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赫晴鷲有些眼紅地丟開雜誌。
「我的雜誌!我的寒哥哥……」
攔住幾乎要飛撲下床去搶救雜誌的蠢女人,赫晴鷲強迫她看向他,只能看著他!
「我呢?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吼甚麼吼啦!我當然知道啊,阿晴就是阿晴啊,我又沒有得失憶症,你也不需要這麼激動吧?凶我幹嘛?我又沒說我不知道你是誰,那麼凶……我又沒欠你錢!」
米米皺著小臉,習慣性地又伸手攪著赫晴鷲的衣角。
望著米米幾乎要滴淚的大眼,赫晴鷲就算再生氣也發不了火了,他只是心急。
「米米,好歹我也是個男人。」這個講法,幾乎是懇求了。
「看得出來啊!」米米沒好氣地瞥了一眼赫晴鷲平板的胸膛。
「還有,米米,我們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不懂,但她止目定不喜歡阿晴此刻這種顯得生疏的表情。
「你不能隨隨便便這樣三更半夜的闖進我房間裡,我是男生耶,我有我的慾望……」
赫晴鷲的表情很矛盾,其實是怕自己總有一天會失控。他已經很努力地不要涉入米米的愛情世界了,如果米米注定不會愛上他,至少他希望他們還能是朋友。但如果米米再繼續這樣無心下去,赫晴鷲真的很難把握自己還能保有理智多久。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可以來?」
可是,米米就像個死小孩似的,大人都已經在講要保持距離了,她卻還是很不識相地溜進他懷裡動來動去的……該死!
而更該死的是,他居然沒有任何一絲抗拒的意思。
「因為……」
赫晴鷲拚了命的想找理由,卻總是被米米的一舉一動牽引著忘了自己的大腦丟在哪裡。
「你該不會是討厭我吧?」突然直起了身體,米米的頭用力地撞了赫晴鷲沉思的下巴一記。
「噢……痛!」扶著下巴,赫晴鷲真的覺得自已很倒楣。
偏偏,那該死的臭米米一點也不關心他,只是用力地扯扯他衣角,追問著她要的答案。
「你說啊!阿晴,你說啊,你是不是討厭我了?是不是?是不是?」她扁著小嘴,神情很哀怨。
「當……唉!」儘管下巴疼得要死,赫晴鷲還是忍不住先安撫米米的情緒,「當然不是啊。」
「那就好啦,我以後還是可以繼續隨時隨地跑來這裡!因為如果你拒絕的話,我就要你還我剛剛我請你吃的那些雞屁股……」
涎著可愛的笑臉,收回嚇人的眼淚,米米自己下了結論,很安心地伸了個懶腰。
「米米……」赫晴鷲試圖釐清,重點真的不在「雞屁股」上。
「我想睡覺了……」
打了個呵欠,米米的眼皮一垂,身體一歪,就抱著赫晴鷲的大腿當枕頭,沉沉睡去。
「米米,不可以這樣啦!你……你不可以睡在這裡啦!」他剛剛明明講了半天有關男女有別的問題啊。
她怎麼還這樣……這樣……搞得他差點噴鼻血!
「米米!米米……」他試圖拍醒她粉嫩的小臉。
下場卻更糟的逼著米米半睡半醒的小臉更往他大腿裡鑽。天!好癢……天!他快腦沖血了……
最後,赫晴鷲終於決定放棄的深深歎口氣,一如過去數百個她半夜溜過來的經驗一樣抱著米米,拉穩了被子。
這場仗,他是無能為力了。
只希望他的理智能陪伴他到天明……
唉!心愛的人像個無尾熊似地巴著他不放,他卻無奈至極的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當柳下惠。天啊!多希望現在誰來一棒打昏他!
凹陷著天人交戰的黑眼圈,望著米米酣甜的睡臉……可以嗎?
赫晴鷲可以哭嗎?
他真的想哭……
「「「
各自申論立場五分鐘……
總之,故事就是在這種悲慘的氛圍下開始的。沒有癡心的女主角,或者浪子般英雄氣概的男人,只有我……
這個為了愛情而像個呆子的赫晴鷲。
還有,那個似乎立誓以愛光全天下所有男人為目標的風流女人,米米。
關於我到底是怎麼愛上米米的?
我只能說童年的悲慘回憶真的不堪回首。
最重要的是,就算我努力地想遺忘,卻還是改變不了弗洛伊德的詛咒;一個人的
童年對他的人生未來,往往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其實,我也常常很懊惱自己,何必呢?
