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綺嚇得臉色發白,身子不由得簌簌抖動,章君硯蹲下身想拉開聚在她腳邊的衣服,說時遲那時快,她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蹲下身護住自己,併攏起自己的衣裳飛快地穿上。
「讓我看看。」向來溫文爾雅的章君硯因心急而出手與一個女人互相拉扯。
羅綺朝出口邁步奔去,章君硯則緊迫在後,一把攫住她的纖腰,攔住她去路。
「我幹嘛要給你看!」羅綺口氣凶辣、惱羞成怒,事到如今她也不惜與他硬拚。
「哼,要不是你心裡有鬼,借我一看又何妨?」章君硯伸手扯她的繡裙,羅綺則用力繫緊自己的衣衫,為了空還朝少主又抓又打。
「你下流,用暴力迫使侍女就範。」
「我是下流呀!只要讓我看看你腳上有沒有鎖情環就好。」章君硯壓她至牆邊、制在懷裡,如此成功讓他的俊眉也不禁得意地揚起。
「誰有那個鬼東西,」羅綺氣急敗壞地叫嚷著,無奈卻怎麼也掙扎不去。
屈起她的右腿,章君硯亟欲一探究竟,「有沒有我一看就知道!」
「少主如此無禮,可知要負責的?難道少主願意納我?妾?」羅綺打算在這緊要關頭威逼他,盼他可以因此住手。
「方纔我已經非禮過你的身體了,反正都要負責,不差這一項。」
章君硯的手已朝她小腿摸去,羅綺只覺得天旋地轉,生怕謊言就要拆穿──瞬間,石室的大門突然被推開,露出一條縫兒來。
端著食盤的屏書被眼前不堪的景幕給嚇住,雙手一軟,所有的東西也全部傾瀉而下。
「你……你們……」屏書支支吾吾地,連話也問不好。
羞愧與驚詫猛地襲來,他們倆不禁同時都推開對方,直距三步遠。
一陣難堪讓羅綺巴不得有個地洞可以讓她鑽進去,她氣惱地一跺,轉身掩面而去。
屏書尷尬地囁嚅著:「少主,對不起,屏書不知道你們……」
章君硯的眼中迸出精光,一副想殺死她的模樣。
「人家只是一心一意想?你們送早餐,沒想到卻壞了您的好事。」
「還說呢!」章君硯不悅地握緊雙拳,憤恨地說道:「只差那麼一點點,我就可以得手了!」
屏書不敢吭聲,一個勁兒傻傻地站著。
罷了,也無須怪屏書。章君硯微微歎了一口氣,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
晨光熹微中,方雪霏的臉色特別陰暗難明。
「少夫人。」羅綺微微欠身,因心虛而不敢正視她。
朱唇微?,方雪霏狀似關心地問道:「你昨晚上哪兒去了?娟娟老找不到你,還心急地來向我稟告呢!」
羅綺正想據實回答,猛然間愕了一下。
不,不行!少夫人為了和少主圓房費了不少苦心,若讓少夫人知道少主一直與自己待在密室裡,她一定會氣壞,況且她對自己能討得少主歡心一事本就不太能諒解,這麼一來,只怕事情會更難收拾。
方雪霏沉凝的聲音驀地響起,聽不出絲毫情緒,「想什麼?回答我呀!」
「是啊!別讓我們操心,你快把事情說清楚。」娟娟的眼中暗藏希冀,忙不?地催著。
反正這事只有三個人知道,也不會有人說出去,一思及此,羅綺深吸一口氣才說道:「我昨天工作得太累,在東廂房擦著傢俱,一不小心就睡著,而且還睡到今天中午哪!」
娟娟無言,眼中只剩黯然的神色。
只聽得方雪霏暗沈地說道:「是這樣子啊?」
「嗯。」羅綺心虛地點著頭。
「那你要不要問問我,昨天和君硯過得如何?」
聽了方雪霏的話,羅綺只覺得全身僵硬,一句話也不敢吭。
「小姐……」娟娟出言阻止。
但方雪霏卻兀自不停,語音絕冷而鋒利,不停地劃破空氣朝羅綺威逼襲來,「我們已經圓房,也成了正式的夫妻。君硯待我極好,我們翻雲覆雨、好不快活……」
羅綺險些摀住耳朵,她不懂,她真的不懂小姐為何要故意說謊騙她!少主根本就沒離開過密室呀!不是嗎?她站在當場,怔怔地落起淚來。
猛然傷害綺兒後,方雪霏也抿了抿唇,掩住自己心上同樣也在淌血的傷口。
斂去剛才的冷酷,她輕聲地說道:「我有工作要給你,拿木桶到延香亭附近的井邊,汲桶水來給我。」
頷首然後轉身,羅綺嬌弱的身子就這樣離開她們的視線。
「小姐,這樣真的好嗎?」娟娟聲音哽咽,不安地詢問。
「我也不想呀!如果不是她梗在我和君硯之間,我又何必如此狠心,好歹我們都曾經是感情融洽的好姐妹呀!」方雪霏輕歎,「娟娟你快跟著去吧!」
就因為三人的感情曾如此之好,才會在破滅後如此令人心傷。
羅綺邊走邊抹著淚,傷心欲絕。
緩步至延香亭,四周也無絲毫人?。迎曦山莊佔地甚廣,裡頭難免有些甚少有人會經過的角落,延香亭就是其一。
這一帶草木蓊鬱,綿延披離,羅綺費力地用雙手抓著大木桶,小心踩著腳底下快被芳草淹沒的小徑。
無暇細想為何小姐會指定要這裡的井水,羅綺皓腕一?,抹去額間微現的細汗。瞥見小徑的盡頭、鮮草的攏聚處有個暗灰色的突起,她忍不住道:「在那裡了。」
掀開沉重的井蓋,羅綺忍不住探身往下瞧,底下黑漆漆的,天曉得它到底有水沒有?
