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父見狀,即斥霍無痕:「無痕!怎可對自己夫婿無禮?」
當霍父一說出邵馨玉乃她之未婚夫婿,力道也放弱了。
他順手一推便開了門,霍無痕錯愕地目瞪著他……霍父見她乖乖地開門,便對邵馨玉說了:「賢婿,你們慢慢聊,我先下去了。
「謝謝岳父大人成全!」
「哪裡的話!」
霍父拋了一個眼神要霍無痕好好招呼他,才即刻出去。
霍無痕往內走,邵馨玉跨進房內,並順手關上門。
「原來你果真不是一般女子身份。」
「你現在全知道了還來?」霍無痕表現得並不熱中,倒有點冷淡的。
不過,不礙事!他不怕他的冷漠對待,因為他相信,自己的熱情足以淡化她的冷淡。
他由她背後侵向她而來,霍無痕本能地掙扎著。當他的唇濡濕了她的那片紅唇,霍無痕企圖呼來下人,他卻在她耳邊說著:「若要旁人來看好戲,你儘管呼人來。」
他恫嚇她,霍無痕果真靜了下來,他便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遊走。
霍無痕如緊豎了神經的貓兒,戒心十分地重。
他在她耳邊呼氣,並軟言告訴她:「放輕鬆點!我保證,我們會很快活的!」
語一畢,霍無痕趁他正沉醉於男歡時,咬了他的舌頭。
邵馨玉一驚覺不對時,迅速撥身,血滴卻已迸出……他不怒反笑:「你這撒潑的小野貓!」
霍無痕嘗著唇內那略腥、又帶鹹的血味,是他的。她不懂,她已放過他了,他又何必再來苦苦糾纏著她?
「你走吧!你若只是貪這個,城外多得是河房。」
在姑蘇城外,有不少靠河房(即水中舟,形如書舫,專供尋芳客召妓之地)賣身之私娼粉頭。
邵馨玉若真只是貪女色,大可不必為了她的神秘而追逐不已。若非她出乎人意料的特殊,他也不會執意要娶她。
「我若只貪這點溫柔,又何必只單對你提及婚配?我根本不用對身處勾欄的你用情。歡場女子是出了名的沒心肝,可是我知道你不是。」
他的一番剖白,直扣霍無痕的心門。
「你當真要娶我?」
「以前是,現在亦然。」
他篤定得很,毫無一絲猶豫,霍無痕又問:「何時迎我入門?」
「盡快。」
「好吧!我等你,你可以先回去了。」她下逐客令。反正他人也見著了、親熱過了,只差過門這程序未辦,要溫存也得等過了門再說。
邵馨玉也滿意她的答覆,便向她及霍父告辭回府衙,並差人擇定日期,好早早完婚。
第五章
府衙並未張燈結綵,一座簡單的大紅花轎也不算寒酸地將霍無痕迎過門,這事一讓薛員外得知,便在喜宴上大發一頓脾氣。
「邵老夫人,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聽人說,我那賢婿今日娶親,可是我家閨女仍在閨中,這怎麼對?」
邵母這會也不知該如何應對,目光便投向師爺吳肥身上。
吳肥一收到來自老夫人的求援信號,立即將薛員外攬到一旁去——「薛員外,今日是我家大人大喜之日沒錯,只不過今日他迎的是妾,而非正妻身份呀!」
薛員外可湖塗了!什麼跟什麼嘛?還沒將正妻迎進門,哪能先納小妾的?沒這規矩嘛!
「不!我要找我賢婿去!」
「喂!等等!薛員外,今日知府大人大喜,倘若你犯了大人忌,這恐怕……」
「恐怕什麼?」
吳肥丟下恫嚇:「這恐怕……薛家就攀不上這一品夫人的頭銜,嚴重點還要吃牢災喲!」
薛員外臉色頓變……若真失了這門親事,又犯災殃,這可得不償失。他摸摸鼻子,只有無奈地退出府衙。
※ ※ ※
不算寒酸,倒也風光,霍無痕是進了邵家大門;不過新婚燕爾,沒三日,底下人已不知覺地說漏了口風。
霍無痕有兩位陪嫁丫環,小青這人倒挺機靈的。
一日,她上庖廚替主子端蓮子湯,這風言風語飄呀飄地飄入她的耳中——「那薛家千金何時入門?」
僕役婢女多,嚼舌根的自然也多。
「大概在白露時節會迎進門吧!」
「那到時候,霍二夫人不就……」
「是啊!情況就不一樣了。」
小青貼在大樹幹後仔細聆聽,底下人一言一句,亂了她的心神……怎麼一回事?
她主子明明先入門,怎麼隨即又有另一位夫人即將入邵家門來呢?
