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畢,他二人也不吝給予掌聲。仙曲心情一好,一曲接一曲,至夜深方休。
李罡提議:「我們該告辭了。」
朱三公子正沉溺在悠揚樂聲中,在李公子輕喚下方才回神。
「好。現在嗎?」
「時候不早了,不是嗎?」
奕煌也發現時間的不早了,兩人欲退出仙曲姑娘的繡閣時,仙曲叫住他們:「朱三公子、李公子,日後若有機會,可否容仙曲再伺候兩位公子呢?」
仙曲這麼大膽的要求,朱奕煌自然不顧佳人失望,爽快答言:「好,會的,一定再來。」
他的承諾,教仙曲放了心。她轉問李罡,還是那獨特款款深情的口吻:「李公子,你呢?」
李罡站在門外,意興闌珊地回道:「再說吧。」
「喔。」
她的口氣明顯示失望。原來她年中的不是朱家三少,而是李公子。
他二人一出歡喜樓才想到——「小黑臉,他人還在裡邊啊。」
二人再折返歡喜樓找人,當他二人一貼近房門,不但沒聽見旖旎的春聲,反倒聽見——「小紅,哪日我帶你出去瞧瞧。」
「不好吧?歡喜樓沒這規矩的。」小紅有所顧忌地說。
玉蘿一再拍胸脯保證:「怕什麼,有我在,安啦。」
奕煌與李罡站在門邊聽了二人的對話,心中狐疑。一名小廝竟敢誇大口,也不想想今天這一宿是誰出資的。
奕煌敲敲門,打斷二人的對話,出來應門的是小紅。
「朱三公子。」
玉蘿一時之時忘了,現在的身份可是冒充的,竟忘了掩飾聲調。嬌滴滴的女音渾然呈現在他們耳前。「朱三公子。李公子,你們怎麼這麼早便——」
她見二人面容全變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疏忽。立即壓低聲音說:「三少爺,李公子。」
李罡以怪異的眼神看了他良久,奕煌的醉意稍濃點,故對他的異常表現並未多加注意。
「鈺杉,我們該回去了。」
「喔。」
她對小紅說:「我先走了,下一次若有機會來,我再來找你。」
小紅面露羞色直點頭,她誤將玉蘿的意思扭曲。小紅來這已一、二年之久,面對玉蘿的體貼以及維護,芳心難免大動。見他人雖黑了點,講話口氣又嬌氣了些,不過她不在乎。她決定下一回他再來時,定要好好伺候他。
當小紅送他三人走出歡喜樓時。奕煌低語問他:「見你男不男女不女的,竟也拐得著小姑娘,真佩服你喔。」
玉蘿瞪大杏眼,辯稱:「我才沒男不男女不女,我和小紅又沒怎麼樣。」
玉蘿一面說著,一面示意小紅搭腔。
小紅光會點頭,兩人好似一對「小」耍寶,一唱一搭的。
「有沒有,我又沒看見,要不,下一回你若有怎麼樣時,記得叫我去瞧瞧,小黑臉。」
和小紅告別,三人才出歡喜樓。朱三少的瘋人醉語她才不理會,不過李公子的炙人目光可令她大大不舒服。
走著走著,玉蘿已落後到他二人約三步遠之距離。也許太專注於和他們保持距離,李公子何時停在原地她也不知竟教她撞個正著。
「哎喲!」
那嬌俏女聲又出現了,李罡不得不起疑心;再者,她的身體太過柔軟了,不似一般男丁的硬挺。可疑!
他對鈺杉問道:「鈺杉,你家男丁多否?」
男丁?玉蘿看了他一眼,李公子沒醉呀,他問這事莫非——她巧妙回答:「不多,單單鈺杉一個,不過姊妹可多了,上上下下有十來個。」
玉蘿是指,冼家只有她一個女兒,但她的侍婢有十二位,這可不是單單她一支獨秀、姊妹眾多嗎?
