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回到真正屬於他的家,仰望寓所,咦,怎麼一片漆黑?莫非容綺還沒回家?
大樓管理員一見到他,便熱心地告之——「施先生,您回來啦!陶小姐大概六點半的時候,提著旅行袋匆匆離去——」
容綺拿著旅行袋?
「她有沒有交代什麼?」
不祥的預感在他內心交錯著,他害怕的一刻,不該來得如此之快。
交代呀,好像是沒有,不過——「我有問她,但她的臉色很差,沒應我話就走了。」
容綺走了,那他豈不是什麼都沒了?
「謝……謝,我上去了。」
「施先生,你的臉色也很差耶,要不要緊呀?」怎麼他兩人是說好一起變臉的嗎?不然怎麼會在幾個鐘頭內,一前一後,都是相同的模樣?
心如槁木,恰恰說明他的心情。
「走了,她最後還是選擇離開。」
她的離去,教他無助而沮喪,這是他此生中最大的挫敗與打擊。
他真的愛她,為了她,他打亂自己設下的軌道,改變自己的規劃,為什麼她還是選擇離去呢?
光明遠離了他,他的世界沉淪於黑暗中。
※ ※ ※
施總裁破天荒的沒有告假卻蹺班,整個公司,總經理以下的員工,一切照常運作,但總經理職銜以上的,卻焦急得亂成了一團。
烽東找得火急,但大嫂的反應卻冷淡得很。
「你找施豐磊?他不是去上班了嗎?你該打到公司找他,不然也可以打他的手機嘛!bye-bye!」
不等烽東答話,大嫂逕自切斷電話。
烽東不曉得□萬也是方才才進門補眠,他的來電根本就是擾她清眠,她的火氣自然旺嘍!
大嫂的反應教烽東錯愕,怎麼新進門的嫂子口氣如此冷漠且無關緊要?現在可是她的老公不見了,她不焦急,反倒睡意濃厚地大發失眠氣。
烽東在找不著人的情況下,只好打電話回家討救兵。
「爸,大哥在您那嗎?」
施銓童清早偕同妻子起床做運動到現在,不曾見到豐磊人。還納悶烽東不去豐磊的新居找,找上他這來,怎麼說都怪異;再說,豐磊就算不在新居裡,也一定在公司,怎麼找人找到他這裡來了?
「烽東,你找你大哥,有事?」
當然有事,就算沒事——也是找他。
「爸,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
「既沒什麼大不了,那你找你大哥做什麼?再說你大哥事業心重,或許現在早在公司上班了,要找他,你直接上公司找,何必大費周章找到這裡來?你呀,多學學你大哥,沉穩點,別老是慌慌張張沒個樣,而娶新媳了,像個男人點,莽撞是成不了大事的。」
怎麼同一家廠牌出口,個性差這麼多?實在教施銓童不得不感慨。
烽東耐著性子聽完父親的教誨,待他說完,他才辯解:「爸,不是我莽撞,而是大哥失蹤了。」
失蹤?說笑話呀!都三十好幾的大人,怎麼可能會失蹤?再說豐磊塊頭大,想要扛他走,還得費上一番心思與力氣,哪有那麼簡單。
「他不會失蹤。你打過他的手機嗎?」
「打過了,但沒有回應,每一通都要我留言。」
「那公司呢?他人一定在公司。」
這孩子事業心重,玩樂心零,他呀,是靠頭腦在賺錢,不是跟人拼酒量、靠紅顏。
「我人就在公司。」
也不在公司?這就怪了,豐磊不在公司,又沒開手機,糟糕,這孩子不會當真走失了吧?
「我馬上到,你在公司等我。」
施銓童快速地套上鞋,攏攏衣領後便匆忙出門,待施太太回個身,原本電話機旁的丈夫竟不見了。隨即而來的,是車子開出車庫的聲音,而她連反應也來不及,已見丈夫連人帶車消失在巷口。
誰來的電話?丈夫又去會誰?徒留她待在門口一頭霧水。
※ ※ ※
真是火速,才沒多久,老董事長已坐鎮最高指揮中心——總裁室。
「新居那,你大嫂怎麼說?」新婚燕爾,睡遲了也說不定。
「大嫂要我打來公司找人。」
踢皮球似的個個全踢回公司來,偏偏整個公司上上下下他全找過了。
「結果呢?」施銓童威嚴十足地詢問著,思路分明地分析著兒子可能會去的地方。
「我人在公司呀!」無奈,他已想盡辦法了,但結果還是一團糟。
施銓童本來直挺挺地坐直身子,但在聽完這話後,也冷不防地垮了肩。
不是他自私,只是失去了豐磊,他的城堡幾乎是毀了四分之三,獨剩老弱支撐。
不,不行,豐磊不能出事!
