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火烈最善意的回應了,他焉有不接受之理。
「有勞少堡主了。」
火烈不是沒注意到洛靳霆的友善,只是洛靳霆的眼光讓他又累又煩,總覺得洛靳霆想從他身上挖掘什麼,讓他很不安。
???夜已深沉,月兒將近隱沒天邊。
聚英館燈火通明,氣氛凝重。
大廳上除了火家的成員,還有伍彥以及洛靳霆。
為了明日迎親的陣仗,烈焰堡內的精英盡出,深怕歐陽世豪趁著大喜之便,行攻堡之實。
「火煦,你準備得如何?」火熠一反常態的嚴肅。
「碉堡內增設了毒氣,加上原來的弓箭,可以阻擋大半的入侵者;集賢館的各樑柱也都加設了細如牛毛的毒針,宴客時如有異動,堡內的人員可以由通道快速離開,其他賓客所不能到之處皆有兩套機關交替。」
火熠聽完,不住的點頭讚許。
火烈冷著臉沉思,半晌才開口:「我想他們應該不至於在成親之日動手。」
他示意伍彥接口。伍彥接到指示,站起來開口:「根據我明查暗訪的結果,歐陽蝶並非水蝶兒。此次我與少堡主所見,完全是歐陽老賊的伎倆,意在讓我們對歐陽蝶鬆懈。」
洛靳霆俊逸的臉龐浮出一抹佩服之色。難怪火烈對他的消息不熱中,原來他早已經胸有成竹。
火烈冷哼一聲,嘲諷的笑著。
「歐陽世豪太輕敵了。」
見著火烈眼中那股怨恨,火熠不禁心痛不已。
身為烈焰堡的少堡主,保護烈焰堡他義不容辭,只是這次的遭遇居然和他的家仇有密切的關連,其內心的抑鬱可想而知。
「烈焰堡有龐大的產業、豐富的資源,以及廣大的人脈關係,黑、白兩道有心染指的不在少數,現在連官方都插上一腳,看來是在劫難逃。」洛靳霆有感而發。
對於火烈的身世,洛靳霆一直抱著懷疑的態度。
火烈的深沉、冷漠不同於火熠的暴烈。江湖盛傳火烈是兵部尚書水關林之子,傳言若屬實,相信歐陽世豪一定不會放過火烈,與其說歐陽世豪覬覦烈焰堡,不如說他想一箭雙鵰。
洛靳霆曾經詢問過師父,想知道師弟的下落,但是師父總是以時間未到為由,不肯告知。
現下他有些懷疑,火烈也許是他許久未見的師弟——不過他尚不敢肯定。
「大哥可有對策?」火煦一向佩服火烈的智謀過人。
「既然他想讓我中計,不如將計就計,反將他一軍。」他怎能放棄這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沉吟片刻,火烈又說:「火煦,我要你繪一張假機關圖放進庫房。」
「大哥……」這是一步險棋,萬一有個閃失,將會全盤皆輸。
「還要麻煩你一件事。」火烈有點難以啟齒。
「什麼事?」為了烈焰堡。赴湯蹈火他都在所不辭。
「為了能讓計劃順利進行,也許會讓你背上勾引兄嫂的罪名。」火烈有一絲歉意。
「嗄?」火煦一時不能意會。
火燕一掃整晚的陰霾,興高采烈的替火煦指引迷津。
「烈哥哥要你犧牲色相,使出美男計引誘狐狸精,不對!是引誘兄嫂。」
火燕的話讓在場的人暗自捧腹,洛靳霆更肆無忌憚的大笑出聲。
火煦轉頭看看火熠。連堡主都沒意見?
這是大夥兒套好招的吧!
???「歐陽山莊」四個鍍金的大字匾額橫掛在莊門口,上頭有當今聖上面前的紅人齊南王的落款,象徵歐陽府不容小覷的地位。
歐陽世豪富甲四方,腳跨黑、白兩道,為人圓滑異常,對於財富有莫名的狂熱。
但是這只是表面上的風光。
沒有人知道看似富甲四方的歐陽世豪,其實早已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自從歐陽世豪搭上齊南王之後,便有如螞蝗附身,他的精血一滴一滴的流失,流向吃人不吐骨頭的齊南王身上,逼得他不得不日以繼夜的開疆闢土,以滿足齊南王驚人的吸血量。
近日來風聲鶴唳,外界繪聲繪影的傳說火烈就是當年水家的漏網之魚,更讓他心中忐忑難安。
那日,他明明清點過人數,的確是一個不缺,水夫人房中也確實躺著一個八歲男娃兒的屍體。
雖然他非常肯定火烈絕對不可能是水家的後代,但他仍不願意冒險,反正要得到烈焰堡的先決條件是殺了火烈,他樂得永絕後患。
他永遠無法忘記,水關林明知他與杜玫兩情相悅,還強行下聘,納杜玫為偏房,又處處阻擋他的財路。
他恨,恨老天對他的不公平;一樣的資質,一樣的苦讀,憑什麼水關林可以仕途順暢,而他只能做個下等的商人?
