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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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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風中,脫手而出的纓槍筆直地射中十丈外的木人,破浪一手扯住藏在槍桿尾端的長纓,使勁將它一拉,遭纓槍正中的木人人頭,即遭他給扯下,在未落地之前,另一手也執槍的破浪再射出一槍,霎時遭擊中的木人人頭,迸裂的木塊殘屑散了一地。

  收回兩柄纓槍後,破浪低首直視著握槍的雙手,無法避免的,他想起了另一個同樣也是雙手使用武器的女人,那個,七年來他始終打不敗的女人。

  當年陛下欲壓低六器將軍們在朝中的氣焰,打算在四域設立四域將軍取代六器將軍的督統,在百朝殿外設置了武場,不分出身貴賤,廣邀全國能手競逐,記得當時光是朝中的武官們就佔了名額的一半,其餘難得能踏進皇宮裡的百姓們也佔了一半,一時之間,京中出現了各式人等,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在那十天十夜的競逐賽中,帝京被來自帝國境內四面八方的人潮給擠得水洩不通。

  在那之前,他是知道六器之首黃琮有一女名叫夜色,但他可沒聽過石中玉與孔雀這兩人,後來他才知,石中玉的先祖曾參與過兩界之戰,算來也是帝國的舊功臣,只是時間一久,石家便被遺忘在人才濟濟的帝京之中。至於孔雀,原是個流連在迷陀域裡的浪人,恰巧路過帝京,就順道過來湊湊熱鬧,事後問孔雀,他才知孔雀甚至連這次全天下武將一塊競逐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而他,之所以會出賽,原因很簡單,就只是為了陛下,為了那個他所敬愛的皇兄,既然陛下有意要將軍權一把握的六器削減些權勢,他便願為陛下達成心願,雖然說,在他出賽前,母后與大皇兄臨淵都反對他一個堂堂帝國的王爺,委下身份去當個什麼鎮守四方的四域將軍。

  競逐賽的十天十夜裡,他與夜色、石中玉、孔雀等四人,皆赤手空拳各據一座武台,自踏上去後就無人能將他們給趕下來,即使是六器們特意派出愛徒來搶席位也不能,直至競逐終了大勢抵定,陛下必須分配出方授予將軍之職的四人,將出任四域的哪個方位,以及又該在四人中選出何者為四域之首,那時心高氣傲的他並不知道,他與另外兩個男人多年來的噩夢開端,就是自夜色提著兩柄彎刀踏上武台的那一刻開始。

  首先面對夜色的石中玉,在與夜色戰了一日後,斷了一臂的手骨,並因體力不支無力再戰;次日登台的孔雀,也同樣是在黃昏時分,因力竭和胸骨被打斷了五、六根,不得不向夜色稱降;最後一個挑戰夜色的他,在第三日時仍舊在夜色身上討不到任何便宜,兩柄槍敵不過她手中的雙刀不說,夜色還當著陛下的面,以力震山河的一掌將他給擊飛出場外。

  一個女人和三個男人的梁子,就是這麼結下的。

  天生就少了根筋的石中玉,本就不是很重顏面這玩意,而被夜色那股冷勁給吸引住的孔雀,很快地眼中便換上了愛慕與興奮的光芒,但身份與他們不同,素來就是高高在上的他,則沒有他倆那麼看得開,他不信自己會敗給一個女人,自小到大,他的顏面與自尊,從不曾這麼徹底被個女人給摧毀過。

  偏偏,那個女人卻是陛下親封的四域之首,他們這些新任的四域將軍的上司,而更令他嚥不下一口悶氣的是,在打敗他之後,站在武台上的夜色似意猶未盡般,竟當著全朝文武百官的面,對高居於看台上的六位六器將軍撂下戰帖,要求他們上台與她一較高下,還說……

  她不介意他們六個一塊上場。

  當坐在台下將頭埋在飯桶裡狂吃,以補充體力的石中玉吃完數來桶飯時,孔雀正啞然無言地看著素來高高在上的六器將軍們,在慘遭夜色手下不留情的雙刀修理後,一個個被踢下武台,唯一一個沒被她給不客氣踢下的,就只剩下她的親爹,黃琮。

  到頭來,夜色並未與黃琮動手,因不想傷父女之情的黃琮主動稱降,結果在一日之內,那個叫夜色的女人不但當上了四域將軍之首,原本在黃琮頭上帝國第一武將之名,亦遭她手到擒來。

