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渭雪頹喪的望著他的背影,覺得他離她好遠,他看起來並不懂她在氣什麼、也不想懂的樣子。
半小時後,嚴牧走進房裡,見到於渭雪張著大眼睛望他,不以為意的說:「怎麼還沒睡?小心明天睡遲了。」
於渭雪沉默的看著他穿上睡衣、把外套掛起來,突然有種好陌生的感覺。
嚴牧走到床邊,見到於渭雪仍一徑望著他,表情是從未見過的嚴肅,「怎麼了?」
於渭雪深吸一口氣,她想要再給嚴牧一次機會,她要告訴他,他一直加班、一直對她爽約,對她的傷害有多大。但是在她說話之前,嚴牧開口了——
「啊,忘了告訴你,下星期總裁要我跟他一起去美國出差,大概會去一星期左右。」
工作工作,嚴牧所有時間幾乎都賣給公司了還不夠,現在居然還要出差一個星期,還是到十萬八千里遠的美國!於渭雪的忍耐到達極限,她覺得自己已經身心俱疲,「牧,你能不能不要去?」
嚴牧一愣,直覺反應:「這是工作啊。」
「就算是為了我行不行?我不想要你去,你不在我晚上會睡不著,會一直想你、一直想你,睡不著我就會吃不下,吃不下我就會變瘦,變瘦就會變醜,這樣你就會不喜歡我了。」於渭雪胡亂找理由,挽住他的手撒嬌。
嚴牧笑笑,捏她的小鼻子。「小雪才不會變醜,小雪一直都是最可愛的。」
他還是聽不出來……「你能不能不要去?」於渭雪很絕望,最後一次問。
「這是工作。」嚴牧的回答一模一樣,他不解的看著今天特別難安撫的於渭雪,打了個阿欠。「我想睡了,明天還要早起。」說完,躺下翻過身,顯然不打算再說話。
他沒有抱著她,也沒有握她的手,於渭雪輕輕歎息,幽幽的說:「我想……我們還是分居吧。」
第五章
這天,艷陽高照、和風輕吹,連不常見到的鳥兒們也跑出來大合唱,怎麼看都是神清氣爽的一天。
可於渭雪的心卻在下雪。她抿著嘴唇,交握雙臂站在玄關,注視嚴牧滿頭大汗的爬上爬下搬運行李。
今天是星期日,也是嚴牧要搬走的日子,從上星期開始,於渭雪就一直祈禱今天會下大雨,好讓他沒辦法搬走,沒想到不是雨天就算了,居然還是大晴天。
唉……於渭雪歎了口氣,見到嚴牧抬起裝衣物的大箱子走下樓梯,覺得好寂寞。這個家裡的東西,幾乎都是他們一起去添購的,他嫌太麻煩,所以只把自己私人的衣物等東西帶走,其他就留給她用。
這根本不是重點呀,他為什麼這麼狠心呢?說走就走!拜託,連她生日都不請假的人,這次居然肯為了搬家把星期日空下來,真的是……想到就很想踹他一腳!於渭雪暴戾的想著。
嚴牧來來回回好幾趟,看起來專心在搬東西,其實也在認真觀察於渭雪的表情。他見到她只是呆呆的看著他走來走去,小臉上非常落寞,一點都不開心,那麼……為什麼她要他搬走呢?
嚴牧一直想不透,這問題困擾了他兩個星期,他一直以為小雪在鬧性子,以前就算再生氣,她也沒開口要他搬走過,沒想到都已經到這關頭了,她還是沒說要他留下……
她到底在氣什麼?嚴牧皺著眉頭,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都弄不懂小雪心裡在想什麼。
搬家果然是件苦差事,嚴牧一個人忙上忙下,直到自己的東西幾乎都搬空了,他才揮汗再度走上他跟於渭雪共同的家……不,是「曾經」共同的家。想到幾年前他搬到這裡時,也是一個大晴天,如今卻要離開了,這令他的心情有點複雜。
看到於渭雪站在玄關,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嚴牧暗自歎息,他知道如果現在小雪開口要他留下,他還是會留下的,即使那會讓他看來像個傻瓜。
他無法想像怕寂寞的小雪一個人住,會是什麼情況,雖然他總是在加班,但那感覺總是不一樣。
「你一定要走嗎?」於渭雪有些哭音、聲音抖抖的。
嚴牧一愣,差點苦笑出來,說要分居的可是她呀,現在卻可憐兮兮的望著他,活像被他狠心拋棄似的。
「小雪,」嚴牧聲音低沉,「你想清楚了?真的要我搬走?」
於渭雪扁著唇,說不出話來,委屈的瞪了他好幾分鐘,才說:「你好過分。」
嚴牧愕然,訝異的挑眉,「為什麼這樣說?」
想到那天她只是賭氣的說要分居,想嚇嚇嚴牧,看他有什麼反應,結果他居然什麼話都沒說,就這樣同意了!
