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風水的論點如何,我只是全權交由設計師設計規劃,既然別人說它好,那也只是代表設計師的能力好。」他將功勞歸之設計師。
然而大家都知道,海洋館可是他一手策劃出來的,無論是外模或是內部,全是他的構思,連建材也依他的意思去挑選,他豈能將功勞全數推卸?
「黎先生,您的成功,可不是朝夕可得。」
他的謙虛與包容,全看在他們這些手下的眼底。所謂有度量有福報,也怪不得他總有好的善緣來結。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他終於出來了。塗媚站在會議室的門口等了他足足半個鐘頭。裡頭處理的是家務事,她這個外人是聽不得的,所以她站在門外候他,直至會議結束。
「結束了?」
「嗯,我們走吧!」一前一後,他們回到辦公室內。
門一合上,他繼續忙他的工作,而塗媚這才偷得一點空閒休息。
東翻西看,恰巧看見了足足五大頁關於舒右昌的採訪報導。她仔細地閱讀一番,而他對採訪者所表達的一句話令她心疑——「年輕人不該太早得志,年少得志,總會招來過多的事端……」
同是海洋界的同業,他又是黎翰洋的丈人,又是前後任的海洋業界龍頭,這會不會太過巧合了……塗媚想著。
縱使有著滿腹的疑雲,但她還是抑下這個想法,畢竟他們的牽扯可是翁婿的關係,岳父是沒理由以殘害之心對待未來女婿的。晃去這個荒謬的推論,她繼續看著下文,直至他打算走人為止。
「你好了?」
「可以下去用餐了,用餐的時候已到,不是?」
餓得眼花的她只等他這句話。塗媚愈來愈討厭這種非得準時十二點才能用餐的規矩。
到了餐廳他的專屬包廂內,她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橫掃盤中的食物。
他早司空見慣她的好胃口,然而旁人可不——「黎先生的女保鑣怎麼這麼能吃呀?」
「這樣才有力氣一個扳十個呀!」一男性職員也壓低聲音。
「真的假的,一比十?」聽者莫不睜大眼。
「我也是聽來的,有沒有又沒親自看過,所以——男職員訕訕地笑說。
「所以,你也是以訛傳訛?」
他們才不信,她那一身旗袍,足蹬三寸高跟鞋的嬌艷女子,功夫能有多了得。
「我猜呀,她只要一個抬腳便要穿幫。」
「對呀,要不是裙擺裂掉,她也要被自己那雙超高的高跟鞋給拐倒。」有人附和著。
「不過話又說回來,上一次,黎先生在電梯內發生的事,如果不是她警戒性高,說不定——」如果不是她,今天他們也甭在這家公司領薪水了。
「是啊,人不可貌相,我們可別小覷這個女保鑣了。」
「那倒是。」
「……」
一人一句,直把她說得像是救國女英雄似的。
「下午,你要上哪去?」滿足了胃後,精神也上來了。
「怎麼,你的精神全來啦?」才十二點二十分,她便操心起下午的行程?
「差不多,要應戰隨時伺候。」
生龍活虎、精力十足,是她目前最佳的寫照。
用過餐,回辦公室休息,秘書已給了他下午的行程表,他將之交給塗媚。
「下午的行程,你先看過。」
過濾了路途,還好,行經的都是車潮、人潮具多的地方。
「OK,可以!」
有了她的評估,他也放心。備妥文件,準備出門。由電梯直抵停車場,緩緩出了公司。
換了捷豹已有數日,這幾天來都是平安無事的,連警方也還一直跟隨著他的舊車賓士,絲毫不知他已換車。
下午,他與隆成海運洽談漁務事宜,約在漢阿大飯店私人包廂中會面。照理說是不該有人知曉,然而,就在他要進入漢町大飯店的剎那——遠距離德式霰彈長槍,連發三十幾發擊向她。
槍頭的亮光折射出一道白,她並沒有完全閃過,子彈擦過她的手臂,而接下來的幾槍,她已順利掩護過他。
塗媚的直覺告訴她,敵人是衝著她來的。望著被劃破的肌膚,血水宛若洩洪般流下,迅速染紅她的衣裳。
黎翰洋慌亂地看著她,立即下令:「去接王醫師過來,快!」
他從來不曾想過,她也有受傷的時候。他還當她是超級女戰士哩!迅速地拿出手帕替她止血。
「你沒事吧?」
塗媚為了自己的大意倍感氣忿,流點血、受點小傷又算得了什麼?