我的臉也沒被卡車輾過,身材也不至於出不了大門,嚴格說起來,在高中裡,我至少、絕對可以輕易拿下帥哥排行榜的桂冠,而且身邊圍繞各式各樣的美女,也不是只有米米一個人可以看,我何苦單戀她呢?
雖然,米米她真的很美……
修長的模特兒身段,骨架卻那麼細緻,彷彿不堪一折;法國女人典型會有的深刻五官,卻比任何人都要來得細緻甜美;巴掌大的臉蛋勻稱不削瘦,不!她不是那種時下骨瘦如柴的女孩,她是那種你會想每天抱著睡覺的軟糖……噢!不行!我又開始陷入米米的陷阱裡了。
哼!總之,雖然米米很漂亮,但那又怎樣?
她的任性也是全天下無人能及的,光憑這一點,我就可以把她的滿分大剌剌地扣上五十分!
所以,只有五十分的米米,我絕對可以轉頭離開的。
關於這點,我至少下過千百次決心,要放棄那個花癡女,真的!我對她的行徑真的是痛心疾首,只差沒在背上刻字,以明己志。
但偏偏,每次當我看見米米向著我撲來,那些什麼誓言、決心就像放屁,一下子就消失在空氣中。
就像當初我第一次看到剛搬到我家隔壁的米米,那張害羞的笑靨一樣。
當場,我就把自己高達一百四的智商腦漿全數吐光光,變成只會望著她紅咚咚的蕃茄臉頰發呆的白癡智障。
相信我,這輩子我最恨的水果就是蕃茄,但偏偏,我卻常常想咬米米脹得鼓鼓的蕃茄臉蛋!
那看起來……很可口。
看到這裡,你是不是也很想告訴我,像我這種笨到自投羅網的男人,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只能奉送「活該」兩字?
沒代沒志地,學人家愛上天上的月亮,愛不到又嫌人家月亮長得大高,也不想想是自己的手太短。
是啊,我也很恨我自己。
尤其,每當米米拉著我的衣角,眼神發亮地告訴我,她又愛上哪個男人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比較想殺死她,還是乾脆自殺算了。
米米真的很恐怖,如果她真的只愛帥哥那也就算了,但偏偏,就連在我們家附近的雜貨店老闆,她也能因為那位阿伯討價還價的神情很認真,而去暗戀那個五十好幾的阿伯整整兩個半星期!
那一陣子,她還逼著我每天必須去向阿伯買上至少一打的科學面——給她的男人捧場。
害我真的差點以為自己會變成木乃尹。
真的,米米的罪狀不勝枚舉,不過,現在我倒也不是出來講些話討公道的,只是——
昨天晚上,當米米抱著刊登我老哥八卦的雜誌來找我的時候,我已經數不清這是她第幾次傷我的心了。
雖然,我明明知道她的無心,雖然我明明已經被她打擊過太多次,但那並不表示我就不會覺得痛……
心碎的感覺真的很苦,就像有人用把槌子狠狠地敲破一整面的玻璃,你望著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會突然愴然失所,不知道如何是好,就連呼吸也不敢用力……心突然被掏空了,只有滿滿的冷風空空蕩蕩地來回棲息發抖的胸腔,眼睛要睜得很大,才不會流下根本沒人在乎的眼淚;還有,重點是還必須露出若無其事的笑臉,假裝自己還活著。
那種感覺太痛苦……
所以,最近我開始認真考慮,也許,這就是青梅竹馬的宿命,注定住得大近,所以不管是相戀或做朋友,都不需要太費心,所以也不會太在意。
我和米米,從六歲以後就一直生活在同一個環境底下,我們做什麼都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吵架、一起哭、一起笑……我常常這樣覺得,也許,我會這麼在意她的原因,是因為我們生活的世界大狹隘了;也許,是因為我們太常在一起,所以我眼裡才會看不見其他的人……
不知道是厭倦了等待,還是終於承受不了一次又一次失戀的心痛,總之,這一次我真的開始努力下決心——
決定放棄。
放棄米米。
放棄我前半生的愛。
我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一種逃避,只是我真的不願意繼續這麼裹足不前下去,我已經十七歲了,該是重新出發的年紀了。
為了長大,我想告別初戀,告別我的米米。
Bonjour,我是米米。
呃,正確說來,我的原名應該是:米雪兒.皮耶。有些繞口對嗎?所以我通常喜歡告訴大家,我叫米米,而不是米雪兒。
但基於我護照上的名字來推測,沒錯,我不是台灣人,也沒有半點混血的痕跡,只是個沒啥了不起的純正法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