於渭雪氣得要死,她一直以為他會努力挽回,會像以前一樣哄她,她也不過是想撒嬌而已,雖然那天是真的氣到有點想分手,可是再怎麼說……嚴牧的態度也未免太「阿莎力」了吧?
「你好無情,說搬走就搬走,根本……」於渭雪抽了抽鼻子,「根本無所謂是不是?就算跟我分開住。」
她心情七上八下了三星期,嚴牧卻照常加他的班、出他的差,而且連從美國回來知道後,也沒有一句挽回的話,甚至很有效率的從當天晚上就開始整理行李……
「小雪……」嚴牧張開雙臂,輕輕歎了一口氣,把於渭雪攬入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嗅聞她清新的髮香。「你真是小傻瓜,我根本沒想到要和你分開,是你說要分居的,記得嗎?」
於渭雪雙手揪住他胸前的襯衫,在他懷中扭來扭去,踩他的腳、小拳頭槌打他的胸膛,引起他痛呼。
「小雪……會痛的。」嚴牧很無奈,只能緊緊抱著她,讓她發洩心中的怒氣,雖然他真的不知道她到底在氣什麼。
於渭雪打累了,靠在他懷裡好一會,之後舉起袖子擦擦眼淚,從他懷裡退出,嘟起菱唇瞪著他,「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氣什麼?」
她想過了,她不想跟嚴牧分開,可是又拉不下臉要他留下,如果……如果他知道她在氣什麼,如果願意為了她,在工作方面做一些妥協,那她可以勉為其難讓他留下來……
「不知道。」嚴牧搖頭,他知道大概又是為了工作常加班的事,只是不懂讓她氣到要分居的理由是什麼。「你要告訴我嗎?」
哦!於渭雪氣到發抖,望著嚴牧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樣子,覺得自己全身血液逆流。嚴牧這笨蛋、大笨蛋,居然連她在氣什麼都不知道,那她這三個星期自己一個人氣得要死,他卻什麼都不知道,不是跟傻瓜一樣嗎?
「那……」她深呼吸,「你沒有任何想說的話嗎?」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他道歉,並且抱著她安慰的話……她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誰教她愛他。
想說的話……嚴牧望著嬌小的於渭雪,許多甜蜜的回憶閃過腦海,他伸手抱住她,把她的頭髮撥到腦後,低下頭與她對視,唇角微微彎起,溫柔纏綿的親吻她。「一個人住要好好照顧自己。」
在他把她擁入懷中時,於渭雪雖然有些詫異,卻暗自欣喜嚴牧這木頭居然也有開竅的一天,滿懷期待的等著他對她道歉,或者說些好聽的情話,譬如「我不能沒有你!」之類的,沒想到他居然冒出這種話?!
於渭雪真的很想死,但她更想殺了嚴牧,巨大的失落感讓她的眼淚不斷冒出來,「你走你走,你趕快走,我最討厭你了。」她一邊喊一邊把嚴牧推出大門。
嚴牧被於渭雪突然的情緒爆發給嚇到了,一時間來不及反應,就這樣被推到門外。
於渭雪砰的一聲,當著嚴牧的面關上門,然後回到客廳,忽然覺得全身都沒了力氣,像虛脫似的,她倒在沙發上,開始痛哭起來。
好寂寞……
於渭雪哭累了,終於抬起頭來,房子裡除了她沒有別人,寂靜得讓她覺得害怕,起身走到房間,見到原本放著嚴牧東西的地方現在什麼都沒有,眼淚忍不住又冒出來,打開衣櫥,以前覺得好擠的,現在卻覺得空得過分……
你只是不習慣而已。於渭雪不斷這樣的告訴自己,她跟嚴牧一起生活了四年多,現在突然又變成自己一個人,當然會覺得寂寞。她太依賴他了,生活全以他為重心,這次是個機會,可以讓她好好思考,跟他究竟能不能互相妥協。
可是……真的好不習慣呀,想到今天起,嚴牧不會再回到這個家,她不必熬夜等他回來、不必幫他準備宵夜、不必幫他熨燙襯衫、早上不必早起準備兩人份的早餐……變得好輕鬆……也好孤單、好寂寞。
於渭雪拿起手機想撥電話跟妹妹聊一聊,突然想起喬因昨天就帶團出發去泰國,要下星期才會回來,可是她好想見家人,想到母親,今天是星期日,母親大概會出去……
總之先回家再說吧,就算沒人在家也比待在這裡強,她不想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