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用?她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說,我終於可以脫離苦海了?你不再糾纏我,肯放過我了?」
□萬點頭說道:「被你說中了。」
「為什麼肯放過我?」她纏了他近三年,三年耶,一千零九十六天的時間,突然說要放手,她捨得嗎?
嘻,嚇倒你了吧!若無其事地大方表示:「我要結婚了。你想,一個將要他嫁的女人,怎麼可以再和外頭的野男人瞎混亂搞?這若教我未來老公知道了,我豈不是要被大卸八塊。所以呢,我決定放棄對你的追求。」
怎麼他會有青天霹靂的感覺?不對呀,他又不愛她,他不該有心疼的感覺。不,那是錯覺,那一定是錯覺。
「那恭喜你了。」心癱了,連嘴也軟了。
他呀,心事總是藏不住,不捨了對不對?這還不夠,她還要——他心痛才行。
誰教他罔顧她多年不惜紆尊降貴地向他不斷糾纏;而他不理會也就罷,竟還拿喬。
心中暗喜,他再耍帥,她就要他吃癟!
她有信心,這一回,她要他痛苦萬分,畢竟,她下的苦心足以摧毀他那顆外剛內柔的心。
※ ※ ※
距離婚期愈近,豐磊的態度就愈是安靜。
容綺收到了烽東的喜帖。賀禮她早準備好了,也準備出席前任情人的喜宴。
「豐磊,你在想什麼?」
神遊的情形,在這個禮拜中,常常出現在豐磊的身上。本來她還以為,是他的事業遇到了瓶頸,但依常理判斷,工作上的事,應難不倒他才是。裝聾作啞地不過問,嫌冷淡了些,提提也好。
這事教他怎麼開口呢?明天就是他與粘□萬結婚的日子。
「容綺,我——」
吞吞吐吐,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容綺不難知,這一回,他是遇上棘手的問題。
「很棘手嗎?沒關係的,我相信任何事讓你碰上,一定可以迎刃而解的,你可是萬夫莫敵的施豐磊。」
唉,他也這麼希望呀,不過這事恐怕無法輕騎過關。
由背後環抱住容綺,讓她的背緊貼在他寬闊厚實的胸膛。
倚著他的容綺,輕聲問他:「豐磊,不知道怎麼搞的,我總有股說不出的不安全感。」
她太敏感,危機意識也太強,這也是他不得不心虛的原因。
安慰的話始終說不出口,他怕容綺發現事實的真相後會恨透他。
他從來就不曾有過無奈又傍徨的感受,他施豐磊應該不會這樣才對,偏偏這一回,他著實地踢著了鐵板,卻連痛字也說不出口。
豐磊的沉默,教容綺心中的不詳預感越發沉重,只是,她無由得知,這股預感從何而來。
「容綺,今晚我得回家,也許,會留在那過一夜,你一個人在家,要小心。」
不回來過夜?這還是頭一回。容綺驚慌著,不詳之感更是佔據她整個心頭。
「是為了烽東的婚事嗎?」
「是與婚事有關沒錯。」
環抱著她的力道逐漸加強,只是他一直不自知,直到容綺叫痛,他才鬆手。
他究竟怎麼了?今天特別的反常,他從不曾如此呀!
「豐磊,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她的關心是一種壓力,她的發現則是他最大的刑罰。他必須隱瞞情緒才行。
為免洩露更多的情緒,他決定先走人。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明晚,我保證一定會回來。」
為什麼保證?他一向不是天天回來的嗎?
抿著一抹含蓄的笑意,催促著他:「好了,快回去,免得你爸媽久等了。」
其實,如果他的行動電話現在關機,手機的留言一定是滿檔的;沒有一個即將在明天當新郎的人,到了晚上十點還未出現在家人的面前。今晚,他還得完成當施家長子的責任——「拜天公」之儀式,他是缺席不得的。
「那,我先回去。明晚,我想吃你做的菜。」
先預約下她,他不希望消息走露時,她也逃之夭夭。
※ ※ ※
施家今夜是燈火通明,拜神的神聖儀式早已備妥,只是主角卻遲遲未現身。
call到公司,公司的員工說他五點便離開。
反常耶,五點便走人。
然而現在已近十一點,卻還不見他的蹤影。這麼重要的祈福儀式,他竟然缺席了?全家人全都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烽東,你哥人呢?」
「全找過了,他的電話沒開機。」
怎會這樣?豐磊是個凡事都用心的人,怎麼對關係一輩子的婚姻大事如此漫不經心、不當一回事?
