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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水雲蒼月

  伍瀲涵聽見這熟悉的嗓音,驚喜地脫口而出:「是恩人!」

  眾人朝聲源處望去,只見一位中年男子揚揚而立,削瘦的臉上帶著笑,身形高瘦,身

  上帶著一個看似畫卷之物;臉上雖已有歲月刻劃的痕跡,然當年英挺飛揚的俊逸輪廓卻清

  晰可見。

  伍瀲涵揭下頭巾,視著面前之人,動容地輕喚:「恩人……」

  中年男子踏著沈穩的步伐而入,看著面前的二人,微笑道:「你已等到日夜思念期盼

  之人,恭喜你,也送上萬分祝福。」

  「謝謝你……」她感動地笑了,眼中含淚。

  易水寒明白他便是她摔落斷崖之後的救命恩人,不由得感謝而敬重地開口:「多謝

  你……替我救回了她。」否則,他將抱憾終生。

  男人打量著他,而後滿意地點頭,「出手相救,乃因緣際會,只要今後好好待她,便

  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我會。」認真而慎重地承諾,對懷中人兒深情一笑。

  男人見此,也祝福地深深一笑。

  驀然,目光在瞥見一抹從裡頭走出的人影時,臉色倏然一變。

  易水寒挑起眉,朝他的目光看去,見著了鳳姐兒繡扇輕搖,正從內走出,對著一旁的

  穆真說話。「鳳兒……」男人低語,驚訝、狂喜、不敢置信的神情交錯,眼兒眨也未眨,

  口唇微微顫抖。

  鳳兒?鳳姐兒……伍瀲涵瞬間恍然大悟,莫非這根本是同一人?她之前怎會沒想到?

  鳳姐兒尚未發覺任何異狀,剛忙完所有事務,出來喘口氣,媚眼兒朝穆真瞥去,道:

  「你這小子真有你的!怎麼找著夫人的?」

  穆真早已察覺那中年男子的異樣神情,卻仍不動聲色,笑道:「不見屍首,必有蹊蹺;

  再說,主子再那樣瘋癲下去可不行。」

  在易水寒幾乎崩潰的期間,什麼事也不理!於是府裡內外大大小小的內務雜事統統落

  在他肩上,害他每日都累得像條狗似的,再多過幾日那樣的生活,恐怕他就得一命歸西,

  英年早逝了。

  鳳姐兒明白這位平日總是溫文儒雅的笑臉人的心機可深沉的呢,雖看來無害,但眸裡

  蘊藏的智慧犀利可沒瞞過她的眼。

  「呵,你這小子——」語音未歇,鳳姐兒帶笑的神情在見著那中年男子的強烈注視後,

  也驀然一僵。

  「鳳兒,鳳兒!」男人早已衝上前去,「原來你一直在這……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鳳姐兒在初時怔愕後,是憤然地甩開他,「我如今與你已毫無瓜葛,不必