小姐未過門前,是曾有這樣的傳聞;不過,再怎麼說,也是她主子先入門的,怎麼他們全稱她霍二夫人呢?不對呀!這事不稟告主子不行!小青端了蓮子湯,匆匆進入霍無痕所居之東廂房。
「小姐!小姐!」
小玉正替霍無痕梳妝理雲發,小青匆忙急促的叫喚,惹來小玉的不悅:「何事這麼冒冒失失、大驚小怪的?你當人還在霍府嗎?」
小青已急煞了,再加上小玉的指責,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霍無痕見狀便問:「因何事這麼慌張?」
「小姐,大事不好了!」
小玉聽了,不耐地催她:「什麼不好了?還不快快說了,溫吞個什麼勁?」
小青這才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了。
霍無痕刷白了臉——「小青、小玉,你們先下去。」
她沒由來的一句,令她們兩人明白了,她們的主子還是受到影響了。
「小姐!」她們倆異口同聲。
「我沒事,你們先下去,我只是想多休息一會。」
她們兩人依令下去,霍無痕此刻真有欲哭無淚之感……他的一句譏言,真讓她成了只當小妾的命!
霍無痕愈想愈不甘心,她只想等他親口說一句——有或沒有。
※ ※ ※
霍無痕毫無異樣地奉茶給邵老夫人,一如往常地恭恭敬敬,邵老夫人對這新媳也印象絕佳,老笑自己:「人老了,眼光也差了,差點將這麼好的媳婦兒放走!」說話時還笑呵呵的,神情十分地愉快。
霍無痕若要氣她欺瞞也氣不上來,所以,她將所有的錯全歸罪在邵馨玉身上。
今夜,月兒格外地圓,也分外地亮,夜風伴著陣陣梔子花香。若沒這擾人之事惹人心煩,這該是多麼令人心曠神怡的夜啊!
邵馨玉辦完公事,霍無痕便問:「你何時迎她過門?」
邵馨玉故作不懂:「她?誰?你在說什麼?」
霍無痕冷笑……他還真會裝蒜!這事全府上下恐怕是人人皆知,就除了她及她的婢女外,他還不肯說出實情?
「你知道的,薛家千金呀!」
「無痕……」
「合該我是當人妾的命嗎?」她無面表情地說出。
邵馨玉見狀,心疼不已……走向前擁住她,而她亦沒如預期般作出掙扎的動作。
「我也不想啊!只是命運好似和我們作對似的,總無法如意。」她是花魁之時,他便戀著她;她不告而別後,他也以為自己早該忘了她。就在決定新娘時,他也是隨便一挑便成定局;誰知她又調皮地姍姍來遲,來得令他措手不及,也讓他連挽回的機會也沒有。為了她,他破了例,先納妾、後娶妻,為的只是漸漸地求得她的諒解,再進行那件早該完成的婚事。
他可以向她保證,自己可以冷落了薛家千金而獨寵她一人,可是她的反應卻說了一個「不」字。
「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事?」
「看你啊!」
霍無痕歎了口氣:「好吧!我決定回霍家。」
邵馨玉不信:「你要我寫休書?」
「有何不可?」她倒泰然,完全不擔心往後世人將拿什麼眼光看她。
新婦遭休,可是奇恥大辱!貞節烈女甚至以死求全,她這又是何苦呢?邵馨玉怎麼也不可能立下休書,只因她並未做錯什麼,他又能以什麼名目來休了她?
「我絕不立!」
「你不立,我馬上走人。」
她那堅定的神情,令他不得不信,她是說到做到的。
邵馨玉二話不說便出了房門。他知道,依她的性子,絕對會磨他至有個結果出現;而現在的情形,他猶如鑽進了死胡同啊!
見他悄然出去,霍無痕冷著的臉逐漸卸下,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神情……她不肯落淚,只因她不認命呀!
※ ※ ※
次日霍無痕必恭必敬地奉完茶後,小青邀她出府衙挑胭脂水粉。
邵馨玉則派了幾個隨行官兵保護他們主僕三人。
恰巧,薛家千金也出門採購婚嫁布疋、胭脂水粉。
小青一句:「小姐,這粉兒不差。掌櫃的,這是什麼製成的?」
「這位姑娘,你真識貨!這乃紫茉花種研碎了,是上料製成的。」經掌櫃的解說,小青將粉倒在掌心看時,果真輕白戲香,四樣四美。
「小姐,這好耶!」
在小玉及小青一句好、兩句美下,她也不三心二意地便賣下它。薛麗官,也是薛家千金,年方一十六,人倒白白淨淨的,頗有大家閨秀之優雅氣質。
很巧地,她亦同時來到姑蘇城中出了名的雲霓粉苑購買胭脂水粉。
夥計又忙霍無痕,又忙薛麗官。
夥計一聲「邵夫人」引來薛麗官的注意。她早有耳聞,霍家千金與她未來夫君一事;如今一見,兩人典型果然不同。那霍家千金,長得既媚且艷;反觀自己,徒具高雅氣質,亦難捉得男人之心。難怪知府大人會先納妾、後娶妻。她實在太出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