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白的拳頭不自覺地加重力道。他的決心,無人可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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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塗媚跟在身邊,他像是無事一身輕似的毫無忌憚地想去拜訪一些同業,全然忘了險境並未解除。
塗媚雖然敬業,但偶爾也該給她喘口氣的機會,這般折騰她,還真有點吃不消。
「黎先生,你可以休息了嗎?」
休息?黎翰洋疑惑地看著她。「怎麼了,你吃不消?」
「我?怎麼可能。我只是要告訴你,拈花惹草、招蜂引蝶的下場只是下一場危機的肇始,難道你已不怕他們殺上門來?」
怕,他當然怕!只是,坐著等死,倒不如以身為餌,好釣出對手來得實際。他可沒有耐性再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我有我的想法,你不會懂的。」
「你不會是想——」他的心思怎躲得過慧黠的她的臆測?
「我不想再當傻瓜,他追我逃,永無寧日!我要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他是活得不耐煩啦?
「閃躲的本事我還有,但主動攻擊卻不是我的專長。」
不會吧?他不怎麼相信身手利落、IQ超高如她,不具攻擊的能力。
「你的自信全是假的嗎?」
塗媚不理會他的諷刺。「你要明白,這裡是台灣,自擁槍枝是違法的。沒有槍,我拿雙手去擋子彈嗎?更何況,他們在暗、我們在明,你憑哪一點和對方面對面、硬碰硬?」
她的考慮是周延的,只是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他們也不會好過的。
「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過關斬將。其它的,無須操心。」
看她說得輕鬆,怕只怕,事情無法如她所說來得如意。「隨你,你都這麼說了,我也只能照辦。」
塗媚滿意的一笑,他是早該合作的。
返家途中,又逢跟監的警車隨護,故行程是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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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接獲丈人舒右昌的點召——「翰洋,最近是否平靜些?」
風雨前的寧靜,他可不敢想像這會是天下太平的開端。「爸,您放心,我可以擺平的。」
「哦,那就好。對了,日本那邊的漁洋工會理事長寫了封邀請函,邀請你過去看看。我想,你不如趁這個機會到日本避避風頭吧。」
他老的建議是不錯,只是,現在他哪走得開?海洋館已屆完工階段,他這個主事的頭,豈能撇下不管?
「再說吧,我考慮考慮。」
考慮?這可是難得的好行程。「別考慮了,就這麼決定,下禮拜一走。」
「爸,護照來不及的。」
「咦,你不是有嗎?怎麼會來不及?」
他是有,但他不知塗媚有沒有。主人出國,豈有保鑣留在國內放長假的道理?
「爸,這事遲些再說吧!」他實在不想忤逆他老人家,只是,他老人家也得讓他有個考慮與衡量的時間。
既然打不動他,舒右昌也不再堅持。「那好吧!,你考慮過再說,但最慢後天給我答覆。」
「會的。」
「那就好。」電話一端的舒右昌,右腮不斷地抽動,好似事情並不如他所想似的順利如意。
只可惜,黎翰洋在線上看不見丈人的神情。
掛了電話,他徵詢她的意見:「你說呢?我可以去日本嗎?」
塗媚肯定的搖頭。「當然——不行。現在是非常時期,陌生的地方都可能是你致命的場所,別冒這個險。」
的確,在熟悉的國度,已難防暗箭,更何況是在陌生的地方,想取他小命,實在太過輕易了。算了,改天打電話向笠原先生道個歉便是了。
兩人各據一方,她評估著未來的勝算;而他也忙著處理他的公文,互不干擾對方的心思。
※ ※ ※
次晨,塗媚起個大早,才打開一扇落地窗門,便有槍響劃過。
猖狂!太猖狂了!敵人簡直是已到了無法無天!
