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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水雲蒼月

  看來收服人心,是她首要的工作……

  「你可明白,單憑你方纔那番出言不遜,我便可懲治你?」她對著丫鬟開口,輕柔的

  嗓音似真似假。

  那丫鬟瞬間白了臉色,領悟到自個兒犯了什麼錯。

  「不論將來如何,我現下的身份仍是「易夫人「。」她清淡的語調平靜得過火,「然

  我不願用身份壓人,更無怪罪你之意,只希望你懂得何謂相互尊重。」

  話落,微微一笑,和緩丫鬟難看的臉色,「我想進入書樓——夫君若發怒,儘管放心,

  有我呢。」

  那丫鬟微垂著首,氣勢頓消,眼裡寫著複雜與釋然,身子朝旁輕挪一步,輕道:「夫

  人請進。」

  紫蘇見此狀,緩緩咧開一抹笑。

  風蕭蕭鬆了口氣,終於如願進入書樓。

  06

  甫推門而入,一陣若有似無的酒香隱隱沁入鼻端。

  將身後的門板合上,風蕭蕭定眼瞧著前方。

  案上,是幾許翻開散落的卷宗,有些凌亂;一個男人俯趴於上,閉眼沉睡,週身、地

  下、甚至案上,都是已空的酒瓶。

  她眉兒輕擰,搖著首,蓮步輕移,走至案旁蹲下,清出一塊空間,將手中尚有餘溫的

  醒酒濃茶擱置於上。

  「夫君?」她微微俯身,嘗試地輕喚。

  面前的人一動也不動。

  「怎喝成這樣?」她苦惱地自語,加大了音量:「夫君,夫君?」

  見易水寒仍毫無反應,她輕歎一聲,放棄地正欲轉身低首,收拾地上散落的酒瓶之際,

  冷不防手臂被一股強大的力道往回拉。

  她訝然輕呼,水亮晶瑩的媚眼兒睜大,映入他深沈冷然的眸。

  「你……夫君……」她微喘,沒料到他忽然轉醒。

  「誰允你進入?」他仍緊抓著她,眼裡閃過一抹慍色,嗓音冷冷的。

  他靠得她好近……風蕭蕭不由自主地微微往後縮,「是我自己——聽聞你醉倒在書

  樓……」

  他只是輕哼,眼裡毫不掩飾的厭惡像枝利箭,狠狠扎得她的心生疼。

  「出去。」一把推開她,甚至連正眼也不瞧。

  她漠視他的排拒,端起案上的茶,輕道:「喝下吧,這茶可醒酒,你會好過些的。」

  易水寒置若罔聞,看著案上攤開的卷宗,聚精會神。

  她不死心,更進一步,「夫君……」

  「出去。」他頭也沒抬,這回的嗓音加了些怒意,「別讓我說第三次。」

  她歎息,放下手裡的茶,卻動也不動,只道:「夫君,我知你恨我,但請你別糟踏自

  己的身子。」

  聞言,他抬首,挑起劍眉,直勾勾地望著她凜然無懼的嬌顏。

  「你竟敢違抗我?」怎麼,這只柔順的貓兒也有爪子麼?

