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一架留聲機。」她臉頰發燙了。
「喔,是嗎?」
「嗯,真的……」她明顯感到自己的氣弱,因為竟被他看到狼狽的自己。
「斯湘老師不來為我們秀一下這架留聲機嗎?」
窘迫的回過身,丹尼斯早已坐在椅子上,安靜等候著她轉動留聲機的曲把,好聆聽它所發出A Comme Amour的悅耳曲音。
她偷偷吁了一口氣,可轉動留聲機的手仍是微微發抖的,因為手背上強烈感受到一道目光的注視。
忽地,雅特蘭伯爵將手包裹住她轉動曲把的手,不著痕跡的在她耳畔說:「妳在緊張,為什麼?」一股熱氣拂來。
斯湘顫了一下,趕忙把手縮了回來,連退好幾步。
雅特蘭伯爵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用眸光鎖住她,嘴角一如往常的扯出揶揄的笑意。
「斯湘老師,早餐已……」穗子推門看見房裡的人,呆愣須臾後才連忙敬畏不已的鞠了個躬,吞吞吐吐的說:「伯爵、少爺,早安。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一旁的荷米絲大笑起來,「哈哈,今天早晨還真是熱鬧。」
「先把少爺帶去用餐。」雅特蘭伯爵命令。
「是。」穗子快步走上前,抱起丹尼斯,匆匆離開。
少了第三者來當緩和劑,房裡的兩個人有些許的沉默。
看著突然安靜下來的房間,「嗚,都走光啦,那麼我是不是也要退下呢?」荷米絲自言自語,然而還是捺不住好奇的賴著不願消失。
「不、不、不,愛情是美麗的,我怎麼可以放棄多看這美麗愛情一眼呢?」她不忘編織一個理由,讓自己留了下來。
「伯爵總是那麼威嚴,難怪穗子看到你又敬又畏的。」斯湘隨口打著哈哈,試圖緩和凝窒的氣氛。
「所以妳現在也是在表達對我的敬畏嗎?還是說,妳壓根兒不想跟我多說什麼?」他調侃道。
「啊,不是這樣的……」
「喔,是嗎?」他眼睛微瞇。
「當然是真的。」他又何必這麼揶揄她呢?
他沉吟許久,「這倒也是,斯湘老師都可以訓斥我了,何來敬畏之有?」
「你別曲解我的意思--」她漲紅臉,很是懊惱的說。
他看著她的臉,許久,邁開步伐緩緩的走近,語氣和緩的說道:「妳說的對,他只是個孩子,所渴求的不過是那麼微不足道的東西,我又何必小氣。」
「伯爵……」她仰著頭,心暖的低喚面前的他。
「噓,」手指壓在她唇上,他帶著自省的語調道:「我不是聖人,我承認某些時候我是錯了,但是,在我主動示好的時候,妳是不是也應該給我一點不一樣的鼓勵?」
「什……」麼鼓勵?
斯湘來不及說完她的疑問,在她面前的唇就這麼壓了過來,吻去她未竟之語。
他又吻了她,而且是這樣輕柔的吻著……
「哎呀呀……伯爵這人也真是的,要親吻也不打聲招呼,讓人看了多不好意思。」滿臉通紅的荷米絲用雙手摀住眼,可又忍不住好奇,偷偷鬆開一指,偷覷著兩人纏綿的吻。
好甜蜜的感覺,愛情裡的親吻像一道暖風,柔柔暖暖的包圍著熱戀的兩人。她看著兩人相吻的模樣,一個穩重高大,一個羞怯嬌弱,依偎的神態不禁讓她回憶起過往,曾經她也這麼想像過她與雷米爾如此甜蜜纏綿擁吻的畫面,臉頰忍不住浮現淡淡的紅暈,在這一刻她好想念她摯愛的雷米爾。
「雷米爾,你好嗎?你可也是如此想念著我?」她悵然自語。
一揮手,執念猶深的她回到留聲機裡,暗想著她的愛人,無緣的愛人--雷米爾。
雅特蘭伯爵也鬆開了斯湘,她用極度迷濛的眼神瞅著他,下一秒,他克制不了的伸手一攬,柔軟芬芳的身子偎進他的懷中,更激烈纏綿的吻隨即展開。
挑逗的舌勾引著她口中的甜,她酥麻得幾乎暈厥,雙手攀住他厚實的肩膀,回以激烈的反應。
火熱的唇啄吻她的唇、她的臉,一路蜿蜒而下,她緊靠著他,微微喘息,接連席捲她的頸子、胸口後,又回到那令人沉淪的紅唇。
突然,他又推開了她,任她一陣迷惘困惑……
穩住氣息,他手指撫觸她紅腫的唇,「妳有讓人沉淪的魔力,而今天我已經答應把時間給丹尼斯,妳一定不希望我毀約。」他驟然轉過身,不敢再看她一眼,強作鎮定的說:「走吧,張玉說今天天氣很好,適合帶丹尼斯到外頭去走走,住在蓋茲這麼久了,他好像連一棵樹、一枝草都不曾好好看過。」
她又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走到門邊,他回過頭一瞥,「怎麼,妳還不打算下樓吃早餐嗎?不會是想偷偷回味剛才的一切吧?」說完,逕自朗聲大笑的離開。
「你--」她氣惱的直跺腳。
可是一想到方纔的吻,她的確幾乎要腿軟了。
是的,跟她想像的一樣美好,不,還要更好,雅特蘭伯爵根本是個接吻高手,不管是在盛怒的時候還是溫柔的時候,都足以讓被吻的人深深迷惑,久久無法自己。
「斯湘老師--」走廊傳來他的催促。
「喔,來了。」匆匆收拾好胡思亂想,斯湘提著裙襬跟上。
她擔心自己無法用平常心來面對他,這個叫人沉迷又氣惱的神秘伯爵啊!
