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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唐絮飛

  又有人駁斥:「我們劉姊又不光夏先生喜歡,說不定是另有其人。」

  嘿,待他一打開卡片——天呀,真是夏先生以外的仰慕者送來的花。

  就在同事熱烈起哄的當口,只見阿晃的臉色難堪。

  阿晃特意送紅玫瑰以外的花束,為的是給盼照一個驚喜。哪知道同事們竟拿他送的花束當成是夏尚法送的,還隨意打開卡片看內容;更甚者還有人大聲地朗讀——DearPan:今晚M,F見喲!新愛人耶!

  「小李,你猜會是誰?」

  小李立即回以:「趕快送進劉姊的辦公室吧,不然待會被劉姊知道,不撕爛你的嘴、砍了你的手才怪。」

  恫嚇生效了,卡片、鮮花隨即被送入劉姊的辦公室中。

  盼煦露出訝異的表情。「為什麼還送進來?」

  怪了,這花已好久沒送進她的辦公室了。怎麼?他們收膩了,又塞回我這了?

  「不是該在你們那一關便被沒收的嗎?怎麼又送進來了?」

  來人怪怪地一笑。「劉姊,這回主角換人了,所以送進來等你裁決,看是要在前面便攔下,還是要送進你這來?」

  盼煦也想不透,除了夏尚法外,還能有什麼仰慕者送她花?

  想了老半天,她示意來人先出去;待門一合上,她的傳真機也傳來訊號。

  盼煦打開傳真機並接收外來的傳真,在這期間,同時也將卡片打開。

  咦?是誰這麼大膽敢稱她親愛的盼?當她看見署名H。A。G時,一時間還真拼出這名字來,直到——她想起來了,阿晃私底下給她的署名也是H。A。G;想到之後,嘴角漾出一個甜的笑容。一合上卡片,她撕下傳真紙——很醜,我還擔心出師不利,幸好小李還有點良心,否則的話,這一束粉紅玫瑰便要宣告over了,晚上去眉坊。

  阿晃盼煦小心地將它影印一份。也許有人要奇怪她的動機,但她給自己的理由是——這是此生唯一一回遲來的戀情,她要好好珍惜交往過程的點滴;就算他們沒有結局,至少在回憶中還能有個佐證。

  仔細地將這些阿晃寫過的字條小心收藏在她的抽屜底層,再細心地將它鎖上。

  *****

  下午,老爸又call電進來:「盼煦,聽尚法說,你叫他別再浪費「花」錢了,這是什麼意思?」

  顯而易見的,那個禿頭夏先生已向老爸投訴了。

  盼煦平緩著口氣:「爸,我對花粉過敏耶。」

  在這同時,她還誇張地將一大東花湊向鼻子來,深深地吸一口氣,然後是一臉心曠神怡的表情。

  劉父不悅地說道:「你既然對花過敏,為什麼不早對他說?他光浪費在花上面的錢就不知有幾萬塊。你將來可是要嫁進他家的,也不懂得先替他省錢,好留著將來花用。」

  呵,說得可順口。誰將來要嫁到他家呀?

  盼煦對劉父說了:「爸,你叫他別再花心思了。」

  「你不中意他?」

  就劉父認為,三十六歲的她已沒什麼條件可挑了,人家都不嫌她了,她還拿什麼喬,真是要不得的想法。劉父決定女婿的人選非夏尚法不可,他可不容許她再蹉跎下去了;不過多少也得先試探一下她的口風。

  「難不成你有新歡了?」

  沒舊愛哪來的新歡?盼煦辯稱:「爸,你不認為他的外表足以當我爸了嗎?」

  她毫不留情地說出夏尚法的缺點——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已有六十歲人的退化(上無毛)。若是他們將來真的結婚了,相信他們出門也要比擬羅家倫,妻子走前、丈夫走後;原因無它,實在是無顏走在一塊呀。當初羅家倫可是文界奇葩,只因同校的校花妻子一句——「只要你有能力當上校長,我才願意下嫁於你」這句話便讓他發奮圖強,使他年紀輕輕的便坐上校長的位置。校花美女在台階難下的情況下,只好下嫁給有損她風姿綽約、美貌如花的羅家倫。不過,下嫁之餘,仍不忘婚前訂下規矩,那便是兩人出門時必須相距一尺以上。淒慘呀!美女是到手了,然而校長大人卻得受此屈辱。

