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是因為那位屠先生和他的朋友好像還有點錢的樣子,並不靠那家店的收入過活,前一陣子還曾關店好幾天不見人影,根本不在乎有沒有客人上門的樣子。
不像她,忙得要死要活,賺的錢也只能勉強維持付貸款和所有開銷而已。
好吧,她的確是嫉妒隔壁那有錢的傢伙,但是幾天下來——
清早,她辛辛苦苦從床上爬起來出門買菜,他雖然也是起床出門,卻是去單車道晨跑。
上午,她窩在廚房為了客人在大熱天熬煮海鮮濃湯時,他則在店前面的小花圃蒔花弄草。
中午,她在店裡奔波忙碌,他在二樓上網打計算機。
下午,她在廚房忙著烤甜點、煮咖啡時,他在樓下店外的門廊上納涼睡午覺。
晚上,她繼續端菜穿梭客人之間,他閒閒從她店門外晃過去,手裡還拎著四盒便當,有時她還會看見他在門廊上喝啤酒看星星。
半夜,她累得腰酸背痛,努力在桌前平衡收支時,他卻還有力氣彈出好聽又動人的琴音。
真的是、真的是——氣死人啦!
好吧,也許他不是每天都那麼過的,畢竟她只不小心瞄過一次他拉開了窗簾坐在屋裡打計算機,也只看過他從她店門前拎著便當晃過三次,那鋼琴聲也不是天天都能聽到,但是她卻天天都看到他出門去跑步啊!
可惡的有錢人!
她知道自己實在很小心眼,幹嘛沒事去偷窺人家,卻依然忍不住一有機會就往隔壁瞧,越看她就越羨慕和嫉妒。
那種優閒又輕鬆的生活,她也想過啊,唉。
黑夜裡,鋼琴聲又飄忽傳來,這次他彈的卻不是古典樂,而是輕鬆優閒的藍調。
聽著清脆動人的琴音,她又歎了一口氣。
可惡,她真想把他的鋼琴聲錄下來,拿到店裡播放,那樣的話,她店裡的生意一定會變得更好。
她撐著下巴望著窗外,乾笑了兩聲。
雖然她是真的很想這樣做啦,卻怕被隔壁的光頭發現,瞧他滿身肌肉、一臉兇惡,要是惹毛他,光是一拳,她就可以被打飛到前面的太平洋去了。
哈哈……
而且她這裡聽起來好小聲,就算她偷錄也錄不到什麼聲音吧?
再說,說不定根本不是那光頭彈的,雖然大家都說他是單身,但誰知道屋子裡有沒有其他女人啊?
像是體弱多病的女朋友或姊妹?
她好奇的掀開窗簾一角,偷看隔壁,誰知道卻看見隔壁窗戶的百葉窗也被人拉開一些,露出一對好奇的藍眼睛,正好對上了她的視線。
「哇啊!」
桃花嚇了一大跳,連忙鬆手退了一步。
是那光頭嗎?
不對啊!雖然她只看到一對藍眼睛,但那中間鼻樑的皮膚看起來較白,沒他那麼黑啊,而且鋼琴聲依然迴盪在夜空中,他仍在彈琴,不是嗎?
撫著胸口狂跳的心臟,她要自己冷靜下來,鼓起勇氣走上前,然後一把拉開了窗簾——
沒有。
那正對著她的窗戶是緊閉著的,百葉窗整齊垂掛著,當然也沒什麼藍眼睛在那邊瞪著她看。
看錯了嗎?
不對,她方才明明就有看到,兩棟房子中間只隔了短短幾公尺,而且她視力好得很,最後一次測試時兩隻眼睛都還有二點零耶!
那屋子裡還有其他人嗎?怎麼她平常都沒看到?
是……那個嗎?
不會吧?運氣沒那麼好吧?
當然,她也不是總有時間偷窺人家啦,哈哈。
乾笑兩聲,她要自己別怕,跟著忽然想起之前那病弱女人的假設。
不會真被她胡猜中了吧?
何桃花,拜託妳別又來了,想想妳三十年來因為愛亂想所出的糗吧!
無力的翻了個白眼,她重新拉起窗簾,關掉檯燈,決定洗澡去。
可洗澡洗到一半,她還是忍不住胡想起來,如果說那雙眼睛像女人的,不如說更像孩子的……
孩子嗎?也對,大家都說他單身,沒人說他沒孩子啊。
嗯嗯,一定是這樣沒錯。
用力點點頭,她鬆了口氣,吹乾頭髮後,放鬆心情躺到床上,頭才沾枕就立刻睡著了。
☆☆☆☆☆☆☆☆☆☆ ☆☆☆☆☆☆☆☆☆☆
隔壁那個波霸女已經偷看他這邊好多天了。
他會知道,當然是因為那女人根本不知道偷看的技巧,她總是睜著她那雙大眼睛,一有空就往他這邊瞧。
事實上,說她是光明正大在看也不為過。
他已經不只一次逮到她皺著眉頭瞪著經過或在門廊上納涼的他,甚至還有幾次他在單車道上慢跑時,看見她騎著車從旁邊馬路騎過,一臉老大不爽的直瞧著他,嘴裡嘟嘟囔囔的不曉得在念些什麼。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得罪她了,惹得她每次一看見他,就會皺眉嘟囔。
真要說不爽,他才該是那個不爽的人吧?