這也難怪,李罡心忖,難怪他長得這麼秀氣,姊妹多自然他的陽剛之氣就相對減少。疑慮一解,也不再追究他的不男不女樣。
嘿!醉態可掬的朱奕煌也不覺他們的落後,自己一個人走得大老遠。
李罡一把抓住玉蘿的手便要趕上奕煌。
但玉蘿的掙扎及她的柔嫩手心教他生疑,他還以為自己看走了眼:在月色的映照下,她的手腕竟白如凝脂般,他只稍稍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即刻拉她趕上前。
這其間,玉蘿手心都泌出汗珠了,足下裹著兩寸半的金蓮,哪裡跑得快?此際,她結結實實地感到他的力量之大,不可輕忽。
總算跟上來了,但玉蘿一直心虛李罡的凝注目光。
回到朱府,朱府上下,除了新娘子外,所有的人這一夜都不得安眠。
第二章
朱創林在大廳上氣呼呼地訓斥今天的新郎倌朱仲甫。
但當李罡一出現,朱老爺隨即卸下氣鼓鼓的面孔,換上一副哈腰躬揖的低姿態對他說:「李公子,您回來了。」
李罡問他:「朱老爺,這是怎麼一回事呀?大喜之日,怎讓仲甫兄跪地?」
面對他的詢問,朱創林將原本始未、來龍去脈全說了。
李罡皺了下眉頭,並扶朱仲甫起身。思忖一會,他問朱二公子:「仲甫兄,冼家千金,你不愛?」
朱仲甫忙說:「不愛、不愛!據傳聞,她是烏龜額頭、死魚眼,又加上一張血盆大口。這教我怎麼敢娶嘛。」
他每說一樣,玉蘿便火冒三丈,心忖著:哪有,哪有!我哪來烏龜額頭、死魚眼。一派胡言嘛!她直抱不平,卻也只能氣在心底。
「他」的指指點點與氣結,全看在李罡眼裡。見他將仲甫的形容全往自個兒身上比劃,他正納悶那干他何事,他比劃個什麼勁。
現在,他是在解決朱二少爺與冼家千金的家務事,故也分身乏術,顧不得他的異樣了。
他對在場諸位說道:「各位,要不,咱們陪同朱二公子去見見冼家千金是何等模樣好嗎?若是像朱二公子所說的,冼家小姐是這般醜人的話,由我作主,朱二公子毋需受這種痛苦待遇,由我下令將冼家小姐完璧送回冼家。」
他的話引來兩極的反應。
仲甫太滿意太子的英明了。而朱家卻擔心他們擔不起這麼大的一起退婚流言;
至於冼家更不用說。冼老爺可是名紳富賈,朱家肯,冼家未必肯。
再說,這可大大關係到冼家千金往後的人生。這……草率不得的。
朱二公子當然開心李罡太子的調解方式,於是一句——「李公子決定便是了。」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眼見一場荒謬的「完璧歸冼」糗事即將上演了。
朱家大小總動員,往新房而來,他們的諠嘩聲吵醒了熟睡的金花。
金花整整衣冠、鳳冠霞帔,坐正了等人來。不過她的睡意仍濃著呢。
門咿呀一聲打開,朱仲甫率先走進門來。哎呀呀!桌上怎麼一回事?甜糕、甜
湯不再滿滿的。誰吃的?新娘子吃了。他心底思忖:這冼家大小姐,不光人醜,還很貪吃呢。姑且不論此事,現在有太子作主,還是先看新娘子才是正事。
仲甫也不依規矩來,沒拿秤,便掀開蓋頭。這一下子,在場的人士全看呆了!
眼前的新娘子哪來的額禿、死魚眼狀的醜不拉幾?美色當前,朱二公子又怎生得出退婚的念頭?青樓內稍有姿色的女人他都不放過了,更何況像她這樣貌美如花的大小姐,現在還是自個兒的娘子,他說什麼也不會將她推出門的。
李罡哪會看不出他的垂涎之意?不過他還是問他:「仲甫兄,還退不退?」
仲甫直擺手,看呆了不說,連心思也大大轉變。「不退、不退,你們可以先出去了!」
打見著了嬌艷的新娘子,他一雙眼就沒眨過;說難聽點便是——口水差點要流下來的豬哥相。
*>*>*>在冼家,小姐身邊的侍婢,沒有點姿色與才學,可應付不了冼家小姐的。
十二名婢女中又屬金花最美,嘴兒也最伶俐,當然也就最得玉蘿的歡心。兩人的感情特別好,是以玉蘿任性不出嫁,冼夫人也只能想到讓金花頂替了。
人至退,霎時間,金花在人群中瞧見了——小姐。小姐也在人群中,金花開心一笑;不笑還好,她一笑,仲甫的神魂全飛了。他埋怨自己的愚蠢,聽信外傳謠言。
這麼美的女子,他竟浪費掉大好時光,也不知好好享受與美人共度良夜春宵。
看過冒牌冼家小姐——金花後,仲甫才深深感受到,家花絕對比野花還香;脂氣濃、騷味重的青樓女,和眼前淡抹卻嬌妍的冼家小姐相比,除了天差地遠之外,實在想不出其它的形容詞。
此時,玉蘿對她眨一下眼,但轉身退出人群之際,太不巧了,李罡又看到二人的眉目傳情。
李罡心忖道:鈺杉與冼家千金是什麼關係?他又在打什麼暗號給她?
李罡在花園叫住他:「鈺杉,今夜到我住處。」
他的建議不啻是個好主意,玉蘿還擔心自己今夜的去處呢。若教她睡下人房,萬一有睡相差的男役粗腿一跨,她不失貞才怪。
她十分滿意他的要求,是以欣然答應:「好哇,現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