「命令下去!所有豐爵旗下的保全人員,編派三百人出來支援,一定要找著總裁。順便找署長來,我需要他的幫助。」這事何其重大,他不能、也不准豐磊出任何差錯。
父親頹黯的臉色,連一向神經大條的烽東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大哥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好比一根龍柱,缺了他,父親所辛苦建立的王國,將要毀於一旦;而他也早已認同,十個他也不及大哥的一半,這一點,他不嫉妒,卻已認清。
望著大伙裡裡外外地忙部署,滿懷歉疚的烽東實在很想替父親做些什麼,但他卻只能佇立在這,像個廢物銅像般的只會礙路也礙眼。
「爸……」
施銓童明白他的心思,但此刻的他,除了心急如焚外,實在不知該派什麼任務給烽東,除了問話外——「你仔細想想,除了新居、我那,還有公司,你哥還會在哪出現?」
烽東在父親的提醒下,立刻彈跳起來:「爸,哥哥的公寓退了嗎?」
對呀,他還記得豐磊說過,大直的公寓是他最喜歡的地方,因為它是個可以讓他喘口氣、歇息的地方。
「退了沒,我是不知道,不過你大哥似乎非常中意那,走,陪我走一趟。」
烽東沒忘署長要來。「爸,署長他——」
「替我約個時間在家裡見。」
一個人匆匆又離開公司,烽東想跟,腳步卻沒老爸快,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爸爸火速的行動。
※ ※ ※
問過了守衛,施銓童才知道,兒子早已將這一層樓買下,可見他對這處公寓的滿意程度。
更驚人的是,兒子買下這層樓,卻登記在一位叫陶容綺的女子名下。
來到了八樓兒子的愛窩,門口鞋櫃中,有一雙屬於女性的室內拖鞋。
叮咚,叮咚——半晌沒人應門,不死心,準備再來一次之際,門打開了——豐磊先是雀躍,緊接著失望的眼神全數施銓童看在眼底。
「爸……」
一句爸喊得可痛楚,好似他的期待失落了。
「豐磊,你——」
環顧四周,家的感覺好濃好厚,看來,那姓陶的女子已深植他的內心,只是豐磊該開開心心才對,他怎麼一副愁容滿面的憂態?更奇的是,才一夜之間,他心目中永遠乾乾淨淨的兒子,就蒼老了許多。
何時他養成了煙癮,光看殘餘的煙蒂,不難猜出他足足抽了一整夜的煙。
「豐磊,她人呢?」
發現了,連爸也發現容綺,怪不得聰明的她會發現他自以為完美而實際上卻是愚蠢至極的伎倆。
「走了。」
施父不禁搖頭,這姓陶的女子影響豐磊何其之大,他不忿怒,反倒開心,開心兒子終於找著他所愛的人。但他沒忘,前天,豐磊才和粘□萬結婚,這三角戀,怎麼解?
「□萬知道你和她的事嗎?」
豐磊點頭,一樣的不發一語。倒是後來的加述,頗令施銓童心驚膽戰。
「她不是很瞭解,不過,她的心裡應該有數。」
丈夫不曾回家過夜,做妻子的不可能沒個底;再說,他未歸的夜晚,她是否安分在家,他也不得而知。契約書是她立署,她比他更崇尚人生的自由與感情的自主。
現在施銓童並不想責備兒子的荒唐行徑,也不在乎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不可收拾結局,他只想和他好好聊聊。
「男人有一點秘密也不錯。」
這話的餡料很多喔!瞧兒子自沮喪中抬起一絲絲的興趣,他知道,他已成功地攻破兒子的心防。
多年隱藏心中的故事,一下子要他披露,還怪難為情的,不過,為了兒子,他犧牲了。
「告訴你,你千萬別告訴你媽。」這事攸關他過去幾年的尊嚴問題,但為了豐磊,豁出去了。
一向沉穩內斂的爸,說及這話題卻意外地緊張兮兮、神秘鬼祟,看來這事挺嚴重,一定是爸爸年輕時的荒唐韻事。他是他的兒子,即使他過去曾經背叛老媽,他還是沒理由不為他保密。
「我以我的人格保證。」
拍拍兒子的肩膀:「我相信你。我說了,你聽清楚。」
「洗耳恭聽。」暫時將不愉快的心情擱至一旁,仔細聆聽父親的故事。
「大概在四十年前,爸剛由××高校畢業,認識了××女高一年級的一名女同學,她呢,唇紅齒白,白皙的皮膚像雪一般,爸看見她,是在一口池塘邊,那是蓮花盛開的一片池塘,綠蓮葉映著粉蓮花,她,就像池塘中一朵盛開得最美麗的水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