「別擔心,小傷,不礙事的。」隨即接過他的手帕。他的關心,她心領了。
對於她的冷面,他是絲毫不以為忤的。此刻飯店經理與幾位員工已將他們團團包圍住,並不斷地七嘴八舌關心她的傷勢。
不一會,王醫師已帶著他的救護用品出現在飯店大廳。
「黎先生——」
「她在這,你先瞧瞧。」緊張之情,展露無遺。
王醫師替她打了一劑破傷風,經過一番處理,並為她小心包紮。
而塗媚則在一旁:「不用了,不過是個小傷,何必費事。」
黎翰洋隨著她的話語起舞,也頻頻勸道:「誰說不用,小傷不治,成了大傷,看你怎麼堅持。」
他的關心匯聚成一股壓力,塗媚實在生受不起。「真的不用——」
他不理會,仍是一再地交代王醫師處理仔細,就這樣,在她的婉謝與他的堅持中,傷口終於包紮完成。
「黎先生,明天再帶這位小姐到我那換藥。」
「會的,謝謝你,王醫師。」
送走了醫師,她還埋怨他的大驚小怪。不過,心裡納悶的是,何以矛頭指向她來了?Why?
他回過神來,看著她一臉的不解。「怎麼了,遭子彈打昏頭了?」
她喃喃自語:「不是打昏頭,是打出心得了……」
雖是輕喃,耳尖的他硬是聽個清楚。
「打出心得?什麼心得?」挨槍還能有心得?那還真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她靜下心來。「你忘了你的約會?」
說及約會,他倒是真忘了。「我們上樓吧!楊董說不定已經到了。」
這時飯店經理卻在一旁頻頻向他們致歉:「黎先生,真的很抱歉——」
「別這麼說,不關你們的事。」他不希望扯出太多的新聞,向經理告辭,直接上了包廂。
飯店經理亦步亦趨,又是親自為他們開門,還不時加菜、送酒賠不是。
突然的大禮相待,楊董也有受寵若驚之感。「怎麼啦?」
黎翰洋一語帶過。「沒事,剛剛出了點小插曲。」
「小插曲?咦,你的秘書何時換人?」他這才發現黎先生的身邊秘書不知何時換人了;更怪的是,她的左臂還包了個大包,挺顯眼的。「她的手臂?」
塗媚甜甜地回道:「不小心燙著了,不礙事。」
「喔——」原來如此。楊董也不再發問,拿出一份文件,便開始解說計劃,談了近一個小時,雙方始達成共識。
「楊董,未來的海運合作,還得靠您大力支持。」
「沒問題,瞧你做事這麼具誠信,將來合作,相信也是愉快的。」
「謝謝!」
談妥了生意,兩人閒聊起其它。而楊董也問到:「你和舒董千金的婚事,也該近了吧?」
「過陣子也許會有打算,但現在還沒考慮那麼遠。」黎舒聯姻,是人盡皆知之事,然而他始終不急。
「哎呀,這事有什麼好考慮的,反正你已立業,成家之後,也好有個後盾。」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他還是覺得早了些。「過陣子再說。」
「到時可別忘了捎張帖子給我。」
「一定。」
舉杯對飲,聊得愉快。而他也注意到她的神情一直是詭異的。
※ ※ ※
離開飯店,在車內,他提出來問她:「自從出事,你就心事重重的,為什麼?」
她將心中的疑竇說了出來:「也沒什麼,只是,我倒覺得奇怪,你今天與楊董有約,除了秘書,你、我知道外,還有誰知道?」
她不提,他還真沒想到,這一提,也挑起他的疑心。「你是說——」
「對,你的公司內出了內奸。」
他相信她不是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敗類,只是這一連串的巧合,逼得他不得不正視。然而,會是誰洩露他的行蹤?早先前的恐嚇信,到現在的洩露行蹤,他的公司真的出了奸細?這可得了,外患可抵,但內奸可就防不勝防了。
「塗媚,那我該怎麼查出內賊來?」
她嗤笑。「很簡單,你附耳過來……」在他耳根說了好一會,而他也頻頻點頭。
好辦法!既然那人可以不忠於他,那就別怪他不義了。
「就這麼辦。」
不這麼辦也不成了,敵營派人滲透,不來個絕地反擊,難不成坐著等死?
不動聲色地明查暗訪,仔細地觀察公司內的每一個同仁,能進到秘書室的除了高級主管外,似乎沒有哪個低階職員可以不在打草驚蛇的狀況下進入。逐漸縮小範圍後,他的憂慮逐漸擴大,果真是高階職員出賣他,豈不痛心!
而她也忙,逐一檢查他的週遭是否讓人按裝了竊聽器,也是否暗藏針孔式的攝影機;任何角落,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