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華燈初上,台北的夜晚總是熱鬧非凡,但是在貧富差距懸殊的台灣,一些不為人知的勾當總在又髒又亂的貧民陋巷中展露無遺。不錯,這就是現實社會的醜陋面貌;為了求生存、圖溫飽,他們必須昧著良心去偷、去搶,甚至不惜出賣靈肉。這些對於生長在富裕家庭,被父母呵護得無微不至的闊少爺和千金大小姐而言,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哼!每次看他們經過,不是捏著鼻子,就是提起裙擺,自命清高,不屑而嫌惡的快步離開。
阿敏早就看多了,他們那些衣食無憂、穿金戴銀、珠光寶氣、揮金如土的「小開」看了就令人生厭。那些人怎知他們窮苦人家討生活的艱辛,他們這些可憐人甚至為了自己掉在別人地盤上的骨頭爭奪不休,進而大打出手;原因無它,只為了沒舔乾淨的肉渣而已。比起他們,那些自命不凡的人真該慚愧,整日無所事事,光會唉聲歎氣……反正講來請去,阿敏就是看不起那些矯揉造作的有錢人便是!
「嘿!小黑、大呆,瞧!那輛拉風黑色保時捷,裡頭肯定是個凱子。」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小女孩,稚聲說著。
看她身形嬌小玲瓏,清秀的臉蛋鑲嵌著圓滾滾的黑白分明杏眼,此刻正狡黠地閃著邪氣。儘管她生長在鄙陋的環境,可她全身上下卻找不出一處這貧民區的污濁流氣,所謂「出淤泥而不染」正足以貼切形容她。她靈氣活現乍像童話故事中的「灰」姑娘,不過,人家是天真善良,她卻是沾了一身灰,她不及天真善良的十分之一,擁有天使般的臉蛋,卻有一副魔鬼心腸。
在這惡劣環境中出生入死十幾年,她總稱得上是大姐頭了;此刻她領著幾個衣衫襤褸、訓練無素的小鬼頭正竊竊私語討論著怎樣做「善」事。
只見其中一個男孩操著台灣國語說:「不好啦!咱們有吃有玩就好了,做啥搶人啦?」話未說完,一記粉拳結實地落在他的頭上。
「笨!不想過好日子就閃,兄弟們都無意見,你做什麼擾亂士氣?」接著阿敏他們躲在各角落準備伺機搶劫。不!應該說是造福萬民,劫這笨蛋大快人心。
忽地,黑亮的車門打開了,從裡頭出來一個挺拔健碩的男子,只見他背對著她,黑夜裡也看不清臉孔。等等,他轉過來了。天啊!不看還好,一看竟是令她膽跳心驚的帥斃了!他有一張俊秀得可以當電影明星的臉,氣宇非凡,可惜配上一對冷漠的眼眸。這人一定打從娘胎下來即未曾笑過,他面無表情的臉上肯定找不出一條笑紋,緊繃的線條令人更不寒而慄。
呸!去他的膽跳心驚,她今天是來搶人的!又不是來相親,管他什麼身價不凡,反正今天逮到一隻肥羊了。
袁至磊!分公司遍及海內外的「袁氏企業」董事長之得力助手,被列入本年度最有價值、最多才、最多金的黃金單身漢之一。前些天他約談一位日本客戶,商界人稱最刁難、挑剔的上杉先生;為了今天的簽約,他必須親自前來。雖說他是商場老將,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無敵手,但碰到刻薄的客戶,也只禮貌性的交友不犯敵,作生意盡量圓滑些總是好的,畢竟年輕新秀該多磨練磨練,這是袁爸最常說的一句話。
「嗯,準時在『麗華』碰面,等……」不等他自語完,「刷」地一聲,一團小黑影從陋巷中衝出來與他擦身而過。咦?不對呀!路這麼寬,為什麼誰不好撞偏撞向他?身手敏捷的他早在思考時即拔腿就追了。
哼!哪個不要命的小鬼敢扒他的錢包?竟敢明目張膽的向台灣法律挑戰?別說法律了,那個敢向他示威的人早已經壽終正寢了;他瞄了一眼」竟是個這麼不起眼的小男孩。其實扒個錢包對他來說,也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但他最主要是想抑止一下日益升高的犯罪率罷了!看他矮不隆咚、瘦小的體型,對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來說,是相當相當諷刺了。
哼!時速不到十公尺還敢跑給他追?以他袁至磊一八五公分的標準身材,只要他一跨步,肯定將他逮個正著,讓他見不著明天的太陽;但大容易得到的東西,反而失去樂趣,反正挨在辦公桌前太久,舒展一下筋骨也是有益健康的,姑且就陪他玩玩吧!
