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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方蝶心

  瞧,微風徐徐,窗邊的白紗飄逸飛舞,古典四柱大床、歐美傳統傢俱一應俱全,就連桌上的檯燈都老得別有風味,至於大燈呢……怎麼沒看見一盞?

  「謝謝妳,請問……」

  打斷她的話,東方女孩低下微微發紅的臉,「我、我叫穗子。」有點怪腔的中文。

  「喔,穗子妳好,我叫斯湘,請問……」

  她二度打斷她的問題,「妳要找張太太嗎?她現在正在忙,我建議妳若不是很迫切的事情別主動找她,有什麼事情妳可以告訴我。」穗子十分快速的說。

  斯湘連連揮擺雙手,「嗯,不是啦,我是想問房裡大燈開關在哪?」

  「大燈?」她一臉納悶。

  「對啊,大燈,沒有大燈晚上怎麼辦?」

  她恍然大悟,「喔,是這樣的,在這裡我們很少點燈,因為點燈容易招來一些蚊蟲,所以通常都是燃蠟燭跟火把,頂多寫書信的時候用桌上的小檯燈。」

  蠟燭、火把?她想起剛剛在信道上看到牆上燻黑的痕跡。

  「喔,這樣啊……」斯湘臉上隱約浮現幾條黑線,心想,洗澡該不會得到剛剛看見的大海汲水吧?

  「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穗子問。

  「妳的中文講得很好。」她想不出其它。

  她靦眺一笑,「喔,我算是最差的,這裡的每個人都學過中文。」

  「為什麼?」她還以為來到蓋茲她有講不完的英文呢,只要在這練上一年,搞不好明年回到台灣,她英文馬上變得頂刮刮,說不定還可以兼差呢!

  「因為伯爵他……」

  一道高昂的聲音打斷她,「穗子,妳工作還沒做完呢,在這兒跟客人閒磕牙什麼?」一個同樣穿著傳統女僕服飾的中年婦女捧著衣物走來。

  「對、對不起,我馬上下去。」穗子匆匆忙忙的跑了。

  「斯湘小姐,我來為妳更衣。」神色凜然的張玉說得一口字正腔圓的中文。

  「喔,別麻煩了,妳放著我自己來吧!」

  「自己來?」她不客氣的睨了她一眼,「我不認為妳一個人有辦法穿上這些衣服。」說完便要拉過斯湘。

  「真的、真的不用,」她試圖轉移話題,「妳的中文講得好棒,學多久了?」

  誰知張玉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學?我是中國人。」

  「啥?妳是中國人--」

  「儂……」劈哩啪啦的說了一串,她得意扯著笑,「我知道妳聽不懂,這是上海話,我叫張玉,是個道地的上海姑娘,雅特蘭伯爵特別喜歡中國文化,所以在這裡不論是誰都得學中文,偶爾我還當他的上海話老師呢!」她驕傲的抬起下巴。

  張玉的嘴像機關鎗似的說話時,雙手已經俐落的把斯湘抓了過來,火速剝去她的衣物,然後往她頭上套了東西,「來,吸氣--」她有著十足上海女人的剽悍。

  沒法兒見縫插針,嘴沒對方厲害,手腳也沒人家俐落,斯湘壓根來不及抵抗,只得乖乖的吸氣,突然胸腹傳來一陣窒息,她低頭一瞧,哇靠,馬甲都搬出來啦!

  「喔,我……咳……」她臉色一僵,痛苦的抓住床柱。

  「在城堡裡得照規矩穿衣服,雖然可以講中文,不過也只限於城堡裡,這是英國領土,城堡的主人雅特蘭伯爵怎麼說也是英國皇家的一份子,老伯爵夫人非常重視皇室傳統,所以一定得這麼打扮,以後我每天早上都會來幫妳穿衣,至於妳從台灣帶來的衣服就收上吧!用力吸氣--」張玉突然一喝。

  斯湘一口氣全梗住,只見張玉飛快的將馬甲繫好,然後幫她套上一件禮服。

  「先將就點,明天衣服就會修改好,晚一點我會叫穗子送餐點過來。」話落,張玉她人也一併消失,簡直比波音飛機還迅速。

  滿臉痛苦的斯湘捧著胸口拚命的喘氣,「Shit!誰、誰來回答我,為什麼沒人告訴我教書還得穿這種……制服?會要人命的……」

  她不想當鐵達尼的蘿絲,也不想學十八腰的郝斯嘉,那太痛苦了。

  荷米絲愛莫能助的看著苦不堪言的斯湘。原來當人也是挺辛苦的,幸好她很久不當人,那個可怕的張玉不會把該死的衣服套在她身上。

  哀憐完斯湘,頑皮的荷米絲收斂淘氣,馬上一躍飄升至房間的正中央,閉起眼睛口中喃喃,專心虔誠的對著這個房間施下強烈的愛情咒語,並且謹慎的防堵其它不好的靈體入侵這個空間破壞咒語,頓時間陽光的霞輝與她的咒語合為一體,進射出萬丈光芒,斯湘沒有察覺異狀,只是把這耀眼光芒歸因於窗外璀璨的太陽。

