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藍采凝,二十九歲,酷愛賺錢是她唯一的嗜好。
卓漢民,三十六歲,是位醫術超群的牙醫師。
「嘖……」
疼呀!采凝再也受不了折騰了她整整數月之久的牙痛!
耽誤多時,不是因為她怕看牙醫,而是捨不得付那掛號費。別以為掛號費不過才一百元,那許多人眼中的「區區」對她而言,可是能飽足三餐度日的「大大」咧。
「奢侈」從來不與她劃上等號,為了一顆小小的爛牙而付出一天的食票,說什麼都與她的本性不合。
但是,最後她還是投降了。只因日益加劇的疼痛吞噬了她的決心,而且痛起來要人命的滋味也害得她沒精神上工:在損失不貲、精算不來的情況下,她還是決定——去看牙醫吧。
邁出家門,平日她不放進視力範圍內的商家,這會可全看在眼底了。為了找尋牙科,終於讓她瞧清楚了居家周圍的環境。
在便利商店旁,她看見了她的救星。摀住浮腫數日的右臉,急切地推開牙醫診所的大門,一陣清脆的鈴聲應門響起。
「小姐,來過嗎?」
即使護士問候得再親切,但采凝卻已痛得開不了口,只是伸出手要了枝筆,洋洋灑灑地填上資料;填妥病歷表後,她就坐在候診區等候唱名。
約莫等了十五分鐘,終於輪她上場了——「藍小姐,請坐。」
坐上診療椅,圍上塑膠兜,坐定後才注意到看診的人是個頗為帥氣的男醫師。
漢民親切地問候:「藍小姐,你好。牙疼嗎?」
采凝很想罵人。不是牙疼,難不成來此處是為了走走逛逛嗎?她指指右臉頰,輕聲而無力的一句:「腫了。」
漢民這才注意到她那纖瘦的身材竟有一張不協調的大臉,而且是一大、一半小。
「腫多久了?」
她比了一根手指。
「只有一天便腫這麼大了?」他誤會了。
采凝搖了搖頭,氣若游絲地說著:「是一個月。」
一個月?漢民咋舌,輕輕按了腫脹處,有經驗地說道:「這必須開刀除膿才行。」
一聽必須要動刀,采凝真想來個當場昏厥。
她力求免除動刀厄運地問道:「沒別的法子了嗎?」
他斬釘截鐵、專業化地說道:「不除去的話,它永遠都在那作怪。」
「那就是說我還會再痛上一個月?」
「也許會提早爆發,也許不會。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會一直和你糾纏,直到你肯正視它的禍因為止。」
天呀、地呀!采凝再也受不了這種日夜無安寧的生活了,大有壯士斷腕的氣勢,她決定——「可以先吃止痛藥嗎?」
他斷然搖頭。「這不是個好法子。」
她喪氣極了。她不敢想像這一刀劃下她美麗的面龐後,還能存留多少賺錢的本事?
「醫生,你劃吧。不過,我希望你劃美一點,別讓我出不了門就行了。」
他納悶她的說法:「藍小姐,我不過是劃上小小的一刀,這根本無礙美容的。」
噢,MyGod!他的小小對她而言,可是大大的境界耶。其實他也用不著辯解,她是認栽了;既然都躺在這了,也只有任他宰割的分了。
她喃喃念道:「希望如此。」
漢民下達命令:「麻藥,十一號刀片,附柄。」
沒兩三下,跟診護士已準備好器械了。
眼見醫生在她面前裝置刀片,采凝的心早寒了一截;再見麻藥針伺候,她頓時起了臨陣脫逃的想法。
不顧疼痛,她刻不容緩地高舉雙手,制止他的動作:「醫生,我可以——」
漢民擱下針,確認似的問她:「你考慮清楚,取捨一下,我不會勉強你的。」
漢民自她驚惶的神色中看出她的恐懼。采凝將目光轉向跟診小姐:「會不會痛?」
小姐微笑搖頭表示:「我當然不會痛啊。」
廢話!挨刀的可是我,你哪會痛哩?
