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山林中,一個纖瘦的身影穿梭在其中,不時地低頭尋找所要的藥草。每當她尋獲一株藥草時,她那白裡透紅的臉蛋就會現出一個迷人的笑容。直到太陽西下,夕陽柔美的光線撒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瞇起純真清澈的杏眼,望了好一會兒遠方的日落,少女才舉步朝山下走去。
夏子君滿意的看著竹籃裡的收穫,笑容不自覺的掛在臉上。
從小就沒有母親在身邊的她,十多年來與父親兩人相依為命,家中雖然窮困,但與父親相依的日子卻過得很快樂。只是近數個月,父親的健康逐漸下滑,窮困的環境不容許她為父親延醫診病,只能每天到山林中採取藥草為父親煎煮。
回途中,夕陽艷紅的微光遍佈了山野,橙紅的天際存有入夜前的餘光,歸巢的倦鳥在夕陽中飛翔,歸家的人們多加快腳步,心急地奔回自己溫暖的家。此時夏子君卻放慢腳步,細細品嚐眼前醉人的美景。
一天之中,西落的晚霞是她最愛的一刻。特別是處在高山中俯瞰一切事物,那種廣視萬物的感覺,總是令她久久無法忘懷。
陶醉在眼前景物的夏子君想起了家中病弱的父親,收起玩賞的心情,也加快腳步走向山腳下的家。
回到家門口,一輛停置在屋外的馬車引起了夏子君的好奇。馬車的精緻與簡陋的木屋成了不協調的畫面,夏子君疑惑的心想:這麼晚了會有誰來訪?
推開木門,夏老爹正與一名陌生老伯在談話,不待她開口,夏老爹便拿起桌上的包袱交至夏子君的手中。"你的衣物爹已經幫你打理好了,你現在就與洪總管離開吧。"
笑容霎時凝結在夏子君的臉上,手中的竹籃震落在地,她錯愕地望著父親。"離開?爹要我去哪裡?"
"洪總管是來帶你到無情山莊的。"夏老爹冷冷的說。
夏子君苦笑的搖頭,一點也不相信父親的話。爹怎麼可能會這麼做!"您是和女兒說笑吧?"
"爹怎麼會拿這種事和你說笑。從現在起,你已經是無情山莊的人了。"
"我不相信!您不可能會如此對待女兒的!是不是女兒做了什麼事惹您生氣?您可以告訴女兒,女兒一定會改!"夏子君慌恐的拉住父親的手臂。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只錯在你生長於一個窮苦的家庭。爹已經厭倦每日煩惱下一餐的苦日子了,賣了你,往後爹就能過著輕鬆無憂的日子。"
父親殘酷的話語字字刺痛了她的心,淚水早已滑落。望著父親消瘦病弱的身影,她順服了。夏子君緊抱著懷中的包袱,雙膝著地拜別了辛苦養大她的父親。
"爹,女兒明白自己不是男兒身是您一生的遺憾,賣了女兒若能讓您過得更安好,女兒絕無怨言。女兒只求爹好好照顧自己,記得去看大夫,女兒就此拜別。"磕了三個響頭後,夏子君忍住悲傷,隨著洪總管踏出了生活十八年的家。
沒多久,屋外傳來了馬兒的嘶鳴聲,馬蹄聲由近逐漸的遠了。
夏老爹站在門旁,不捨地望著已走遠的馬車,強忍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下。"爹的好女兒!爹從來不曾因為你是女兒身而遺憾過,爹高興都來不及,怎會嫌棄你呢!為了你往後的日子,爹不得不忍心將你送走,你要原諒爹呀!"
##########
馬車緩慢地前進,車內的夏子君早已泣不成聲。雖然明白父親狠心將她賣入無情山莊必定有他的理由,但只要想起從今起將與父親分隔兩地,她就忍不住想哭。
坐在馬車前頭的洪總管聽著車內傳來的哭泣聲,不忍心地歎了口氣。看到她這麼難過,讓他心生不捨,只是莊主的命令他不能不從。
過了許久,車內的哭聲沒了。是她已認命了?還是哭累睡著了?
車內的夏子君堅強地拭去眼淚。
既然進入無情山莊已是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她更應該勇敢地面對往後的日子。她夏子君可不是一個只懂得哭泣的小女孩!