  為此,他足足嘔了七年。

  這七年來,他們三個男人,年年與夜色打,年年都想把她給拉下頭頭的位置,但她就是沒讓他們得逞過一回,也多虧夜色不給他們留顏面,自當上東域將軍後,他的武藝在短短七年內大增,在他鎮守的東域之內,從不曾出過任何亂子,甚至上回在舉兵滅了天宮天苑城時,也沒花他多大的力氣。

  在他眼中,三道的神子根本就不算是什麼,天孫、女媧或是海皇亦然,他唯一的強敵,僅只是那個叫夜色的女人而已,因此當六器想插手干預他東域之事,甚至還派出了玉笄與玉珩前來海道,打算攻打三島並找出海皇,他並不急著做什麼,就只是待在他位於迷海遠處的別業裡,涼涼的看戲。

  因熟悉東域的他明白,要想解決海道三島,就必須先解決那個守護海道的風神,而這點,相信現下吃足了苦頭的玉琅與玉珩,應當也很明白了。

  「王爺。」站在他身後遠處的金剛,在他又舉槍再練時朝他輕喚。

  破浪回首看他一眼,並沒有停下手邊的動作,旋身一擲,準確地執向那片冬日已至,才在風勢下離枝的枯葉,在它落地之前,硬生生地將它釘在遠處的牆上,除了遭槍尖刺中外,稍稍一碰就可能脆弱四碎的枯葉,並無損一分一毫。

  「玉珩船艦與軍員在今日損失泰半。」自海岸邊趕來回報消息的金剛,魁偉的身形佔據了廊上的大半空間,極為低沉的嗓音,在說時,彷彿也令四周轟轟地震動。

  破浪收回纓槍,自槍尖取來那片枯葉,手拈著葉柄問。

  「那女人又做了什麼?」除了布那啥子怪法令海上掀起強風外,那個被海道神子奉為風神的女人還能做什麼事?

  「飛簾布法捲起水龍。」親眼見識過異象的他,怎麼也想不通那怎會是人類所能為之事,不信神的他,本想說服自己讓玉珩和玉琅損失慘重的那些異象,不過是上天所造成的,可當他看著那些水龍避開巖灘,像長了眼似的,什麼不找,就只找上玉珩的船艦和碉堡,他就很難說服自己這單純只是上天所為。

  破浪揚了揚劍眉,一臉興味地回首看向他那張明明白白寫著,雖不想相信,但又百思不得其解的粗獷臉龐,半晌,他笑了笑.

  「有意思。」假若有機會的話,他倒是很想會一會這個能讓固執的金剛懷疑起自己信念的女人。

  無聲無息出現在廊上的力士,倚著廊柱一臉笑意地瞧著金剛臉上兩道濃眉幾乎擠成一團,與金剛外貌恰恰相反的他,長了一張斯文臉不說,還生了一副好嗓子。

  「想說什麼?」破浪朝他彈彈指。

  力士忙不迭正色地開口,「王爺,日前六器自中土請來的僧人被活埋在山谷裡之事——」

  懶得多聽一句廢言的破浪,揚起一手打斷他,直接問想知道的答案。

  「是誰省了我的事?」六器特地找來為愛徒們助陣的僧人以及玉笄遭殺這事,玉珩一直想壓著這消息,不讓這事傳出去,更不想讓他知道,偏偏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只差不知道兇手是誰而已。

  「都靈島島主觀瀾與天宮之人。」看樣子,海道的神子中,有一個不肯乖乖待在島上的島主,私自溜出迷海了。

  他有些意外,「天宮?」

  力士攤攤兩掌,「來者來歷下明,但手握天宮之弓,同時也是他殺了玉笄。」也不知那個深藏下露的傢伙是打哪冒出來的,在那日之前,三道裡壓根就沒聽過見過那號人物。

  「天宮欲與海道結盟嗎?」破浪一手撫著下頷,不禁要做此聯想。

  深知海道作風的力士搖首,「海道似無結盟意願。」自恃還有個海皇的海道,是出了名的看不起失了天孫的天宮與沒了女媧的地藏,因此海道不可能會委下身段去與其它兩道結盟。

  破浪冷冷笑問:「這些海道的神子,真以為一座迷海就是人間所有的天地?」哼,井底窺天,外頭的世界有多大、敵者有多強都不知,還不願與其它兩道結盟?搞不好哪天海道是怎麼被滅的,恐怕他們都不知道。

  察覺了這三個月來不斷狂吹的風勢,似乎變弱了些許,步下長廊的金剛,有些納悶地看向天際,雖然風勢依舊沒停,但天際原本流散得飛快的流雲,卻緩下了它們在天上的步伐。

  「風勢……停了?」不過許久,當雲朵停止在天上,連力士也不禁訝異地仰首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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