看看醫生手上的刀,再想想自己腫得老高的臉龐,她下定決心道:「你動手吧。」
只見她緊閉雙目,一動也不動地屏息著,那緊張的模樣教漢民不得不留下深刻的印象。
火山爆發的滋味可讓采凝見識到了,當血膿由一緊閉空間獲釋,那種快感真是無可比擬的痛快。
「如何?舒服多了吧?」
她用力點頭。這一刻,她可愛死了這位帥帥的醫生了。
擦上藥水,咬塊棉花,只聽得醫生叮嚀:「藍小姐,明天再來一趟。」
「來?還要再來呀?」
「來看看傷口,也看看消腫的情形如何。」
采凝才不想再浪費時間待在這受盡凌虐,也不肯再花上一天的飽肚費呢。
出了診所,她不是直接返家休息,反倒是去補了數天未賺錢的差事。
※ ※ ※
妮妮服飾惠鳳一見采凝劈頭便問:「大小姐,你這幾天在忙什麼?」
她沒好氣地指指右臉:「你沒瞧見我的臉腫了嗎?」
「腫?哎喲,還真的耶。你怎麼了?被蜂螫了?」
「你這是哪門子的話?沒安慰我,還損我,簡直落阱下石嘛。」牙痛的折騰已讓她郁卒數日。身為好友的她不好生哄她也就罷了,還拿話「虧」她,真是遇友不淑呀。
「那你今天的場還趕不趕?」
「趕,當然趕。休息幾天了,再不工作,拿什麼來吃穿?難不成你想養我?」
養她?那太簡單了。一百元過一日,三千元便可打發一個月;難就難在她藍大小姐視錢如命,不光要供她吃,還得隨時在她身邊放上十萬塊以上的現款,才能讓她安安心心的。
截至目前為止,還沒哪個青年才俊可以教她委身下嫁呢。所以嘍,凡只好靠自己,拚命賺、用力賺;也因此她至今的存款數字已達七位數了,儼然小富婆一個。
「女人呀,過了三十便不值錢了。你以為你還能年輕貌美多少年?快快找個男人嫁了吧,找張穩定的長期飯票,絕對比你一個人在外奔波還來得舒服。」
話是這麼說沒錯,只是,穩定的長期飯票要哪裡找?
「光會講有啥用?大姐你都找不著了,哪輪得到我啊?再說好男人也不見得看得上我。」瞧瞧自己,如牛般鎮日為錢疲於奔命,雙眼裡只除了「錢」一字外,再也沒有什麼能引發她的興趣的。
當然,偶爾她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對男人不感興趣、對愛情這東西絕緣,而且也不免懷疑自己是否性冷感。
此時惠鳳也道出了她的矛盾:「誰說人家看不上你,像張先生不就對你一往情深嗎?」
「別提他了。他那肥滋滋的模樣,要倒貼我,我半夜都要嚇得睡不安穩呢。」
思及他油頭粉面的,說男人不像男人,雞皮疙瘩都掉滿地了。
「他不過是比你胖個幾十公斤,又矮了幾寸,你何必將人說得一文不值呢?再說,看在他送你一克拉的訂情鑽戒分上,你就少數落他一些吧。」
說起那一克拉鑽戒,她的火氣就更大了。什麼一克拉,才不過0.95克拉罷了。
她為了證實他的誠心,還特地跑到銀樓鑒定;在得知結果後,她差點氣炸。一克拉會縮水,這還不過分,真鑽戒成了人工鑽才教她有氣。
為此,她還不辭勞苦親臨他的公司——「找你們副總。」
服務台小姐如司空見慣似的客套問道:「小姐,請問您貴姓?」
「告訴他,我是藍藍。」采凝的外表可沒有一般拜金女子的貪婪相,但她嗜金的程度比起一般的拜金女子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請稍候。」
對方立即call電上去,沒一會工夫,她人已在副總辦公室內。
辦公桌是一張挺敏感的橢圓形;不過,她才不會什麼人不學而去學李×斯基咧。
再說,他的職銜不過是張某——副總,而非柯某——總統哩。
張儀友面對她的來訪,似乎以為美鑽贈佳人的舉動終於打動了PUB小美人,得意之情幾不掩飾。
「藍藍,有什麼感謝的話,也不用急於一時非得白天來這找我。今晚我已經訂好××大飯店的濱海套房,要嘛,你大可在今晚好好地酬謝我。」
真他媽的下三濫死老頭!不過這等咬牙切齒的話語她只能說在心中,裡卻不忘耍弄他一番以洩不平之氣。
「好哇……可是要我拿什麼來酬謝你呢?」她故作考慮似的遲疑著。
張儀友猴急地替她接口,語中淨是曖昧猥褻:「男人與女人之間有一種最原始、也最好的禮物……」
采凝抑下想揍人的衝動,佯裝不懂地追問:「什麼禮物?」
「你懂的。你們在那一行,哪會不懂?」
懂,她當然懂,只是——「別這樣嘛,張總,有話說明白點。我涉世未深,哪來的——什麼都懂呢?」
她要他狗嘴吐真言,再好好地懲治他。
張儀友一臉的猥笑。「你還是處女嗎?」
噴飯!她在心底臭罵他1487561(伊是白癡無藥醫)。
「你猜呢?」
張儀友極盡噁心地上下來回梭巡她。「應該是,也應該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