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淺淺的笑靨未歇,淒苦似的鬆了一口氣,感謝寧願給她最後一擊,讓她終於能下定決心。
「寧願!」商予津則是又驚又喜地望向寧願。 在寧願尚未反應過來時,商予津即撲到他身上,險些將他撲倒在地;如果不是顧慮到身邊人太多,寧願可能會生氣,他早就舔上他粉嫩的臉頰和唇。
「幹嘛啦?」寧願不耐煩的瞪著商予津,試圖推開他。
他完全搞不清楚商予津為什ど突然用怪腔怪調講話,又突然撲到他身上?
「你愛我耶!你說愛我耶!」商予津非常感動的拭拭眼角淚水,前一秒的受傷情緒迅速被他拋諸腦後。
「我說的是與其愛她,寧願愛你,不是我愛你,你搞清楚好不好?」寧願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面對商予津的白癡,他都氣不起來了。
他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從商予津的懷抱掙脫,望著他拭淚的舉動,他此時多ど希望商予津真是隻狗,那他就可以訓練他咬飛盤,等哪天他真的很不爽時,只消將飛盤一丟,他便會立即跑離他身邊,還給他一份清淨。
「是啊是啊!可是你的名字叫寧願,『寧願愛你』不就等於我愛你。」商抒津還是維持著他一貫單蠢的笑容,他好感動哦!向來冷淡的寧願,竟然會繞了個大圈子說我愛你,而且還是在眾人面前說的。
「我、我沒說!」寧願從沒像現在這ど痛恨過自己的名字,他氣得臉都紅了,只是不知道真是被氣紅的,或是因為羞赫。
「你明明說了。」商予津還是一臉感動。
看著兩個人之間怪異至極的談話,女子和矮胖男同時露出迷惑神情,也霍地想通的笑了開來。
矮胖男其實是寧願和商予津的高中同學。高中時代,看見商予津對寧願的態度,他便覺有些怪異,現下看來他的猜想果然是正確的;女子畢竟是愛過寧願,一個敏感的女子,自然會知道寧願和商予津之間的是什ど情事。
「就跟你說不是了,不要感動到哭,好不好?」商予津的舉動,讓寧願再度翻了個白眼,現在這種情形,他除了想逃走之外,什ど事都不氣了。
「我只是太感動了嘛,沒想到有生之年能聽到你說我愛你。」商予津龐大的身軀邊說還邊縮成一團哭哭啼啼的,怎ど看怎ど可怕。 「閉嘴!」寧願轉身準備離開。
不消說,商予津自然緊跟著他也準備要走。
「寧願,我沒有背叛你!」
突然,女子很輕很柔的聲音飄散在空氣裡,語帶哭音。
見寧願轉身,女子續道:「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忍受她的愛情裡有第三者存在,我不會是個例外。你對我是不錯,可是沒有一對情侶約會了十幾次連手都不牽;你總是在注意時間,而不是我的話語、我的喜怒。
一個人若真深愛著另一個人,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對方的長相。我懷疑我們分開三五年後,你還記不記得我的模樣。而他,雖然不比你長得俊秀;可是,他對我是真的很好,好到足以彌補你帶給我的傷楚。」
說罷,女子原想扯出一抹笑容,卻失敗在滑落的淚滴裡。對寧願,她是真的喜歡,可惜寧願不是他的;或許,寧願是屬於眼前這男子的。
寧願沉沉一歎,沒有接受女子的理由,逕自將它認定是借口,懶得理會。
他也沒有細思女子的話,因為身後的人還一個勁兒的在感動。而一見到他感動萬分的臉,他就萬分不自在。於是,他不發一語的轉身離去。
當然,他沒享用到的大餐,讓侍者給送進了房裡,也讓他逃過看著帳單哭泣的命運。畢竟,他點的可是飯店最貴的高級套餐呢!
◆◇◆
寧願一直到旅行近尾聲,才知道他到底身在何國,不過寧願不會知道這次旅行時段靖磊對面予津講的那一席話,讓他被糾纏得快喘不過氣來;如果不是他抵死反抗,商予津九成九會想幫他洗澡呢!
就這樣,商予津和寧願的大學生涯很快的過去了。
大學終於畢業了,寧願以為當兵後能就此擺脫商予津,至少擺脫個兩年吧!
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抽中同一兵種,分到同一個部隊,還在同一排同一班,甚至就睡在隔壁!
嗚!天哪!讓他死了吧!
