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看!」她大力拍開那只賤手,只恨自己無法更理直氣壯些。哎!誰教她確實也很喜歡纏吻的滋味?
所以囉!前天中午在樓梯間,她便是這樣被他挑弄得神識昏然,結果連頸部「慘遭毒口」都不知道!等到回宿舍無意中瞥向鏡子才驚覺,幸好這一路上都沒被熟人發現!豈料次日上課,仍舊難逃sunny的揭發與宣揚!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蠢女人!」邪犰搖頭歎息,一臉遺憾,「你以為每個男人都有﹃送項煉﹄的本事?你以為每個女人都有﹃戴項煉﹄的福份?」
「福個屁!」她怒叫。那麼深的烙痕,不曉得要多久才會消掉?尹汐池決定,以後無論如何都只讓他碰她的唇,絕不准他再在她頸上亂來!
看穿她的心思,他立即作出回應。「先聲明哦!人家我可是二十世紀最後一個處男,純潔又保守,所以尺度的極限只到脖子而已。如果你硬逼我替你在其他部位﹃穿金戴銀﹄,我是打死都不會答應的!」
「豬!」她當然又要殺他,情勢乍轉當然又變成……她雙臂不知何時已牢牢環住他的頸項,沉溺在忘我的境界,只剩一抹渺渺蕩蕩的認知:唉!怎麼辦?她「中邪」的程度好像已到達無可救藥的地步,愛得生氣,恨得甜蜜,越恨他竟越愛他……最最該死的是,此時此刻,她竟覺得自己好快樂、好幸福、好滿足!
嗚……上帝為什麼要這樣懲罰她,害她有這種不正常的變態心理?
***
「阿奇和映薰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別再賣關子了,趕快說!」
自從獲知兩人的特殊關係後,尹汐池再面對古映薰時,感覺就怪怪的,言行都不自然起來,卻又得拚命裝作若無其事。
真的?阿奇跟映薰真的是……其實她仍有點半信半疑。
「我隨便說說,你就相信啦?」邪犰促狹地笑道。
「是假的?原來是你在胡說八道?」她喜嚷,如釋重負,「你這個大變態!居然開這種玩笑!人家好好的純潔友誼,卻被你歪曲成這樣,本來嘛!若說是同性戀,我和顆顆豈不是更像?我就知道你──」
「不信就算了。」他竟又說,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原先還準備告訴你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以及映薰到紐約來的真正目的。」
「你快說!」尹汐池緊張萬分,忽然覺得此事必然屬實。「她們到底是怎麼回事?映薰到紐約來並不單純是要觀光的吧?」
他悠然淺笑,雙臂伸擱在她的雙肩上,十指頑皮地撫玩她高翹的馬尾,「我現在又不打算免費提供情報了,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邪犰眨眨大眼,「你像我每次﹃動﹄你那樣﹃動﹄我。」
「去死!得寸進尺的無賴!」尹汐池立即以亂拳出擊,人已氣得冒煙,「你敢這樣威脅人?誰要親你!不要臉的東西…………」
害她那天莫名其妙、糊里糊塗就失掉寶貴的初吻,她都還沒跟他算帳呢!何況她每次讓他「吻所欲吻」豈非已讓他佔盡便宜?他現在竟要她主動獻吻才肯說!
「身為現代獨立自主的女性,應該勇於表達自己的感受與需求。」他曉以大義,「你明明就很享受和我﹃唇槍舌戰﹄,為什麼偏要假惺惺的裝聖女,苦苦壓抑慾火?」
「賤胚!賤胚!賤胚!」她猛捶他。
雖然極欲知道實情,但要她主動吻這大爛人,而且還得背負「慾火蕩婦」的罪名,打死她都不干……然而,十多分鐘後,尹汐池的怒叱聲卻開始轉軟。
難不成要她去問兩位當事人?不行不行!怎麼開得了口?但她又實在好想弄明白這件事!
「小邪!你別鬧了!」她懇求,「快說嘛……」
他雙目安合「入睡」,完全無動於衷。
她沒轍,最後只得把心一橫──
邪犰睜開雙眼,看見一張閉目咬唇、扭曲蹙眉的臉蛋,正以「驚人的蟻速」慢慢慢慢湊前來……於是,他不禁想起多年前的一幕──四歲的他正興奮挨到床邊去看那襁褓中的初生嬰兒,沉睡的小紅臉皺縮成一團,五官彷彿就只剩兩顆鼻孔而已。
好醜!男童的心頓時失望到谷底。
邪犰哈哈大笑,沒再等那過了一百年亦未必會抵達的紅唇,便俯下頭狠狠奪住……***
這個週末,邪犰要回瑞士蘇黎世去向尹傳雍稟報一些事情,尹汐池心血來潮便也跟著回去。
甫衝進家門,尹汐池馬上撲入母親懷裡,嬌嚷道:「媽咪!」
「丫頭。」尹夫人擁著愛女,嫻雅的臉上漾滿慈笑。畢竟是唯一的心肝寶貝,縱然常通電話,縱然才兩三個月不見,還是思念得緊!