  以前的盼煦還會認為校花美女不近人情,不過現在卻頗能理解校花美女的心態。

  若是她真嫁給夏尚法,她肯定也要與他訂此特約。

  當劉父聽了女兒的看法後,他慫恿地說:「老男人比較可靠,他醜才不會到外面拈花惹草,讓你擔心呀。」

  MYGOD!有理說不通耶。

  「爸,四姨是你幾歲娶進門的?」

  劉父心疑地問她:「你問這做什麼?」

  盼煦也不想犯上,但這可是最貼切的例子,不得不舉出。

  「你五十二歲娶四姨,對不對?」

  「對又怎樣?和你的事有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這關係可大了。

  「你五十二歲迎娶四姨,結果五十三歲又迎五姨進門,這哪能證明老男人比較可靠?」

  劉父在電話另一端猛拭冷汗,心忖著:這小妮子真會拆我的底。

  為防自己繼續難堪下去,他不再和她談了,不過劉父也放話:「劉家不養老姑婆的。」

  劉盼煦立即反擊:「歹勢!打從高中畢業,我就自己養活自己了,所以劉家也不能對外聲稱養什麼老姑婆。」

  劉父在無話可說之下撂下話:「明天我就叫尚法上門提親,嫁掉你這個伶牙俐齒的老姑婆!卡!」

  老早算出他會氣得摔電話,所以事先已將電話拿離稍遠的距離。果然,好大一聲的「卡」。怪不得老哥說,他們家開電器行會賺錢;先別談賺外人的,光賺她老爸的就足夠維持一家店的開銷了。可見她老爸的摔功多麼高超,每摔必壞呀!

  一結束耳邊的清靜,才一回到公文上,下班鈴響起。收拾了桌上的文件,走出辦公室後,只見公司內的員工已逐一離去;在經過他的辦公桌時,他竟悄悄地捏一下她的手。

  盼煦的臉一下子紅透了,一名女同事見狀便問:「劉姊,你臉怎麼這麼紅?發燒了嗎?」

  她碰碰雙頰,果真是熱呼呼的。

  盼煦當然明白雙頰發燙的原因,是以尷尬地表示:「大概受了一點風寒吧。」

  什麼理由不說,竟然拿「疾病」當借口。那一夜他二人至眉坊用完餐後,她便開始覺得不太舒服了:頭暈、心悸,難受得很。

  她的異狀引來阿晃的注意:「盼煦,你沒事吧?」

  她是覺得自己有些怪異,但卻不知道徵兆已這麼明顯,她問他:「我的臉很紅嗎?」

  他搖頭說道:「你的臉不光只是紅,還唇色發白。」

  這是什麼怪病?臉紅、唇白,還夾帶發暈呀!

  在意識再也無法保持清醒下,盼煦有點搖搖欲墜了。

  男人畢竟是男人,阿晃一隻胳臂便撐起她全身的重量。

  在她失去意識之前,耳邊傳來一陣驚呼。

  迷濛中,她知道自己挨了針,一股刺鼻的藥水味撲來;進這才發現,她對花粉並不過敏,過敏的是診所裡滿室的藥味。

  她應該沉睡,但下意識卻清晰可知阿晃寬闊的胸膛是她溫暖的避風港。長這麼大以來,她頭一回有這麼安心的感覺。

  躺在家中柔軟的被褥裡,額間不時有只溫暖的大手來回關懷著;即使昏昏沉沉,仍然感到窩心。

  阿晃坐在床畔,很細心地塗息著她的動靜。只要她稍稍呻吟出聲,他便打足精神照料;又是茶水、又是冰枕,無微不至地侍奉著。

  結果,隔日一早,盼煦的精神全恢復了,卻換他像要掛掉似的。

  盼煦臨出門煎熬了鍋魚骨粥,叮囑他:「我以上司的身份強迫你公休一日。」

  阿晃反駁:「可是我並沒有不適呀。」

  盼煦猶自堅持:「有,你目光呆滯無神、眼眶發黑,這是失眠的症狀,好好休息吧。」

  盼煦此刻強硬的模樣,比起昨晚的嬌弱可憐相差太多了。

  *****

  盼煦到了公司,才一坐定,夏尚法的電話隨之而來。

  「喂,黑與白室內設計公司。」

  彼端傳來黏匿的聲音:「盼煦,我送的禮物你收到了沒?」

  禮物?什麼禮物?盼煦很不高興。他一大早便丟了這個爛借口來讓她傷腦筋,她語氣不悅地表示:「夏先生,我根本沒有收到什麼禮物,所以——」

  尚法打斷她的話:「也許快遞還沒送達吧。到了十點如果還沒收到,麻煩你call我,我的電話是××××××××,我會催他們的。」

  催?沒送更好,她哪肯給他機會讓他催呢?她對夏尚法表示:「其實你大可不必在我身上費周章。」

  他不以為然,仍是固執地說:「你爸已同意我們的婚事了。」

  「他同意,那你娶他好了。」盼煦巧妙地將問題丟回給他。

  尚法歲數雖已不小,但對感情的處理態度卻還不成熟,甚至可說是有點幼稚,甚或是急躁、不穩重。見無法挽回盼煦的想法,心便開始急了,也沒個結束便匆匆掛上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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