一開始知道隔壁要開店,他本來還不覺得有什麼,可等她店一開,他才慢慢開始覺得不對。
先別提她店裡老是門庭若市,他店裡卻總是門可羅雀的強烈對比,光是她每天一大早就起床煮那些香味四溢、讓人飢腸轆轆的食物,就讓他覺得莫名不爽。
那些食物香味一整天都會瀰漫在空氣中,不同的誘人香味總是不斷從隔壁飄過來,害他每次一聞到,就覺得很餓,搞得他一整天都懷疑自己沒吃飯。
所以當他今天早上晨跑回來,卻看見她站在兩家店之間的圍牆邊,踩在一顆大石頭上,對著他的店內探頭探腦的時候,不禁皺起眉頭。
夠了!
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大踏步直接走進她敞開的大門,進入她店前的小庭院,無聲無息的來到那波霸女的身後。
她始終沒發現他的存在,只是兩手攀在木牆上,死命地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往前看。
老天,她真是矮,踏上了三十公分左右高的石頭也不過和他差不多高而已。
「可惡,跑哪去了?剛剛明明還看到的……」她嘴裡自言自語著,一顆腦袋不停的左右探看。
「找人嗎?」他問。
「對啊。」她反射性的回答,一雙眼仍掃射著隔壁的庭院,半點沒察覺不對,只喃喃又道:「奇怪!怎麼不見了?該不會真的見鬼了吧?」
「需要幫忙嗎?」他再問。
「好——」她瞬間僵住,這時才驚覺有人在她身後,她嚇得慌張回身,腳下一滑,整個人頓時失去平衡!
「哇啊——」
發現自己要掉下石頭,她尖叫出聲,反射性兩手一抓,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攀住眼前能攀的——前方的男人!
所以,等到她穩住身子時,就發現自己兩隻手緊緊攀抱住隔壁那位大光頭的脖子,而且他的臉就近在眼前,近到眼睛對眼睛、鼻子對鼻子,近到兩人的鼻尖相距幾乎只有五公分的距離,近到她能清楚看見他黑色瞳仁裡自己慌張失措的倒影,更別提她方纔還波濤洶湧的雙峰,現在更是十分直接又親密的抵在他結實熱燙的胸膛上!
她瞬間僵住了,僵了大概一秒吧,然後才再度驚呼出聲,慌亂的放開他,急忙往後退。
她人還在石頭上,這一退,當然又是一陣不穩,見她慌得往後栽倒、兩手亂揮,為免這笨女人用自己的腦袋去撞圍牆、橫屍當場,屠海洋眉一擰,伸出大手扶住她的腰,將她再度穩住。
她芳魂未定的將手擱在他胸膛上,俏臉通紅的才喘了兩口氣,發現自己手放在哪裡,連忙又縮了回來。
「呃,謝謝……抱歉……」她手足無措,一雙手雖然縮回來了,卻不知道該擺哪兒,因為他的手還扶在她腰上。
她尷尬的看著這始終面無表情的光頭巨人,有好幾秒鐘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才鼓起勇氣道:「那個……我……我站穩了……你可以放手了……」
他眼也沒挑一下,只是冷冷的瞧著她。
何桃花被他看得頭皮發麻,腦海裡又開始出現那些亂七八糟的奇思怪想時,他擱在她腰上的大手卻不松反緊,她臉一白,還以為他想幹嘛,不禁又伸手抓著他的肩頭,驚呼出聲。
「你做什麼?」
話才說完,她就呆了一呆,因為他放開她了,他沒做什麼,他只是握著她的腰,把她從石頭上放到地上。
真的是用放的。
他輕鬆得就像是從桌上拿了本書,再放到另一張桌上一樣。
發現自己又誤會人家,她尷尬得一下子又紅了臉,慌張得直乾笑。
「呃……呵呵……謝謝……」她撫著胸口,仰頭再次和他道謝,卻又微微驚了一下,他真的是非常非常高大,之前沒站這麼近時,她就覺得他很高了,現在他來到眼前,兩人身高的差距更讓她備覺威脅。
老天,她的視線只到他的胸膛而已,她要看他的臉,還得仰高了臉才瞧得見。
她忍不住微微退了一步,卻聽到他忽然開口。
「妳找我?」
「啥?」她張大了眼,小嘴微張,滿臉茫然。
他抬手指了指圍牆的另一邊,「妳剛剛不是說在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