「嘖,這男人怎麼一直窮追不捨?看他斯斯文文,理應是運動白癡啊。咦,怎麼回事?哇……忽地,阿敏的雙腳騰空,回頭一看,果真是那裡人,她竟然被他像拎小貓般提在半空中。
阿敏從他眼中讀出嘲諷,瞧他饒富興味的瞪著自己,心中不覺有氣。
袁至磊也瞧得一雙炯炯有神,在黑夜裡發亮的大眼正死命地睥睨著他;如果瞪人能瞪死人的話,袁至磊已經死過千百回了。
他瞧著阿敏,心想:是他提得太高了吧?瞧他這樣舒適的掛在他手上。他順勢一鬆手,「碰」地一聲,阿敏硬生生地摔下地。
阿敏心中暗罵:這夭壽、短命、下流的男人,竟然把他提得那麼高,再狠狠地摔下來。
「去,沒幾兩重的傢伙。」袁至磊輕蔑地說,連聲音都是冰冷冷的,宛如千年木乃伊,沒一點熱情,剛好和他臉上的表情正好符合。
阿敏正想反擊,不料手短的人吃虧!那男人早她一步,「咱」地一聲,五個火辣辣的指印不偏不倚地正中她那可憐的粉頰。
因承受不住掌力而跌坐在地的阿敏正吃驚地望著那易怒男人,怪叫一聲:「痛死我了,什麼嘛!」
「天啊,是個女賊!」他眼神閃過一抹憐借,但隨即消逝。要不是那一掌,他肯定會認為他……呃!不,她是男的。
阿敏縮住頭髮的帽子驟然被他震落,長髮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在月光下映照得閃閃動人,和她的灰頭土臉形成強烈對比。那一雙清亮、動人心扉且水汪汪大眼正放射出惑人的魅力,她恍若是個被貶謫到人間的小精靈,糾正是惡魔。
(缺一頁)吧?看他那該死的邪氣笑容,真是迷死人不償命的好看,瞧他這樣笑,多好看,別像倒了會似的冷著臉嘛!真是,我怎麼這麼有情調?死到臨頭了還管他什麼笑容,但是他的態度這麼強硬,有著一股不容反抗的威嚴,為什麼她這匹桀傲難酬的野馬會屈服在他的威勢之下?今天是犯沖日吧,她再笨也有自知之明,她是女流之輩,總是吃虧嘛……唉!,傷腦力,不想了。
袁至磊將她連拖帶拉的塞進他的拉風保時捷,甩上車門。
這男人乍看下應該是個正人君子,這會兒阿敏可再也沒那麼好心的這樣認為,她慌了:「喂!你怎麼可以強搶民女?你要把我帶到哪裡?」
他眼光凌厲的掃向她:「還用問,難不成你夭真的認為我會帶你去吃晚餐?」
「哼!標準的暴力傾向兼大男人沙豬主義。」阿敏咕噥地。
阿敏的眼光不經意瞟向陋巷中,幾個兄弟擔心地望向他們敬愛的大姐頭。唉!這次的行動一開始就打了敗仗,怎麼對得起自己的一干兄弟呢?慚愧!
她朱唇一開一閉的似乎在傳遞些什麼消息,彷彿告訴他們……我沒事,你們快閃,以後靠自己了……
天啊!她那比電報密碼還準確的嘴,此刻正盈滿委屈的噘著,接著表情豐富的一搖頭二歎氣三點頭的,這小丫頭,一氣呵成的演技可以獲得最佳唱作俱佳獎了,瞧她掰得臉不紅氣不喘,她的同黨八成也沒一個好樣。想到這,袁至磊不禁噗哧一聲爆笑出來,笑得臉都歪曲抽筋,下巴張得都快掉到地上了。
「喂!別笑了,我想你不可能這麼好心的想救我脫離苦海!要送警嚴辦就快,可在那之前先報上你的名。」
孰知袁至磊答非所問,反問她:「小小年紀,好手好腳的,雖然智商低了一點,又何必幹這種勾當呢?一點也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兒。」
「怎麼?沒樣兒礙著你了?反正我就是看不起你們這些有錢人耀武揚威的跩德性,比起造作的你們,我們純真自然多了。」
本來車子以正常速度行駛,突地,他踩了煞車,只見阿敏的頭緊密地貼著車窗。
「要死了!停車也不通知一聲,玻璃沒碎算你好狗運。唉喲!痛死了,還好我沒被毀容,否則這筆帳肯定算在你頭上,下次我可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阿敏用手指著頭,破口大罵。
「丫頭,下車了,還呆楞在那兒當擺飾呀!」袁至磊站在家門口好笑地看著張大嘴巴、一臉滑稽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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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敏直覺昏了頭,從小到大她未曾像現在如此震驚過。
那是一幢正立在郊區的別墅;從前院走到後花園至少須要十五分鐘,還有游泳池、網球場,綠油油的草地和灌木叢看起來像連成一片,微風徐徐吹來和著玫瑰花香,輕輕柔柔地拂在她臉上,舒服極了。他該不會是想讓她今晚做他的應召….!啊….呸!呸!她甩了甩頭,把這想法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