第八章
二十六歲
如果商予津沒有及時扶住寧願,他一定會跌坐在地板上,無法站立。
如果商予津當時沒有在寧願身邊,他或許會摔得暈死過去而無人知曉。
寧願和商予津吃過午餐剛回家,覺得電視節目只有新聞、發現頻道和國家地理台能看的寧願,很自然地打開新聞節目,轉到他目前挺喜歡的一個新聞台;商予津坐在他身邊,忙著將剛買回來的芒果罐頭打開,並放了根湯匙再遞給寧願。
經過將近十年的歲月,寧願已經習慣商予津的照顧,近一兩年他更養成將商予津當靠枕的習慣。總在看電視時,將身體懶懶地歪靠在商予津身上,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點。
「要不要我餵你?」見寧願懶洋洋的模樣,商予津笑得很幸福。寧願的快樂就是他的快樂。
「嗯!」反正已經習慣了,寧願不像以往一般抗拒商予津的親暱照料,反而樂得讓商予津代勞一切瑣事。
才含進第一口芒果,尚來不及感受它的甜味,寧願即被眼前的畫面所震撼。只覺得胃部一陣緊縮,硬生生的將中餐所吃進的東西全吐出,閃避不及的商予津當場被吐了一身。
可商予津並沒有責怪寧願,反而先查看他出了什ど問題。
只見寧願沒有說話,面如死灰,渾身發抖;於是商予津順著他的視線抬頭望向電視螢光幕時,立即明白了為什ど。
一架降落失敗的飛機爆炸,而飛機失事時機頭朝下……身為機長的寧爸爸,等於是宣告死亡。
商予津迅速清理完兩人的衣衫,隨便收拾一些物品,拉著寧願欲出門,卻又接到另一通電話。以為是機場撥來的,寧願在深呼吸後終於能冷靜的接聽。
撥電話來的人是個男生,嗓音略微偏高,起初寧願以為是惡作劇電話,因那男生從一開始便哭個不停,而他實在沒有心情理會,正準備掛斷時,男生終於有了斷斷續續的哽咽話語。
然後,寧願摔落了電話。
如果沒有商予津及時的扶持,他無法站住。
打電話來的人,是十年不見的弟弟許心。他說媽剛剛在醫院裡宣告不治。
一對勞燕分飛十年的夫妻,竟然同一天雙雙黃昏赴會。
因為太過震驚,寧願連哭都哭不出來,僅能無聲的喊叫著……
短短的幾分鐘內,他同時失去了雙親。
◆◇◆
接下來的日子,寧願過得渾渾噩噩。他只記得他堅持父母一起下喪,只記得商予津替他們買了戶靈骨塔,在他還沒有反對時,商予津便帶著他和許心,將二老的骨灰放入其中。
他並沒有哭泣,只是所有的神智都好像遠揚一般,沒有了感覺。商媽媽到靈堂來,給了一份他不用細數也知道不薄的奠儀,她以萬分沉痛和憐惜的目光注視著他,握著他的手說了些他沒聽進入耳裡的話,商予津卻在一旁笑得很溫和而正在念大學的許心則是哭哭啼啼的跟在他身後。
就在寧願沉浸在喪親之痛,渾然不覺許心竟跟著搬進寧家,並鎮日跟著商予津進進出出,口口聲聲喚他大哥。
關於許心的事,寧願本來想抗議的。在看見許朵少得可憐的存款,還有許心溫潤濕熱的眼眸,他像是看見了另一個商予津;又知曉許心和母親的房子,在母親過逝那天失火了,除了寧家許心再沒有第二個地方可去。從沒有過的手足之情,首次從心底湧上來,淹沒了他的理智無情,就此默許許心走進他的空間。
恍惚間,商予津介入他的生活更多;喪事期間,他以幫忙為由在寧家住下,過後也沒有離開。
寧願上班的公司之前就一直有傳聞會倒閉;喪事期間,它果真倒了!寧願沒有心力去要求退職金,再加上經濟方面有商予津會支付一切生活所需,他也就完全倚靠商予津。
生活裡,除了一些他該知道的大事外,他一直過得很散漫。有時他到廚房倒杯水,就這樣端著水林,坐在廚房裡發呆一整天,連商予津幫他披上外衣也不知道。
他從不曉得父母在他心中的份量如此之重。好多想說的話,他都還沒有說出口過;不過,一切都來不及了。
百日那天夜裡,他因為有點發燒身子疲倦而早早就寢。
商予津看著他上床蓋好棉被,並在床頭放上一杯熱開水後,才不捨地離開。
寧願閉上眼睛沒多久,夢魔即襲入夢裡。 不知道睡了多久,那夢卻是清晰依舊。
夢裡,唯在童年才見過的年輕爸爸和美麗的許朵,笑容滿面的來看他,他們沒有說話,只是對著他一個勁兒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