敏捷地閃入窗側,警戒心提得老高,一雙媚眼銳利地張望子彈的發射點。
嘴裡喃喃:「太可惡了,戰帖竟然下到我身上來。」
一個閃身,人已消失在房門的另一端。更好衣,面部則是一臉凜冽的寒霜。
傭人阿嫂向她問早:「塗小姐,您早。」
她也緩和下嚴謹與冰冷,淡淡地回應:「早,阿嫂。對了,剛剛你有沒有聽見什麼?」
阿嫂搖了搖頭。「沒有呀。」
沒有就好。她支開了阿嫂,無聲無息地滑坐沙發內。
不一會,黎翰洋便下來了。
「塗媚,你怎麼不去用餐?」他這才發現,一大清早的,她卻如悶葫蘆似的坐在沙發一隅,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塗媚一見是他,只是淡淡地說道:「還不餓,你先去吃吧!」
黎翰洋嗤笑,挺有心情開她玩笑的:「減肥?要不然怎麼不用早餐。」
塗媚反駁:「我只是說我不餓,並沒說我不吃。」
「那就來吧,一塊用,多少吃一點。」不進食哪來力氣保護他?他再笨再傻也要哄她吃一點。
拗不過他的招呼。「OK,一塊用。」
即使他的右手伸得具誠意,她還是自我地婉拒他的好意,自個起身,一雙足蹬三寸的高跟鞋,踩得大理石地板噠噠作響。
他也不介意她的獨立,更不在乎她的不領情,倒是怪起自己太過自作多情了、也太有禮貌了些。
用餐的同時,她開口問他:「今早你可聽到一聲巨響?」
他搖了搖頭:「沒有,挺安靜的,絲毫沒吵著我的睡眠。」
「喔,那就好。」
這語焉不詳挺可疑的,他問她:「怎麼了,有巨響?」
「沒,大概是我做夢吧,沒事,吃吧!這吐司烤得挺脆的,不錯。」
顧左右而言它,這樣的拐彎並不尋常,然而她不說,他也不好勉強,只是專心地用餐。
往公司的途中,坐車突然爆胎。賓士車竟也扎出個大洞來,這可難得了。
坐在車內的他學起她的優閒:「你說,該怎麼辦?」
塗媚鎮定道:「叫拖車拖到車廠換胎。」
他當然知道怎麼處理,只是,這段時間,他們安全嗎?「可是,我們待在這裡,安全嗎?」
見她指了指後方,他亦朝她的手勢方向望去。在他們的後方,正有兩輛頗為高級的私家轎車宛若豺狼般的對著他們的坐車虎視眈眈。
塗媚鎮定地說道:「早就不安全了。更何況,車子也讓他們捅出個大洞,他們又豈會放過捅我們的機會?」
黎翰洋此際才面色沉重地坐困「愁車」。「接下來該怎麼辦?」
塗媚打趣著說:「跑呀!」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她未免太……不忍看他窮緊張,於是她說道:「放心,他們想攻擊我們太難了,你瞧現在馬路上車流量多大,有這些車子擋著,還怕他們嗎?」
話雖是如此說,但保不保險呀?
大馬路上,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還真如她所說,沒事!
車子送修,他也換了輛私人轎車,來個金蟬脫「車」,好掩人耳目。
而他們那票傻子,還在責難是哪個笨蛋那麼早開槍,在人煙罕至的地方不動作,來到車流輛多得驚人的大馬路才動手。這下可將煮熟的鴨子給烹飛了,瞧,下一次哪來這等合天時、順地利的機會把他狙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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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黎翰洋聚集起高級主管開起會議來。
「關於外面狙殺我的行動,你們也應有所聞吧?」
「黎先生,你不該私下了結,應該交由警方處理的。」策劃部經理首先回答。
「不,我一向堅持不與官方掛勾,更何況這事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我還是希望能夠私下解決。」驚動警方絕不是他要的結果。
上一回動用到警方,便讓他心中直犯疙瘩。政府警政單位的關心,他是心領了,只是他真的不願因此而勞民傷財,自己的私事,他自有辦法處理。
「黎先生,關於海洋館啟用……」另有其它部門經理發言。
大家都知道,海洋館對黎翰洋來說,是一份理想,也是一項重要的事業。海洋館的設立是為了紀念他的養父山姆先生,具有很深遠的懷念價值。說它是賺錢的部門,他又是以回饋的心態去經營它;館內只對客人酌收清潔費用,其它的營利資金,一毛也不收入自己的口袋。
對於他斥資億萬去建造一個供人觀賞的魚類生活海洋館,在他人的想法中,是項傻瓜式的投資,然而海洋館附近的居民,卻樂見他慷慨的投資。
「黎先生,就風水學上來說,海洋館矗立的地點,好比我們企業的一雙眼,只要開始啟用,您的事業也將推至頂峰。」
建館只是他理想的實現,至於風水這方面的論點可不在他考慮的範圍。這種說法,他亦有所聞,雖然他並不曾聘請什麼風水陽宅大師評鑒過海洋館,但海洋館的地標太過醒目,無須他請教,自有一批以研究為目的的大師級人物前往品頭論足一番。
至於他們所說出的「利多」,他也只是以平常心看待。對於別人的語評,他只是一笑置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