去接受別人,但也僅限在玄凌莊。
其實笨慕是矛盾綜合體,有時細心地令人驚訝,有時卻單純笨到令人噴飯,不過話說回來,她們四個師姐妹,比起其他的姑娘家,都挺怪異就是了。
有一個行徑怪誕的師父,徒弟們正常得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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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園待久了,一出外界,慕小小猶如被放出籠子的鳥兒,任何東西都感覺新奇。
經過市集,對於各攤子的販賣品,總是停留駐足賞玩個半天才肯離開。嚴希每每一個不留神,便會發現他身後的女神醫不見了。此外,他還發現了一件「事實」,她的方向感真的很差,不!應該用;「完全沒有」來形容。
「你要上哪?」見她逛完這攤,競掉頭往回走。
「繼續向前走呀。」她理所當然地回答。
「這邊。」他指往反方向。原先貴姨告訴他這件事,他還覺得頗不可思議,怎麼會有人連方位都辨不清,怎麼還能長那麼大的?但慕小小真讓他深刻體認到「路癡」的真正含意。
不過才幾天的光景,她對這些攤販賣的小玩意兒的新鮮感全數蕩然無存,東西看來看去都一個樣,和添富縣的市集沒啥個同,就連小販說的話都如出—轍。原以為好玩的旅程,因為失去興趣而感到疲累,每天除了走路就是走路,走得她的一雙小腿部不聽話了,若不是師父,她也無須走這一遭。不過,憑師父的多年行醫經驗,也有擺不平的病情?!倒令她頗感好奇。
唉,好想家哦!想念貴姨的嘮叨、銀月姐姐的手藝,想念阿夢、想念皇,想念她一大園子的藥材。
「真羨慕貴姨可以整天和藥材為伍。」她咕噥著,每走一步,思鄉之情越溢一分。其實,這些都還是可以忍受,她現在最不能忍受的是,她、快、走、不、動、每次出遠門總有馬車或馬匹伺候,套一句焚夢講的話——「出門不騎馬,不是白白浪費養那些畜生嗎?」哪需勞動到自己雙腿,走得是又酸又累。
她的腳程明顯變慢,如老牛拖車,有一步沒一步地走著,當嚴希停下來,乍見身後空無一人之時,視線落在不遠處,但見步履維艱的女神醫蹣跚而行,生伯她又再次一下小心」走丟,無聲折了回去。
「我走不動了。」見他折回來,慕小小向他宣告。她不願再虐待她的雙腳,找了處陰涼的樹下,一屁股坐了下來,動也不想動了。
嚴希挑了挑眉。原本精力充沛的她,每過一天精力就流失一些,她的表情已無剛出門時的興致勃勃,反而開始感到無聊。
「我的腳不聽使喚,走——不——動——了!」她耍賴地向天呼喊。就是天王老子來都別想拉得動她,全身上下的骨頭已經沒有一根是聽她話了。
「我背你。」嚴希轉過身去,讓她可以趴在他身上。
「不要!」慕小小立即斷然拒絕。
「怕我?」
伯他有什麼非份之想嗎?姑娘家總是怕名節受損之類,男女授受不親的,若非她是這麼重要的神醫,他也不會好心到要背她。
「哈!你有啥好伯的?」慕小小反而暗笑,我還比較可怕點、他沒搞清楚他的狀況嗎?若是給他下個毒或藥什麼的,看他覺得誰比較可伯。
「不然?」他挑高眉,詢問道。
「我只是覺得很丟臉。開什麼玩笑,我又不是三歲娃兒,年紀這麼大了還要人家背,傳出去那多可笑。」她用力搖頭。為了面子,堅決拒絕他的美意。
嗯?!就這個理由?嚴希怔了怔。這女神醫的腦子裡到底裝些什麼奇怪的想法,比起一般姑娘家,她顧及的不是名節,竟是她的面子!奇怪的女人!
「自己走。」他淡淡地說。
「走不動了,我的腳斷了。」索性耍賴到底,慕小小倔強地揚高頭向左斜一半,姑娘她吃了秤鉈鐵了心,賴定了,就算天塌下來,她依舊不改初衷。
「休息一會兒吧!」的確,以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真有些難為她,要不是為了要醫治師父的病,也犯不著拖她一個姑娘家直趕路。至少,他欠她一個人情,或許他該考慮買匹馬來代步。
即便是休息,嚴希仍保持警戒狀態,隨時注意四周的風吹草動。在這種荒郊野外,最容易遇上山賊或強盜什麼的,甚至是他的仇家也說不定,他知道冥域不會對他善罷干休,畢競,光他一人就毀了他們多處堂口,他可是冥域追獵的黑名單之一,但女神醫不能有任何一點閃失,她得救人。
清風微微地吹著,淡淡的花喬味引起慕小小的注意,她四處搜尋了一會兒,赫然發現,原來是野生菊花。經常在外奔波慣了,看多野花野草,嚴希並不覺得有啥特別。
「菊花性味苦平,主治一切風熱之症,行疏風解表的功能,皮膚死肌,惡風濕痺,久服利血氣,輕身,耐老,延年。但菊花種類繁多,入藥一般為三,白菊味甘,善於平肝明目;黃菊味苦,長於洩熱疏風;野菊味大,長於清熱解毒。」慕小小喃喃自語道。
只是再平淡無奇的野菊花罷了,競還有藥效?!倒讓嚴希不得不佩服,
她一扭頭,迎向她的,仍是這張隨時都是「死人表情」的臉。除了人死之外才不會有表情,活的人應該要有喜怒哀樂才是。
「你是不是除了這個萬中選一的表情外,就沒有第二種表情了?」相處的這幾天以來,他的話不多,表情更是只有一個,真想讓她拉一拉,這張臉是真的嗎?
嚴希沒有回應,他不知道除了這個表情,他應該要有別的表情嗎?
「你和皇真像耶!我剛認識皇的時候,她也是成天板著一張臉。但不知為何,我就是喜歡她,整天在她身後跟進跟出,但她總給我一種嫌棄的眼神,好像我很吵似的。」慕小小憶起往事,想起她的師姐秦伊皇就覺得好笑。不曉得她為啥就是喜歡她,想盡辦法逗她笑,童年的記憶中,這可是件「有趣」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