  他霍地瞇起眼,看來她不若他想像得那般溫順聽話。

  「我沒有,夫君。」她美麗的臉龐平靜無比,再度端起茶送至他面前,「請夫君喝

  下。」

  他冷冷盯著她半晌,伸出手——

  她微微一笑,正心喜他的軟化,不料手中的瓷杯在與他修長的指接觸之際,竟輕輕一

  滑,她措手不及,只能眼見茶杯翻覆,溫熱的茶水撥濕她的衣,一隻上好的青瓷杯掉落於

  地,發出輕脆的碎裂聲。

  他若無其事,收回手,面無表情。

  她微僵,臉兒一沉。

  他是故意的。

  她垂首望著身上濡濕的水漬,粉拳兒悄悄握緊,又緩緩鬆開。

  「我等會再重新煮過。」她神情依舊平靜,低首拾起地上的碎片。

  他只是瞧著,不語。

  面前的嬌柔人兒淡然地、無聲地跪坐於地,撿拾散落一地的碎片,眼見她無動於衷的

  模樣,他神情忽兒一惱。

  「為何不生氣?為何不反抗?」他的嗓音緊繃。

  她的動作一頓,卻仍無言,甚至連頭也沒抬,又繼續收拾。

  她的漠視激起他的怒氣,憤而一把揪起她,強迫她正視自己。

  她低呼,被他狂猛的動作一扯,不慎割傷了手。

  易水寒察覺了,卻只是微瞇眼,毫無憐惜愧疚,甚至,緩緩加重手中的力道,捏疼了

  她。

  她眉心蹙起,感覺溫熱的血液流出,面對他灼灼的逼視,她忍痛回望。

  她的眼神,輕柔,忍耐,又帶著包容,彷彿是看著一個任性的孩子——

  他愈加憤怒。

  「說啊,說話!」他低喝,粗魯的緊緊將她箝住,近得幾乎貼近她的臉,「何必委屈

  求全?你該死的為什麼不開口——」

  他厭惡她的眼神,太澄澈,太明亮,又太攝人……映照得他更形醜陋;他更痛恨她的

  溫順,她該爆發、她該反抗的不是?他要她痛苦、掙扎、折磨、無奈……不是如此毫不在

  乎的承受,這會令他失了報復的快意……

  「夫君要的,不就是這樣?」緩緩,她開了口,毫無怒意,甚至微微揚起唇。

  他瞪著她,只覺呼吸頓時一窒。

  「是爹爹對你不起。」她輕道,清亮的媚眼兒勾出無限幽柔風情,「你娶我,無非是

  為了折磨——折磨爹爹,也折磨我……我既是為爹爹贖罪而來,便早下了決心拋卻一切。」

  他譏誚一笑,「拋卻一切?」

  她卻認真無比,直視他,「是的,一切……我是你的妻,你易水寒的妻子;你是我的

  丈夫,我的一切,我的天……我,不悔。」

  「好一個不悔!可笑至極。」他臉色難看萬分,已盲的右眼眸色深濃,卻始終無神;

  左眼蘊含狂亂怒氣,形成奇詭景象,「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虛言假語!你不怨?你不恨?

  怨我的作為、恨我將無辜的你捲入……」

  「你,豈非是更無辜之人?」柔柔的輕喃阻斷他未竟的話語。

  風蕭蕭抬首仰望他的眸,那黑暗無焦距的右眼,令她的心無端一痛!那是承受了多大

  的痛苦呀……他恨,是應該的;爹爹當年殘忍的趕盡殺絕,如今他挾怨而回,卻只是要她

  一人,甚至放過了爹爹——他,其實並非殘忍無情啊……

  「收回你眼裡的憐憫!」他咬牙,愈加激憤地低吼,俯下身,兩人的距離近得可分享

  彼此的呼吸,「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特別是你——」

  是的,他恨她嫵媚攝人的眼裡流露出的任何悲憫情感,他並不需要別人施捨的溫暖,

  不需要的……她的清艷、她的嬌媚在他眼裡,無疑是最刺眼的存在;她為何能那樣美好、

  又怎能那樣美好……?不該的,在他當年飽受痛苦,眼見家族血親一個個在面前死去、他

  氣息奄奄,傷重得幾乎氣絕;在家園一夕全毀、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個宛如噩夢般的夜裡全

  數碎制崩塌之際——

  她,竟在那個殺人兇手的懷瑞安穩的長大。

  怎麼能?怎麼能啊……

  他猶記得,那晚的月兒,好圓。

  灑落一地的銀色月光,卻映照出一地血腥。

  人間地獄。

  他倒臥在爹娘的殘破屍體下,這條命,是他們以命相搏才得以存活。

  血,遍佈全身。混著烈火灼身的焦味,和爹娘的血液相融。

  他已無動彈的力氣,撲鼻而的血腥味濃烈得教人欲嘔。

  他的眼,好痛……溫熱濃稠的液體不斷淌下,和身上源源不絕湧出的血水合而為一。

  微弱而模糊的視線呆茫而空洞的視著天上明月。

  連淚水都流不出。

  一個六歲的孩子,這已是所能承受的極限。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懂,不懂……

  在心底無聲的吶喊,夜空中圓亮的一輪月,仍只幽幽的射著冷光——

  「夫君……」風蕭蕭輕喊,他眉宇間的傷痛、激狂的神色,駭著了她,他毫不收斂的

  力道,讓手裡的傷口愈加撕裂。

  她的血,沾上他的手。

  他恍然回神,舉起被他緊緊抓住、仍淌著血的柔夷,墨黑的眸裡複雜閃爍。

  「疼嗎?」他狀似輕憐溫柔地低問,卻緩緩加重了力道。

  痛楚由手指漫至全身,她不動,目光落在他因袖口下滑而顯露出的傷疤。

  「疼的是你啊,夫君……」

  他彷彿重重一震,俊逸的面容閃過青白,神色更形悲痛、激昂。

  「該死的你住口,住口!」他暴吼,凌厲的黑眸只及望入她幽柔的眼,雙臂猛然一扯,

  她驚呼,他同時俯下首攫住她的唇——

  07

  他狂烈地、近乎粗魯地深深吻著。

  她清澄無怨、散著款款柔情的水亮美眸幾乎將他吸附住。

  不應該……不應該的——她怎能那樣冷靜、那樣平和、那樣……那樣的清靈聖潔?

  她的無瑕讓他惱恨,他這個早在多年前便淪陷於黑暗中之人,怎能允許她耀眼潔白地

  立於陽光下?

  記憶深處那抹深沉的暗夜,依稀又浮上腦際。

  是的,他不許。

  他早已身陷黑暗無法脫身,便不容她一人不染塵埃。

  他要抹黑她的白,要拉她一同墜入最痛苦黑暗的深淵……

  風蕭蕭對於他發洩似的暴行,絲毫無反抗能力。

  這是他第二次吻她……

  濃烈的男性氣息、只屬於他的獨特味道,朝她席捲而來。

  和著撲鼻而來的酒氣,她一閉眼,醉了——

  暈然癱軟在他胸膛上,心口激盪,再也無力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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