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無法入睡。唉!她好掛念家中的父親,也想念家裡的床被。
夏子君索性起身,既然睡不著,躺著也是惘然,不如到外頭走走,說不定走累了睡意就來了。
披上外衣,走出房門,夏子君隨意的在四周閒晃。莊裡的環境她尚未完全熟悉,只敢在近處走動,若是貪得一時閒意,最後迷失了方向,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當她走到莊主寢室附近,一個佇立在庭院中的黑影嚇得她慌亂了方寸,立即躲進角落黑暗中。有賊!才剛到這兒不久,就讓她碰上了偷兒闖空門,她現在該怎麼辦?
狂跳的心跳聲道明瞭她的手足無措,纖細的十指緊張得交纏,腦子裡猛想著解決的方法。
對了!趕緊通知洪總管!但是要找洪總管就必須越過偷兒所在之處,她又不會輕功,怎麼可能在他毫不發覺下越過他。若是走回頭,寢室那裡都是女流之輩,就算結合了所有女子的力氣,可能連抓住他都沒法子,當然也要她們有勇氣抓賊才行。此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探視身旁又無任何可攻擊的武器,她到底該怎麼辦!
夏子君緊張得身子不小心掃過身旁的樹叢,樹葉聲引起黑影的注意。
"是誰?"他冰冷的聲音更有殺手的氣勢。
聽他這麼一喊,夏子君的心跳得更快了。糟糕!被他發現了!怎麼辦?怎麼辦?
掙扎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決定慷慨就義。就算今晚是她斷命之日,她也要把他的容貌記清楚,等她見了閻羅王,必定狠狠告他一狀,加添他一筆惡行。
咬緊牙根、握緊拳頭,夏子君緩緩走出角落。一與他面對面,夏子君拚命的想看清楚他的五官,只可惜老天爺不幫忙,背對月光的臉孔,她只能見到一對深沉精銳的雙眸。
"你……這個小偷,還……不趕快離開,我們莊主就在附近,只要……我大聲喊叫……你就沒地方逃了!"不知道她謊言的威脅能否嚇走他。
閻律天看著抖得全身快散的女子,冷冽的眼神不自覺的柔化了。
今天一抵達府裡已是深夜,一身疲憊的他卻毫無睡意,獨自來到院中沉思,卻讓一陣樹葉晃動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本以為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夜賊闖入莊裡行偷,萬萬沒想到現身者竟是他思念已久的她,更想不到,自己卻成了她口中的惡賊。
當年在她身上的稚氣已轉變成今日的柔美,惟一不變的,是她那雙活躍靈智的眼睛。打量她的眼睛往下看去,他忍不住蹙起眉頭,她的身子太單薄了,彷彿強風一吹便會倒地似的。
夏子君見眼前的黑影似乎沒有離開之意,深邃的雙眼卻一直在她身上打轉,讓她更不知所措了。
不知道她現在開口喊救命,是否會有人趕在她送命前來救她?不管了!她現在只有硬著頭皮拼了!"你……別想殺人滅口,我已經記下你的外貌,如果我死了,也會到閻羅王那兒告你一狀……"
接下來的話已被眼前所見的驚嚇給堵住了嘴。
才一眨眼的工夫,離她四、五步的黑影已經直立立地站在眼前,她根本沒瞧見他移動身子!夏子君呆望著站在面前的男子,恐懼的眼神帶著些許的困惑。
為什麼在黑夜下隱約所見的五官,會讓她產生似曾相識的感覺?那種熟悉的感覺,像是已埋藏在心中多年,幾乎被她遺忘似的。她曾見過他嗎?記憶中她似乎不曾認識過以偷為業的人。
閻律天更接近她時才發現,在她慘白的面容下有著粉嫩的肌膚,忍不住想觸摸她的粉頰,但一見到她害怕的神情之後,他的手卻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她眼中的驚恐猶如刀劍刺傷了他的心。
黑暗中,夏子君見他的手向她伸出,心慌的想:他是想掐死她嗎?突然間湧上的恐懼吞食了所有感覺,夏子君毫無預兆的舉起雙手推向眼前的危險男子,只可惜倒地的人不是他,反而卻是她自己。
"唉呀!我的……"她忽然頓住,"屁股"二字她不好意思說出口。天哪!好痛啊!如果不是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她還以為自己推的是一尊石像呢。
"你沒事吧?"一個急切關心的聲音從閻律天口中問出。
夏子君一睜開眼就對上了一對關切的雙眼。此刻他正蹲在她面前,身子急忙傾前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夏子君反射的又是兩掌,這次很成功的推開了眼前的大特寫。"別靠近我!"