他怨,為何他連心愛的女人都保不住,甚至無法讓自己的女兒跟著他?
他只是個平凡人,平凡得只懂得以毀滅洩憤。
他不後悔雙手染上血腥。只要水家的人消失,他的恨也就可以隨風而逝。
「爹。」歐陽蝶蓮步輕移,娟秀的臉龐若出水芙蓉,只是少了一份歐陽家該有的霸氣。
「蝶兒。」歐陽世豪看著眼前認祖歸宗的女兒。
在杜玫下嫁水關林之時,他立下重誓:有生之年,除了杜玫,絕不娶正房。終於在滅了水家之後,他如願以償和杜玫廝守終生。
「都準備好了嗎?」
「嗯。」歐陽蝶輕輕頷首。「該準備的都齊全了。」
歐陽世豪欣慰的一笑。
「知道該怎麼做嗎?」
「女兒都清楚,不過……」歐陽蝶脆弱的眼神閃過一抹痛楚。
「有什麼困難?」
「爹真要以女兒的貞操換取烈焰堡?」歐陽蝶低頭掉淚。
「貞操值多少錢!」比起一大家子的未來,區區名節算什麼?只要掌控烈焰堡,霸佔東北的皮毛市場,將來不怕沒人上門提親。
歐陽蝶無語。
在歐陽世豪的眼裡,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財富來得重要。
歐陽世豪喚醒出神的女兒:「偷到機關圖之後,將此藥讓火烈吃下。」
歐陽世豪交給她一對珍珠耳環,珍珠墜子裡藏有些許無色無味的粉末。
這次行動攸關他的身家性命,據消息來源指出,齊南王對烈焰堡也是興趣濃厚,他若不先下手為強,要是讓烈焰堡落入齊南王手中,他就沒有利用價值,到時候齊南王可能會殺他滅口。
「這是什麼?」歐陽蝶嚇得雙手發抖。
「苗疆劇毒,服下之後立即斃命,華陀再世也難治。」歐陽世豪語帶森冷寒氣。
歐陽蝶雙手一鬆,耳環順勢而落。
歐陽世豪眼明手快的及時接住。
「小心,摔破了,爹的心血就白費了!」他再次慎重的交給她。
爹是要她謀殺親夫……歐陽蝶懷疑自己是否下得了手。
???今日是大喜之日,銅鑼花鼓震天價響,烈焰堡裡賓客盈門,好不熱鬧。
人人臉上洋溢著喜氣,賀禮堆得滿坑滿谷,盈門的賀客個個名聲響亮,足見烈焰堡的實力。
歐陽世豪非常滿意烈焰堡的排場。
集賢館中仍是人聲鼎沸,酒酣耳熱之際,火烈在歐陽世豪和齊南王的堅持下回到烈苑。
是洞房花燭的時刻了。
進入新房之前,火烈發現洛靳霆隱身於烈苑的窗邊,他無奈的微揚嘴角。
他來湊什麼熱鬧?
新房內,新娘正襟危坐在床邊,火烈掀起她的蓋頭。
確實是個標緻的姑娘。
面容靈秀,姣柔若月,如雲的髮髻優麗典雅,難怪歐陽世豪會以美人計相誘。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火烈,根本不近女色,歐陽老賊只怕白費工夫了。
「你想和我們一起睡嗎?」他對著一旁的丫環說。
火烈斥退站在一旁有如門神的陪嫁丫環。
那丫環不慌不忙的福身告退。
這個丫頭可也不是普通的角色,能面對他而面不改色的女子倒不多見。
躲在屋外的洛靳霆,聽見火烈對丫環說的話,差點忍俊不住笑出聲。他不知道火烈原來是個冷面笑匠。
「水蝶兒。」
火烈沒有試探、沒有開場白的直接點明,讓屋外的洛靳霆嚇得差點摔跤。
「你……」歐陽蝶沒料到火烈這一著。
「別怕。」他溫柔的拉著她的手。
洛靳霆的眼珠子快掉下來了。
也許他應該進去替新郎倌驗身,看看這個火烈是不是冒充的。他怎麼能在轉瞬間變得柔情似水?
「我是水如霜,你的大哥。」
歐陽蝶顯得不知所措。這和爹的計劃不同。
火烈應該先來個辣手摧花,讓她對他恨之入骨,然後她才能義無反顧的幫助爹爹完成任務……可是,他卻說他是她的大哥……這麼一來,她如何狠得下心找他報復?
喔!亂了!全都亂了!
洛靳霆在窗外捏了一把冷汗。這個火烈真會嚇掉他三條命!
毫無預警的就來這麼一著,太冒險了!
洛靳霆決定到外頭等他。不好好訓他一頓,他今晚一定睡不著。
「大……大哥。」她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明天請示過爹爹後,再作打算。
瞧她一副震驚的模樣,火烈滿意的噙著笑。今晚夠她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