管它的,一切盡照小姐吩咐就是了。
她抓過腐蝕了大半的軸轤及繩索,將桶子繫緊後往下一?,撈上了一陣子,這才用勁拉著吊桶。
桶子已到了半空,她忍不住想看看它裝水的情形,於是雙手緊扶著井邊,踮起腳尖、伸長脖子直朝井中探進半個身子。都還沒看清楚呢!突然感覺有人潛近她身邊,並用力一推她背脊。霎時她失去重心,整個人便往井裡栽去。
「啊──啊──」她的慘叫聲最後終於掩沒在一片漆黑裡。
娟娟慌亂地將木桶扯下,並蓋上蓋子,直到一切回復原狀,才逃命似地跑開。
***
綺兒不見了!當這個消息在迎曦山莊傳揚開來後,整個莊子的人全奉少主的命,拚死命地找尋一個丫頭的蹤影。
從天亮到天黑,直到華燈初上,眾人還是擎著燈火在偌大的莊子裡四處察看。一批一批搜查的人不停地回來向章君硯報告,答案都是令他煩惱的「沒有」。
「少主!」
「怎麼樣?」章君硯急問。
「西苑那裡已經查過了,還是沒有綺兒姑娘的消息。」
章君硯眉頭深皺,不悅地說道:「綺兒是個弱質女子,門房既不曾見她出府,理應還在山莊裡才是,再查。」
再查?光是西苑他們已經查過三、四次了,整個迎曦山莊也都快被翻過來,但他們做人屬下的可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只能咬著牙應道:「是!」
不過是個小丫頭失了蹤,整個迎曦山莊便沸沸揚揚,一刻不得安寧,望著臉帶憔悴的兒子,陸千雲不禁心疼地說道:「君硯,找人嘛!明天再找就是了,何必把事情弄得這麼大?你瞧,大夥兒都累了,讓下人都休息去吧!」
章君硯凝睇著外面閃動的火光,略一沉吟,片刻後才說道:「再找一回,如果真的什麼都沒有,那就算了。」
從他堅定異常的眼眸,章敬恆和陸千雲夫婦倆知道他才不會這樣作罷。
「人都不見了,你到底是想怎樣?」望著失魂落魄的兒子,章敬恆忍不住出聲咆哮:「再說她只是個不重要的小丫頭,哪值得你耗盡心力?你說呀!到底是為了什麼?」
章君硯轉頭一望,見陸千雲正忙不?地扯著章敬恆的衣袖,阻止他再繼續說下去。
「好了啦你,兒子都這麼大了,做事會有分寸的,你別沒事又這麼大聲吼他!」
「哼,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弄成這樣,真是我章敬恆的寶貝兒子,這麼不成材!」
「你少說兩句行不行?」陸千雲心急不已,拉開喉嚨責備自己的夫婿。
章君硯直直地看著父親,表情冷靜而堅定,「綺兒不是個不相干的女人,我一定要找到她,只要她一出現,我一定不會再讓她離開!」
甚少受章君硯頂撞的章敬恆,只覺得氣到眼冒金星,怒聲罵道:「你這是什麼大逆不道的話!竟敢如此囂張!別忘了,你才新婚五天,妻子可是鴻景山莊的千金大小姐方雪霏!」
此時陸千雲也哭紅了眼,「是啊!君硯,你這樣教雪霏該怎麼辦哪?」
雪霏?是啊!一知綺兒失蹤後,章君硯竟不小心把自己的妻子給?在腦後,他不是故意的,只是腦海裡情不自禁全裝上綺兒的影子,一點也容不下其他人。
意識到對雪霏的不公平,他的心更亂了,轉身走出大廳,此刻的他極須一個人靜靜。
「找不到她,我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沒有波瀾起伏,話裡只有深深的哀傷。章君硯頎長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隱入黑暗的天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