  ☆☆☆☆☆☆☆☆☆☆  ☆☆☆☆☆☆☆☆☆☆

  歷經幾日的摸索熟悉,雖然每天斯湘的胸腔跟腹腔還是免不了被勒得幾乎要內臟破裂、食道逆流,不過幸好古老的城堡沒有百分百遠離文明,她可以不用到海邊汲水沐浴,足堪欣慰。

  據說她的老闆雅特蘭伯爵帶著她所要看顧教育的孩子到意大利去了,得幾日後才回來,所以這陣子她每天都可以隨意散步遊蕩,除了撥冗寫封報平安信回台灣、發呆揣想她的新老闆跟小孩的模樣外,她幾乎是無所事事。

  下午,城堡裡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她拉著淡黃色的綠花裙襬,戴上同款蕾絲禮帽,腳下趿著高跟鞋一踱一踱的往城堡外走去,如果記憶裡不是清楚的記著自己是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女性,她真要以為自己是中古世紀的英國貴婦。

  城堡佔地寬大,前有一望無際的草地,另三面則是大片森林,站在草地的最前端往下看就是蓋茲小鎮,斯湘笑了笑,遂而往後方的森林漫步而去,她記得,那天來時因為震撼於路上的巖壁、大海,所以沒有好好欣賞森林裡的景致,她決定今天好好的去瞧瞧。

  高跟鞋並不能阻礙她想走進森林的慾望,即使走得滿頭大汗,她卻欣喜不已。瞧,一棵又一棵的大樹,粗壯的樹幹想想也有百年歷史了吧?她抬起頭讚歎的看著,一番瀏覽後,她選中了其中一棵大樹作為她憩息的地方。

  脫下高跟鞋,揉著酸疼的腳掌,接著她解下帽子的緞帶,不甚優雅的大力搧起風。

  別說她粗俗,優雅的中暑跟粗俗的涼快相比,她寧可選擇後者。

  下一秒,她拿出A來的香蕉,開心的吃了起來。她斯湘就是這點好,永遠懂得自得其樂,連散步都不忘摸幾根香蕉出來當點心。

  陣陣涼風吹來,拂去燠熱,她雙腳隨意交疊,手上的帽子隨手一拋,剩下的香蕉就擱在上頭,沒多久,竟酣然的盹睡打呼起來,沉眠的境界連森林裡的猴子都咋舌。

  興許是受到香蕉的誘惑,有幾隻頑皮的猴子手腳靈巧的下樹來,在她的身邊跳來轉去,只是睡到九重天外的斯湘一點都沒察覺,嘴角還微微發笑,其中一隻猴子大膽的靠近,抓起她的蕾絲禮帽要玩一陣,然後精準的巴住剩下的香蕉想占為已有,其它的猴子見狀大表不服氣的爭奪起來。

  幾隻猴子吱吱叫的爭打著,聲音之大把酣睡的斯湘吵醒了。

  「欸,小偷,我的香蕉啦--」她大呼一聲。

  猴子見狀,抓著香蕉一陣亂竄,速度慢的搶不到香蕉,竟然心生報復的叼住斯湘的蕾絲禮帽,咚咚咚的跑開。

  她見狀急得大聲嚷嚷,「死猴子、臭猴子,還不快把我的帽子留下--」一想到剽悍的張玉可能會逼她歸還遺失帽子的錢,她連套鞋子都來不及,撩起裙襬追趕起來。

  猴子頑皮的跑著,還頻頻回頭看她跟上沒,氣得她連連爆粗口,死命的追了去,跑過森林來到路上,猴子依然猖狂得緊。

  「留下我的帽子!要不然讓我抓到,本姑娘一定剝猴皮、吃猴腦,看你還敢不敢造次。」

  突然那猴子似是有靈性的在路旁停了下來,她也微喘著氣慢下速度,切切的笑著,「乖喔,把帽子給我。」她伸出手口氣和善的說。

  兩相對峙,正當她偷偷跨出一小步,猴子馬上驚覺,叼住帽子又是一陣狂奔,她只得跟著追上,口中嚷呼不止。

  「該死,帽子,我的帽子--」

  就在此時,一輛馬車正攀越陡峭的山徑,飛快的疾駛而來,因追逐猴子而霸佔車道的斯湘聞聲一瞧當場愣住,揚奔的馬蹄已經靠近,閃避不急的她只有蹲下身發出驚駭的尖叫。

  「啊--」她還年輕,不想當馬蹄下的亡魂,也不想客死異鄉啊,上帝--

  那記尖叫足以驚天地泣鬼神,綿延整個蓋茲鎮。

  緊急被韁繩扯住的馬匹一陣仰天噴嘶,好不容易止住速度,蹲在地上的斯湘已嚷得氣竭,發現預期中的痛處沒有來襲這才止住聲,怯怯的抬頭,偷吁一口氣。

  馬伕從駕駛座上快步走下,氣急敗壞的他劈頭就是用一長串的英語極盡所能的咒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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