絞盡腦汁如何才能聯絡上他之際,他的人這才姍姍來遲。
「太太,大少爺回來了!」
回來了,他終於肯現身了。
施夫人一個向前,要罵不是,不罵又怨他如此之荒唐,害她這個慢郎中,也要因他而成了急驚風。
「豐磊,明明交代你——」
「我這不就回來了?」作勢扯松領結以顯疲憊,心裡便是希望減少家人的疲勞轟炸。
要他早歸,他可沒半點心思早歸;說真的,他還有些想逃呢!
望了望祭台,詢問母親:「開始了嗎?」
「早開始了,現在幾乎快可以結束了。」
那太好了,他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覺。「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忙了?」
「豐磊——」
「媽,哥哥的臉色的確不好,不如讓他休息吧,反正這前前後後,全是我一人代為完成,不差這後來的幾下吧!」
這沒道理呀,這祭台上明明是寫著粘□萬和施豐磊,又不是他施烽東,胡來亂做,這怎麼行得通?
「這是為你哥辦的,他不能離開,即使只剩最後的幾分鐘,他也不能置身事外呀。」
他母子三人的對話,全聽進了冷眼旁觀的施父眼底。擺明的,豐磊根本不是有心要迎娶□萬的,可是趕鴨子上架,沒回頭路了,他又能怎樣大展神通以阻止這場錯誤呢?
先前已多次向豐磊提出警告,要他別拿自己的婚姻去當籌碼,看來這孩子並未將他的話聽進去。他既然心甘情願,又何苦今天這樣的無奈?
說真的,他並不看好這一段婚姻。
※ ※ ※
「□萬,今晚你不能再出去了。」
粘奇元一直縱容她日日笙歌、夜夜達旦,但今天絕不允許她這樣子了。如果今夜出了紕漏,教他怎麼向施家人交代?
「啊?為什麼?」
「不為什麼,反正不行就是不行。」粘父下起禁足令,還頗有做父親的威嚴,然而……□萬又發揮她的撒賴嬌嗲:「爸,今晚可是女兒最後一晚的自由日,您還不讓我出去?我如果嫁入施家,從此出不來,您真忍心看我當個足不出戶的委屈小媳婦嗎?何況今晚,是我的閨中好友們要替我舉辦終結單身後,您也不讓我出去嗎?到場的全是女生耶!」
嘟起小嘴,一副可憐相,粘父的確心軟了,但是……唉,其實呢,她和那姓詹的交往三年多,也不見有什麼不當姦情出現,而前幾天的鍵康檢查也證明他的女兒,是個未開封的處女,有這些憑證,他還擔心什麼?
這麼慎重地左思右想下——「好吧!不過,十點前得回來。」
「耶!謝謝爸。」朝父親雙頰嘖嘖親吻,背包一提,人一溜煙便消失在門口。
徒留粘父在原地搖頭歎息。這小妮子,這麼長不大,但話又說回來,明天都要出閣了,今夜再拘禁她,還真難為她了,就姑且再放縱她一天吧!反正這麼多年來都隨她了,也不差這短短的四個鐘頭。
□萬一出家門,馬上撥電——「喂,你在哪?限你十分鐘過來載我,遲了,你就倒大霉。」嘟,切斷電話,看著腕表,六點零五分。他詹歷農得在六點十五分零秒準時出現,否則,嘻嘻嘻,他今天可是會很淒慘的。
吃定他三年,也不怕他今晚不來,即使到了現在,他都還不知,她明天就要嫁人了。
嘻,嚇死他也不錯。
六點十三分,他那輛豪邁已出現在她的身前。
「喂,我今天有家教耶!」才一停下來,歷農馬上喳呼。
「我管你,走吧!」跨上車,戴上安全帽,催他離開。
真受不了她,頤氣指使的,讓她囂張了三年,她還是這麼地凶悍。
昨天一位姓卓的律師,帶給他一個突如其來的禮物兼炸彈,他已經為此疲於奔命了,今天她又來攪和,看來,他這輩子,禍星不少。
「你想去哪?」
□萬歪著腦袋,想也不想便脫口說出:「去安靜的地方。」
安靜的地方?「墓仔埔夜總會?那裡最安靜、最沒人吵了。」
啪,一掌砸在他的安全帽上。
「哎喲,好痛!」歷農立即驚呼出聲。
「痛,你也知道痛?再亂說話,小心我K你、扁你。」
嗚,遇人不淑,碰上煞星,若命哦。
「那,那要去哪裡嘛?」
去哪?昨天聽巧美說,她和她的「阿娜達」上賓館這樣又那樣的,都沒人吵,也不用怕讓熟人撞見,只要偽裝得好,更不怕父母捉。咦,長這麼大,連賓館長的是圓是扁的都不知道,不如趁今晚拿點酒進去小酌一番,聊天聊至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