一想到自己即將死在這名惡賊手中,她的身子就止不住地發抖。
她驚恐的表情再次刺痛了他的心,她還是與一般人一樣懼怕他!這個答案惹來他的不悅與心痛。難道當年她只是因為年小無知而不怕他嗎?
閻律天站起身,轉頭不願見她臉上的恐懼。"我不是夜賊。"
"你不是小偷?那你是誰?為什麼夜闖無情山莊?"夏子君怯怯地問道。
"閻律天,這裡的主人。"
"閻律天"三個字猶如青天霹靂一般,打在夏子君的身上。
糗大了!搞了老半天原來是她想得太多了。他不是賊,而是她往後日子要伺候的主子--閻律天。
屁股著地的夏子君驚嚇得抬頭望著他。由於他側過身子,夏子君終於可以清楚的看清他的容貌。
他端正的五官像是以刀刻劃出來的剛硬,濃黑的雙眉下有雙深沉犀利的眼睛,高挺的鼻樑再加上鮮少有笑容的薄唇,給人非常強烈的冷硬感。
第一眼看上去,的確令人感到膽戰心驚,冷漠無情的表情更讓人不敢越雷池一步,也難怪她會將他誤認為是個輕易取人性命的惡賊。
在他一身簡單的衣著下,有副宛如銅皮鐵骨的身材,隨時爆發著一種威脅,比一般人還高大的身軀,散發著一種教人冷汗直流的強悍氣勢;而他說出來的每句話,都像是不容許他人反駁,彷彿所有一切皆操控在他手中。與這種男子對敵,下場一定非常慘。
夏子君被眼前男子吸引住了,忘了自己還狼狽的坐在地上,忘了該為方纔的無禮道歉,更忘了禮俗中不允許她如此大膽的盯著男人瞧。
見地上的人毫無動靜,閻律天不耐煩的開口:"你沒有站起身的力量嗎?"從不在意別人盯著瞧的他,此刻卻不願她把眼光放在他身上。
"對……對不起!"如夢初醒的夏子君吃力地由地上站起身。
見她搖搖晃晃的身形,閻律天強忍住心中想扶穩她的念頭。
一站定,夏子君急忙為方纔的誤會請罪:"對不起!請莊主原諒我方纔的無禮,將莊主誤認是夜賊……"
"如果沒事就回房去。"冷冷的聲音完全猜不出他的喜怒。
"是。"夏子君乖乖的轉身,一拐一拐的走回房了。
閻律天的雙眼不自覺又飄向離去的瘦小身影,她方才受怕的神情,足以讓他一夜失眠了。
一路拐回房的夏子君不停的責備自己,虧她還向玉梅拍胸脯保證絕不惹莊主發怒,想不到第一次與主子見面,就鬧得如此不愉快。如果莊主真的是個記恨之人,她往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唉!她這次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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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彌補昨夜的失禮,天未明,夏子君便起身待命伺候主子,小心端著水盆恭恭敬敬的送入莊主的寢房,抬眼一掃,房內卻空無一人。
難道她連一個補償的機會都沒有嗎?昨夜想了一整晚的道歉詞句如今卻派不上用場。罷了!她還是老老實實回房收拾衣物,等待莊主的撤職令吧。只是不知道她被踢出無情山莊後,爹換得的銀兩能保有多少?
夏子君洩氣地轉身,才踏出一步,就撞上了一個壯碩的身軀,隨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大步。但……似乎退得還不夠遠,只見她手上盆中的水隨著她大動作而搖晃,不僅弄濕了她的衣服,同時也無情的潑向擋路者身上。
夏子君心急的抬頭道歉,一看清擋路者,她那沉入谷底的心,此時已破土沉入地面下數十丈了。
"莊……莊主!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夏子君慌張的拉起衣袖胡亂地擦拭他身上濕了一半的衣服。
可憐的夏子君,老天爺似乎整她整得還不滿意,她單手端的臉盆瞬時向前傾去,盆中所剩無幾的水再次落在閻律天的身上。
見狀的夏子君傻眼了。老天爺這玩笑開得太大了!怎麼辦?她好想哭喔!"對……對不起莊主!我馬上替你換下衣服!"
手腳更慌亂的夏子君急忙放下臉盆,毫不猶豫的解開閻律天的衣襟,直到見到他黝黑寬廣的胸膛,她才意識到自己越禮的舉動。停在他胸膛的細手猶如碰到滾水一般快速收回,她通紅的臉更像燒開的滾水一般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