☆☆☆☆☆☆☆☆☆☆ ☆☆☆☆☆☆☆☆☆☆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來到上回船隻翻覆的湖邊,張玉領著穗子一千女僕趕緊鋪上長巾、擺上食物,雖然伯爵特許說城堡裡的眾人也一同放假休憩,不過大夥兒依然緊守分際,悄悄的退到一旁去,留下了伯爵父子與斯湘。
丹尼斯看著陌生的景致,原先還有些不習慣,不過林間飛翔鳴啼的鳥兒紆解了他的不安,他仰著頭顱,好奇的怔看著這片大自然。
「那是鳥兒,他們會飛翔,還會歌唱,聽,這就是他們唱歌的聲音。」斯湘笑說。
丹尼斯對聲音有著一種奇妙的依戀,所以對留聲機卸下心防,對林間的鳥充滿殲奇,他不常說話,但是很喜歡聆聽。
他跑了幾步,回頭看看斯湘又看看伯爵,似是詢問。
「想去玩玩嗎?去呀,去看看牠們長什麼模樣。」斯湘鼓勵。
「牠們會願意跟我回家嗎?」丹尼斯想要擁有。
她走上前,在他面前蹲下,「鳥兒就跟丹尼斯一樣,有家人也有房子,他們喜歡住在自己的家,就像丹尼斯也喜歡住在自己的家一樣。」
「可是我的家在意大利……」他突然說。
「啥?」她一愣。
回頭看雅特蘭伯爵,瞧,他又不發一語的抿住唇,視線落向遠方,一副不想討論的模樣。
「可以嗎?」丹尼斯拉拉她的裙襬又問。
斯湘回過神,摸摸他的頭髮,「丹尼斯喜歡鳥兒的歌聲對不對?」
他毫不猶豫的猛點頭。
「可是,鳥兒如果離開了牠們的家,離開牠的家人,就再也不能唱出這麼好聽的歌聲了。」
他失落的垂下頭。
「不過,丹尼斯可以來這裡看牠們,以後我們可以每天在下午的時候,到這兒散步喝下午茶,好不好?」
丹尼斯欣喜的笑了,放開她的裙襬,獨自在樹下遊玩,觀看著來去的群鳥。
斯湘坐回到長巾上,雅特蘭伯爵掃來一瞥,似乎沒有說話的打算。
他不說,那她自己問總行吧?「丹尼斯的家真的在……」
「妳如果夠聰明,就應該學會適時的住口。」渾身散發冷冽氣息的他打斷她的發問。
「我只是想要瞭解,任何關於丹尼斯的一切,我都要盡可能的瞭解。」
「斯湘老師,有沒有人這樣說過妳,妳真是衝動有餘、理智不足的女人!」他毫不客氣的批評。
她有些不悅,「很抱歉,顯然沒人跟伯爵有相同的認知。」
「喔,是嗎?」他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當然是真的。」這還要懷疑嗎?她根本不是如他所說的那樣,況且這世界上要找出像他這麼可惡的男人也不多了。
「看來這世上聰明的人真是不多。」他口吻嘲弄的說。
「你真是死要面子活要臉欸--」斯湘氣得脫口而出。
可他對於她的怒氣下以為忤,嘴角的淺笑淡淡的揚著。
她很愛生氣,也很容易生氣,三言兩語就漲紅臉,不過光說她愛生氣還不夠,應該說她的情緒反應都太鮮明強烈了,雖然張玉想要藉由穿著貴族的服飾來規範她,不過這小女人顯然不大領情,瞧,她又把鞋子脫下轉開話題。
「到這裡寫過幾封信給男朋友?」
狠狠咬了一口餅乾,「伯爵,雖然你是支付我薪水的人,但是對於私人問題,我跟你一樣喜歡保有隱私。」她特地用了敬語,存心挑釁的笑了笑。
碰了軟釘子,雅特蘭伯爵挑起眉問:「妳來到這裡好一陣子了,到鎮上去玩過嗎?」
她搖搖頭,「張太太說要到鎮上就得搭馬車,可是一想到要搭馬車搖搖晃晃老半天,我就沒了興致,而且也不好意思麻煩金管家,聽穗子說,鎮上有酒吧還有一些賣老東西的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