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今天的手術順利嗎?她——
完全沒來得及分析自己的行為,他衝到書桌前毫無遲疑的按下早已背熟的幾個號碼。直到電話那頭傳來了他想念至極的熟悉聲音,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喂?」
他幾乎反射性的想將電話掛掉,流瑩卻早一步喊了出來——
「浩,是你對不對?」
半垂的話筒再度被他拿回耳邊,他卻沒有出聲回應。
「我知道是你。」確定他不會突然掛下電話,流瑩的聲音又低低傳來。
電話這頭依然沒有回答。
「你討厭我了嗎?浩,你真的不再理我了嗎?」流瑩的聲音有些哽咽,她的哀切自憐準確無誤的擊中原人浩木然的心。
「沒這回事。」他的心防被攻陷了一角。
「那你都不理我。」她繼續進逼。
「我沒有不理你。」原人浩急急辯解。
「浩,我想見你。」
他一僵。
「你等我。」 電話「喀」一聲被切斷,原人浩當場怔住。
* * *
拿起車鑰匙,嚴流瑩不由分的立刻準備出門,一拉開大門,門外相迎的卻是一把致命的武器。
「你是這棟屋子的主人?」冷艷的面孔由暗處顯現。
「是。」流瑩隨著她的接近而後退,退回了屋裡。
「教練呢?」冷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流瑩微皺了下眉頭,沒有她所預期的慌亂與害怕。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她認出來人是那夜的那名女子。
「三天前在這裡養傷的那個男人呢?」
流瑩提高警覺,臉色不變。「養傷?」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既然這是你的地方,那麼你絕不可能不知道。告訴我,他人呢?」她只消一扣板機便足以射中流瑩。
「他早離開了。」流瑩回道。
「離開?去哪裡?」
「我不知道。」
她的無畏讓莎菲起疑了,「你最好老實說,教練到底在哪裡?」
「他走了,沒有留下任何訊息,若是不信,你大可以到他曾經住過的房間仔細找一遍。」
她沉穩的應對讓莎菲冷靜了下來。
「別讓我知道你騙我,否則我一定殺你。」收起槍,莎菲轉身離開。
看來真正的麻煩才剛要開始。
* * *
出門前的一段插曲讓嚴流瑩延遲了一些時間,等她到達山腳下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四點了。
將車子停好,沒日沒夜的忙碌使得她體力透支,強撐起倦累的身子,無論如何,她都得走進村裡見浩一面。
「瑩!」幾乎是她一下車,原人浩便走到了她面前。
「浩。」她虛弱的一笑,掩不住臉上的疲累。
她毫不猶豫的趕來,讓原人浩的心再度動搖了。
「為什麼沒多在家裡休息?」
「我想見你。」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流瑩隨即偎近了他。
她倦極的模樣讓原人浩再也忍不住的伸出手,承接她身上一半的重量。
「浩,你不是不擔心我的,否則便不會在這裡守了整夜。」幸好這場拔河並不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腳戲,浩並不若表面上的那麼無動於衷。「我好累。」
她閉上眼,倦意真的來襲。原人浩一手扶著她,一手打開車門,將座椅放平之後將她扶入了車裡。
「浩?」她立刻睜開眼睛,拉住他的手,雙眸裡沒有掩飾的脆弱與祈求讓他再也硬不起心腸。
「我到後車廂拿件毯子,一會兒就回來。」
流瑩點點頭,睜著眼睛看著他去了又來。坐上另一端的座位,原人浩將毯子蓋在她身上。
「睡吧,有什麼話等你醒來再說。」
「你不會走?」
「不會。」他許下承諾。
上天,就讓他再多陪她一些時候吧!
* * *
他們幾乎同時醒來。
「早。」想起入睡前的一切,流瑩心中的疑慮已解。
「早。」原人浩訥訥的回答,相較於她陽光燦爛的臉龐,他只感受到自己一身的陰暗。
「我們進村子吧,待會兒可以去看看小強的情況。」她笑著,若穩定了,他們便可以離開。
看著她巧笑嫣然的模樣,原人浩閉了閉眼睛,告訴自己不能再陷得更深了。
「你去就好,我想離開了。」他恢復臉上慣有的冷漠。
「為什麼?」看著他的轉變,流瑩不能理解。
「沒有為什麼。」他想了一夜,也許當作兩人從未相識會讓彼此好一些,憑他……是絕不配擁有她的。「該分別的時候就該離開,不需要理由。」
流瑩被他的冷漠震得無法承受。
「你答應過……不走的。」
「那是之前。如今我傷好了,自然不需要多作停留。」
流瑩深吸一口氣,努力平穩自己的聲調,「浩,你是開玩笑的對吧?」
「我向來不說無意義的話。」他的回答讓流瑩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了。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她只是愛上他,這也錯了嗎?
