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他低語道,接著便吃起粥來。
她的溫暖與關懷是那麼自然的散發出來,這種感覺……像是他渴求已久卻不能擁有的幸福……
* * *
自從拿到醫師執照之後,嚴流瑩已經獨居了好多年,任何事她都習慣自己來,而一會兒到山區出診,一會兒處理醫院裡龐大的院務,一會兒致力於自身對醫學的研究,這種生活雖不算真的很忙碌,但確是她簡單生活裡的全部。
她一向不是個熱中人際關係的人,最要好的朋友仍是銀色組織裡那幾個夥伴,再有的,便只是一些醫院的同事。
她很親切、隨和,待人有種渾然天成的溫柔,讓人在不知不覺中便感受得到自她身上散發出的暖意。但是和她相處久了的人只要曾經認真回想,便會發覺到其實他們並不瞭解她,並不是她善於隱藏,只是他們從來不知道該怎麼樣做才能和她這個人更加熟悉。
流瑩從來不刻意去結交任何朋友,她只是靜靜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不過當然還是有例外的時候,身為知名醫院的接班人,又在醫學界負有盛名,這樣的人就算再無心交際,也難免會有身不由已的時候。
流瑩如同往常一般的坐在辦公室內,她應該不浪費光陰的在最短的時間內批閱完文件,然後再聽取各科主任的建議與研討心得的,然而此刻她手裡拿著筆,文件攤在桌上,一顆心卻想著那個她意外救起,來歷不明又冷漠的病人。
昨天下午,她補齊了足夠兩人吃上三、四天的食物份量。每次她出現時,他總會緊繃神經、提高警覺,直到確定是她之後,才讓自己放鬆些許。
一般人其實不會注意到這麼多的,但誰叫她是個學醫的人,對人體的變化本來就比較敏感,再加上她自身對週遭的敏銳度,叫她想不察覺都難。後來,她刻意在屋內走動或者不掩上他的房門,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並熟悉自己的存在,讓他不必時時刻刻提神注意,擔心她會做出不利於他的事。
兩三天下來,總算稍有成果,而他傷勢復原的情況也算不錯。幸好她家裡有一套足以應付重傷開刀所需的物品及藥物,否則她就得帶他到醫院來進行醫療了不過她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會同意上醫院的。
「我姓嚴,流水的流,晶瑩剔透的瑩,嚴流瑩。我的朋友都直接叫我瑩,我的病人叫我『嚴醫師』,至於你想怎麼稱呼我,隨你自己的意思。你呢?可不可以告訴我我該怎麼稱呼你?或者你想我怎麼稱呼你?我總不能就叫你『喂』吧,那好像對你不太禮貌。」第三度共餐,她問得無害且帶點懇求。
「多認識我一分,只會為你多帶來一分危險。」他的回答依然淡漠,只是已不像初時般,帶著提防與微微的敵意,他不相信她看不出來他並非善類。
「但是我已經認識你了不是嗎?」她的語氣與表情不變如初,半開玩笑的加了一句。「如果會惹上什麼麻煩,那也是應該的,我救了你不是嗎?所以你這個麻煩是我自己找來的,而不是你帶來的。」
「為了一個陌生人而冒著可能丟掉性命的危險,值得嗎?」他嘲弄的反問。
「我沒想過這麼多。」流瑩老實的回答,果然換來他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然而她接下來的話卻敲動了他木然的反應。「做任何事之前你都會先把一切考慮周全,確定只會對自己好時才會去做嗎?當我看到你的時候,不管你會不會對我不利,我心裡都只有一個念頭我要你活得好好的,我只想救你。」
「你……」他怔了好半晌,幾乎再也維持不住一向冷然的表情。為……為什麼?她是太無知,或者太自信了?「你不怕我反而傷了你嗎?」他勉強反問。
流瑩卻笑了,「如果你覺得傷了我才能保護你自己的話,我等你出手。」
幾乎是在她話落的同時,他便已持槍指向她的心口。她靜靜的任他指著,身體未動分毫,神色依舊婉約。
「你不害怕、不擔心嗎?」
「我說過,我要你活得好好外只想救你。」她語帶深意。
尚來不及分辨安全與不安全時,他已經成了她關心的人了。
他再度愕然,眼神閃動了一下,然後緩緩收起槍。
「你對任何一個陌生人都這麼信任嗎?」他的口氣像是極不甘願的。
流瑩第一次在他回應的語調裡找到一點屬於「人」的溫暖。
「那可不一定!」她為了這個發現而開心不已。「算了,先吃吧,不然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她招呼他動筷子。
「瑩,原人浩。」
他突來的低語讓她一怔,這回換他笑了,也許笑容不若平常人一般的自然與單純,但自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冷硬氣質的確柔和了。
異樣的氣氛驀地侵入,流瑩猛然字沉思中驚醒,迅疾的反射動作堪堪閃過來者的攻擊。
「彤!」
全世界會用這種方式和她打招呼的只有一個人,在躲開的同時,她立刻就辨出了來人的身份,而對方果然不負所望的傳來一陣輕笑。
「瑩,你不專心哦,竟然在上班時發呆。」影彤非常不客氣的輕巧一躍,坐進了流瑩因閃躲而離開的座位。
流瑩回頭看了看門,咦,沒有人呀!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靖放你一個人單獨行動?」看著眼前益發嬌俏的美麗小女人,不能怪她會這麼問,誰教她們這幾對一個個像是離不開對方似的,在經歷過差點生離死別的場面之後,頓時像得了道似的將「當下即行」的真諦實踐個徹底,再不浪費一點能和彼此相守的時光。
唯一例外的大概就屬潔幽和向煒了,也難怪向大公子常常要哀怨的感歎了,誰叫他的未婚妻對他的「苦難」從來沒有任何同情呢!