唔,黑了些……她捧起尹汐池紅潤泛采的臉蛋,仔細端詳;注意到那T恤牛仔褲下的身子,仍是一貫的健康結實,她更是無限寬慰。
「媽咪!你幹嘛呀!」尹汐池燦笑著,輕拉下母親捧住自己臉蛋的雙掌,「人家又沒長滿臉的天花!」
她極其雀躍。往往都是寒暑假才回家,這次卻得以「蹺」得數日閒,因此,除了與父母共聚天倫的興奮,她還有種莫名的竊喜!
「爹地!」她望向父親。
尹傳雍也正瞅著她。「書不好好念,居然半途蹺課溜回來?」
「哪有?」尹汐池吐吐舌,連忙辯解,「才幾節課而已,都跟教授請假了!」
其實,她知道父親並無責備之意。課業上,尹傳雍從未干預過她,亦沒勉強她當個品學兼優的一等生;只要她學校生活愉快,能順利畢業即可,她真慶幸自己有個民主開通的好老爸!
「你們生了那麼久的飛機,大概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有什麼話晚飯時再談。」尹傳雍拍拍邪犰的肩,關愛之至。
「爹地!你怎麼對小邪永遠比對自己女兒還好嘛!」尹汐池跺腳抗議。
「你呵,」尹夫人憐疼地擰擰愛女臉頰,笑說:「都幾歲啦?還跟小邪爭寵,羞不羞啊?」
「誰叫你們永遠偏心?」尹汐池做個鬼臉,撒嬌成分自是多於真的吃醋。
從小到大,她恨斃了那個「吃她家、穿她家、用她家而且死賴著不肯滾」的小惡棍,偏偏父母卻對他視如己出,尤其是父親,鍾愛他的程度簡直教人看不過眼!
她也不曉得打翻過多少缸醋、氣哭過多少回,甚至常常懷疑他才是父母真正的親生兒,她則是撿來的……***
餐桌上。
尹汐池好忙!忙著吃最愛的、母親親自烹煮的福建菜餚,更要忙著敘述紐約生活的點滴──當然,不過是雞毛蒜皮的瑣事。
尹傳雍夫婦及邪犰亦熱絡地交談;只是,三個人加起來都沒尹汐池一個人的話多就是了。
這「一家四口」的和樂場景,多年來皆如此,但熟悉的氛圍中卻似乎隱隱有什麼不同……尹汐池深深地感覺到。
父母的神情有點曖昧,小邪比往常正經了些,連向來忠耿慈藹的老管家看著她的目光,也好像透露出神秘的意味。怎麼回事?是她心理作用嗎?
難道……她忽然明白。一定是小邪已經把他們的事告訴了家人!
想到這點,尹汐池胸間就掀起甜甜的漣漪。其實,自己此次心血來潮硬要跟小邪回來,即使只能逗留短短的三天半──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形──應該便是要與父母分享「喜訊」吧!
唉!是不是每個熱戀中的人都有這種迫不及待的心態?雖然,尹汐池認為這件事用「噩耗」來形容會比較貼切些……飯後,眾人在客廳繼續聊天。
逮到個邪犰上洗手間的機會,尹汐池立即「進諫」。「爹地!小邪根本沒在替你做事!他每天都游手好閒、四處亂晃,吃喝玩樂兼管別人的閒事!你不能太放縱他!」
「做事講求方法及效率。」尹傳雍啜了口茶,不疾不徐道。「小邪總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以最恰當的方法同時完成許多任務。快、準、圓滿,完全教人放心,有時候連我都不得不佩服,這小子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小邪天生就聰明機靈,能夠一心多用,最難得的是他竟還這麼乖巧懂事!」
尹夫人附和誇讚。
聽聽!這──這是什麼話?尹汐池耳根極度難受,當即強力辯駁。「他明明每天閒晃沒做正事!那些任務他一定是找了一堆人幫他完成,然後自己就在一邊涼快,還當作那全是他的功勞!」
「如果他能夠找到那麼多人替他辦好那麼多事,然後自己蹺起二郎腿坐享其成,豈不是表示他更厲害?」尹傳雍笑望著瞪眼鼓腮的愛女,「智者動腦,次者出手,這是千古不移的道理啊!」
天!老爸什麼時候變得這樣黑白顛倒、是非不分?尹汐池決定使盡渾身解數「進讒」,誓要令冥頑不靈的父母覺悟他們是「誤把奸臣當良將」。
「他做事投機取巧,卻又揮霍無度,亂花我們尹家的錢!平時全球飛來飛丟浪費機票不說,現在還在紐約定居,住華屋買名車,風流快活貪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