艷麗的晚霞早已替換成滿天星晨的黑夜,走了許久的馬車終於停了,這也表示他們已經到了無情山莊。
下了馬車,眼前宏偉的山莊令夏子君內心產生了不安,抱著包袱的手指不自覺的緊握,這個陌生的環境將是她往後生活的地方了。
夏子君跟隨洪總管走進了宛如迷宮的山莊,夜裡可視度不高,再加上已搞不清楚彎了幾個彎,她完全記不得方纔的路徑,只有緊跟著洪總管,免得自己迷了路。
走了許久,洪總管帶著她來到了一間小房間。
"以後你就住在這兒,你的工作是負責服侍莊主一切生活起居。明日一早我會派人帶你熟悉這裡的環境。夜深了,早點休息。"不待夏子君回應,洪總管便轉身離開。
夏子君推門進入後才發現,這是間屬於單人的房間,心中有些納悶。她曾在大戶人家短期幫忙過,記得下人皆是居住在多人的大房間內,為何她會有如此好的待遇?該不會是苦差事先前的甜頭吧?她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夏子君坐在床邊思考,方才哭腫的雙眼越來越覺得酸澀,她腦子裡的瞌睡蟲已經在抗議了。連換下外衣的力氣都沒有,"咚"的一聲,人已經平躺在床上睡著了。
翌日,熟睡的她讓門外的敲門聲驚醒,雙眼一張開,她便急忙的跳下床。糟了!她睡過頭了!
門外的敲聲不斷,夏子君稍稍整理儀容後才打開房門。門外站著一位年齡與她相仿的姑娘,見她身上粗簡的衣衫,應該與她一樣是山莊裡的丫環。
"早!"夏子君微笑的向她點頭道早。
"早!我叫玉梅,是莊裡的丫環。洪總管要我帶你熟悉一下這兒的環境,順便通知你,莊主過幾天才回莊,這幾天你就好好習慣一下莊裡的一切。"玉梅看著眼前笑容迷人的夏子君,心想,她喜歡這個剛進莊的夥伴。
"很抱歉,能否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梳洗一下馬上好。"夏子君不好意思的說。
"我在外頭等你。"玉梅笑著回答,體貼的替她帶上門。
夏子君以最快的速度梳洗一番,走出房門,玉梅正在不遠處等待。
在玉梅的陪同下,夏子君花了一天的時間,熟悉莊裡每個地方。從廚房、後院,到花園、廂房,夏子君用盡所有腦力,努力的記下莊裡的一景一物,同時也要記下莊裡的所有規矩。
"我已經帶你大致上逛了莊裡一圈,你不必強記下每個地方,最重要的是莊主的寢室,以及莊主常走動的書房等地。另外……"玉梅欲言又止,心中在掙扎,不知是否該老實告訴她。
"還有什麼事要注意的嗎?"見她吞吞吐吐,夏子君好奇的問。
"服侍莊主你可要隨時謹慎,千萬別惹怒了莊主。"她還是點到為止,免得嚇著了她。
"莊主生氣起來很可怕嗎?"夏子君小心的問。
看著玉梅說話吞吐,夏子君心想:她大概猜對了。
"你放心,我會小心服侍莊主的。"
望著夏子君信心滿滿的笑容,玉梅也只能祈求上天保佑她了。
無情山莊莊主閻律天並非是個難以伺候的主子,只是他那冷酷嚴厲的面孔,總讓人嚇得說不出話,再加上天生具有的強悍氣勢,足以令人汗流浹背、說話吞吐。莊裡有許多僕人,卻沒有人有勇氣天天在莊主身旁伺候。除了洪總管之外,誰也不敢抬頭與莊主相視,在他面前總是害怕地低著頭。
"辛苦你了。"唉!她也只能這麼說了。
"服侍莊主的工作並不吃重,怎麼會辛苦我呢?我反倒覺得太過輕鬆而感到不好意思。"
"如果有困難可以來找我,我會盡力幫助你。"
"謝謝。"夏子君笑說。
"帶你認識一下其他人吧。"玉梅牽起了夏子君的手,走往他們僕人最常聚集的地方。
##########
在無情山莊的日子已經過了三天,天性開朗的夏子君很快的便與莊裡的人熟識。莊裡的每個人待她都很好,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在大家的眼裡,她似乎見到了憐憫。為什麼他們會覺得她可憐呢?想了三天,她仍想不出一個所以然。
白天裡,她總是笑著面對大家,但是一到夜深人靜,她的腦海裡總是不自覺地想起家中年老的父親,擔心他一個人會不會寂寞?擔心他身上的病是不是有好轉?更擔憂沒人在身旁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除了到莊裡的頭一個夜晚,今天已經是她第三個失眠的晚上了,不單是因為擔憂父親,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自己的怪癖--認床。這個怪癖是她來到這兒的第二個夜晚才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