愛?是呀,為什麼她在這時候才確定了自己果真是愛上他了,為什麼要在他冷漠相待之後才恍然明白?
一向掛著溫柔笑意的臉再也不見任何光芒。
「我會記住你曾經救過我一次。」
「如果你真的記得,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非走不可?」
他明明有心,卻硬生生的扼止了它,他的心不見得好過,然而他卻必須這麼做。
「我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他該轉身就走怕,但……該死的,他卻因為她眼眶裡的淚光而跨不出步伐。
「不同的世界?這就是你我回答?」她忍住傷痛低吟,目光一瞬也不眨的盯住他任何一個表情。
「是。」她太好,完美無瑕。而他的一切卻是不堪入目,他們……是不該相遇的。
「我懂了。」忍著幾乎決堤的淚,她啞著聲音清楚地說:「你沒有欠我,也不需要還我什麼,今天以後,你可以當作從沒遇見過我,我也會把你忘記。此後嚴流瑩是生是死,再與你無關。」
原人浩一震。
流瑩卻不再看他,轉身便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瑩……」抑下到口的呼喚,原人浩看著她僵硬,挺直的背,心中的痛苦漸漸氾濫。他的決定是正確的,不能心軟,不能心軟!心中的聲音不斷提醒著他。
熟悉的身影漸行漸遠,原人浩終也毅然轉身,過了今日,他再也沒有待在她身邊的資格了。
第五章
入夜的都會是放縱與狂歡的天堂。
沉淪不需要理由,只有念頭便已足夠。而她該是失了心了,否則不會任自己變得這麼頹喪。
「留夢酒吧」有著夢幻般的粉紅色外牆,以及唯美的霓虹燈光,裡頭佈滿了深深淺淺的藍色彩飾,打著暈黃的光線,一道門便形成兩個世界——外面粉紅,裡面湛藍,這裡無疑是每個人選擇暫時遺忘的好地方。
午夜十一點,嚴流瑩如同往常一般的推開酒吧的門,一襲無肩緊身的鮮紅連身短裙勾勒出她絕佳的身材,臉上的艷媚色彩與一身的冷漠形成強烈的對比,然而她的美麗卻吸引了在場眾男子的目光。
她沒對任何人投注一分的注意力,筆直的走向吧檯,優雅卻帶著魅惑的坐上高腳椅。
「Blood Mary。」
酒保迅速的調好她所點的酒,沒多久,一杯透明卻似隱含血腥的酒立刻呈現在她的面前。流瑩一仰而盡,任那滋味穿過喉嚨,沁人心脾。酒保很快的遞上第二杯,她微笑示意。
半個月來每天都重複同樣的事,猛喝了第一杯酒後,才開始她對酒的品嚐,她的氣質不屬於這裡,然而她卻奇異的融入這裡。
原人浩連續來這裡三天了,所觀察到的她全都是一個樣子,起初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直到她的獵物接近。
以一種冷艷的姿態出現,卻又對來搭訕的人從不拒絕,即使再冷漠的女人,只要她夠美麗,男人沒有不趨之若騖的。
「一個人嗎?」一名男子揚著瀟灑的笑容坐進她身旁的位置。
「是又如何?」她微偏著頭,形成一種撩人的姿態。
男子像是得到了鼓舞。
「慶祝我們相遇。」他舉杯。
她微勾嘴角,輕啜了一口酒。
常流連在酒吧裡的男人對於如何獵取女人,絕對有他一套方法,既不顯突兀又可拉近彼此的距離,教所有希望在這裡得到「艷遇」的女人滿足浪漫的想像。
他們很快的熟悉起來,沒多久,男子的手已經環上流瑩的肩,如絲的觸感讓人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而她也沒有拒絕。
「把你的手拿開!」冷漠又憤怒的聲音清清楚楚的由後方傳來,當場將所有旖旎的氣氛破壞殆盡。
「你是誰?」男子不滿的轉身與他相對,好不容易找到了今晚的獵物,若是讓人這麼不明不白的破壞了,他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劍拔弩張的氣勢瀰漫在兩個男人之間,然而身為爭論的重點,流瑩卻彷彿無所覺似的維持著不變的姿勢,繼續啜飲手中那杯紅色的酒液。
不再理會這個自命不凡的男人,原人浩抓過她的手臂。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