「靖有公事先到台北分公司處理,我就過來找你拉!」她笑得甜甜的。
「恩」流瑩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難得你還記得我耶,我應該先感動得『痛哭流涕』一番,以示歡迎。」
「感動可以,痛哭流涕倒是可以免了。」影彤也擺出一副正經面孔回答。
「算了,我認輸。」論起整人與作戲的本領,她自認不是影彤的對手。
「好。」果然影彤一臉得意。
流瑩無奈的搖頭,心情卻因為好友的來訪而變得輕鬆。
「你這麼一趟跑來,不是只要我感動而已吧?」
「當然不是。」她嚴肅的回答,「還要請問一下嚴大醫師有沒有空和可憐、被拋棄的我一起吃頓可口的晚餐?」
可憐?!被拋棄?!流瑩剛喝下去的茶差點當場吐了出來,這話要是被冷靖愷聽到,他不抗議個半死才怪。
「你確定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一陣熟悉的聲音介入,影彤差點跌下椅子。
呵,她還沒開始反駁呢,果然就有人先聲討了。流瑩好笑的看著影彤瞬息萬變的反應,哇,一氣呵成!
「靖!」不由分說,她奔入了來人的懷抱。
他先是萬分柔情的摟了一下懷中的人兒,接著不容她「混」過去的與她正眼相對。
「剛才的話,你是不是該重複一下呢?」
「呃……沒有啦,沒有什麼,瑩,我沒說什麼喔!」她趕緊回頭尋求幫手,拚命打暗號。
「當然沒有什麼。」流瑩從善如流的道,但是臉上那抹笑卻充分表達了,「我說謊」。
她趕緊帶開話題。「靖,怎麼這麼快就來了?你不是有事要處理嗎?」
「我要是不來,不就有人要說她可憐、又被拋棄了嗎?」他凝視著懷中的佳人,一臉瞭然地問。
「我……我……好嘛,人家說錯話了……」影彤低頭招認。
全天下能讓影彤這麼乖的認錯坦白的,除了冷靖愷,不作第二人想。
「你呀……」對這個他愛逾生命的小女人,他終究只能無奈地摟摟她,習慣她小小的任性與惡作劇。
瞧他們兩個,像是這裡沒有別人似的上演「恩愛」,真當她不存在呀?
「呃,兩位,雖然我不想殺風景,不過你們是不是也稍微克制一下?我聽說某人好像是來找我吃飯的耶!」
啊,差點忘了。影彤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冷靖愷看著她從來沒變的小習慣,縱容的笑笑,抬頭對流瑩道。「一起去吃個飯吧?」
「兩位大駕光臨,我怎麼敢不盡一下地主之誼呢?只是我會不會在餐桌上變成你們的燭光呀?」現在就這麼當她不存在似的,難暴待會兒她不會變成點綴的壁花。
「瑩!」影彤跳起來,流瑩早有準備的率先奪門而出,影彤立刻追了出去。敢取笑她,分明是活得不耐煩了!
第三章
本報訊]日前陽明山官邸的滅門血案,讓警政署不得不重新評估國內的黑幫活是否有日益增加的趨勢,連日本界要求限期破案的聲浪愈積愈高,然而載至目前為止,警方對這樁血案的線索掌握仍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