  喊得那麼親熱。」

  然而只有自己明白,她一顆心正慌亂無措地狂跳著。

  「你總是這樣,永遠不肯聽我說。」男人苦澀地笑,不死心地再度攫住她,「我不信

  你當真那樣絕情,你當年一氣之下離開,便再無回來……你可知,我每日每日都飽受相思

  之苦——」

  鳳姐兒嬌軀狠狠一震,仍是倔強地掙扎,「放開我!」

  「不放!我再也不放!」

  兩人拉扯間,男人身上的畫卷脫落,掉在地上。

  活結已鬆,在落地的同時,畫也緩緩攤開,映入眾人眼裡的,是一幅艷冠群芳、嬌媚

  萬分的年輕女子圖——正是大夥兒熟悉的鳳姐兒。

  霎時間,所有一切都靜止了。

  鳳姐兒傻傻地望著畫像,淚珠兒雙雙滾落。

  「這是二十年前我為你描繪之圖,自你離開,我每日都帶著它,從不離身……我找了

  你二十年,二十年啊,鳳兒……」

  她再也無言,淚眼模糊地望著他,而後咬牙用力將他推開,奪門而出。

  「鳳兒!」男人隨後追趕而去,留下地上一幅畫,和莫名其妙的眾人。

  易水寒與伍瀲涵相視而笑,心中皆已隱約明瞭了什麼。

  今日,合該是個美滿團圓的時刻呀——

  是夜。

  喧嚷的氣氛已漸褪,再度回歸夜晚該有的寧靜。

  新房,伍瀲涵穩穩端坐,唇畔仍揚著抑不住的淺笑。

  隨後,她感覺有人進了門。那抹高大的影步至身旁,停下。

  是夫君。

  易水寒迷戀地視著眼前穿戴鳳冠霞帔的人兒,緩緩伸出手,以一種虔誠而感動的心,

  揭去她的頭巾。

  四目交接,她蕩漾著令他頓然呼吸一窒的笑;盛裝的她,比平時更加動人。

  「夫君。」她輕喚。

  他笑,取下她頂上沉重的鳳冠,將她深深地納入懷中。

  「再度擁有你,美好得彷彿是夢境。」他低啞地輕喃,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幽香。

  她因這樣的話而笑開,主動環住他的身,將臉頰貼在他溫熱的胸前,「我在這裡,我

  清楚的感受到你,你緊緊的抱著我;怎會是夢?」

  他動容地視著她,卻仍心有顧忌,「我過去那樣惡劣,你……」

  話未完,她伸出手掩住他的口。

  「過去之事今後莫再提。」她的水眸漾著無比柔情,「只要記住我曾說過的,我是你

  的妻,我從來不曾後悔。」

  「蕭蕭——」他激越地輕喊,再也按耐不住地深深攫住她的唇。

  他何其有幸,能擁有這樣的妻……

  她閉上眼,攬住他的頸,柔柔地回應他的熱情,直至再也無法呼吸。

  他放開她,兩人皆已氣喘不已。

  她瞧見案上燃燒的喜燭,不覺輕輕一笑。

  「怎麼?」

  「沒,只想起了我們第一次成親。」她搖首,笑瞅著他,「那夜你沒回房,我就坐在

  這裡看著它燃盡。」

  三言兩語又勾起他的愧疚疼惜,「放心,再也不會了。」意猶未盡的吻落在她的粉頸,

  輕啃,舔舐,「因為你將會沒時間注意它——」

  意有所指的話讓她紅了臉,頸肩傳來的奇異麻癢令她心跳狂亂、呼吸淺促,他灼熱的

  氣息讓她意識漸漸混沌。

  「夫君……」她無助地輕喚,體內竄起陌生而令她無措的火焰。

  他無言,只是狂烈地、深情地吻住她。

  「過去對你的傷害,我無法彌補,然我承諾今後的每一日,再不讓你落淚委屈。」在

  將她抱往榻上時,他在她唇上呢喃。

  她的目光朧朧含淚,望著他卸下衣衫後,讓她心疼不已的處處傷痕與烙痕。

  「夫君,你今後有我,將不再孤單……」她顫抖的手撫過他胸前的疤痕,柔軟的唇湊

  上,憐疼的吻一一烙下。

  他激動地顫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火熱的激情再也壓抑不住,熱烈地焚燒起來,迅

  速蔓延,將她襲捲,將她吞噬……

  此後,位於杭州的「盼君菀」,少了一位女主人。

  然而生意依舊興隆,雖然不少慕她之名而去的人們抱憾而歸,但聽著菀裡的姑娘們講

  述關於她的傳說事跡時,也就不再計較了。

  據說,伍瀲涵仍偶爾會回杭州探望,只是再也不是獨身一人。

  她身畔總伴隨一位英俊挺拔的男子,冷漠嚴肅,不苟言笑,卻在目光望向她時,化為

  溫熱滿溢的似水柔情……

  終於,「盼君菀」也已不再盼君了。

  然而這塊牌匾,依舊高高地懸掛在門上,讓每個人心底,都清楚而深刻地記得,曾有

  一位美麗的女子,在此等待她心中最深刻的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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