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見盈兒的鬼臉,雲皓又是一嚇,隨即哈哈笑道:「我原是信任江兄,怎知江兄找來這麼可愛的姑娘?」
江離亭拱拱手,「讓雲兄受驚了,我找你來,只是要向陸大掌櫃交差,說是為他女兒相過親了。」
盈兒聽了跳起來,「江離亭,你又在搞什麼鬼?」
「你是我喜歡的盈兒妹妹,我又怎能讓你嫁給別人呢?」江離亭笑看眼睛越睜越大的盈兒,「我知道雲兄喜歡的是溫柔文靜的姑娘,你們對看不上,你就嫁不出去,就準備嫁我吧!」
「江——離——亭——」石破天驚一吼,雲皓和孟兒都不自覺地掩住耳朵,唯有江離亭仍悠然坐著,目光落在又跳又叫的盈兒身上。
「江離亭,你放心!」盈兒咬牙切齒地道:「我陸盈兒若嫁給姓江的,我就是豬!」她抓著算盤在桌上用力一敲,氣呼呼地走掉了。
雲皓驚魂甫定,拍拍胸脯,「江兄,這盈兒姑娘實在……實在是太可愛了!」
「多謝雲兄鼎力相助,演出相親記。嚇壞你和孟兒了,來,小弟已備好酒菜,給你們壓壓驚。」
雲皓喝了一口茶,順了氣,疑惑地問道:「你當真要娶她?」
江離亭笑了笑,沒有回答。不知為什麼,他就是喜歡捉弄盈兒,好多年了,看她笑、看她發怒,在她的喜怒哀樂中,逐漸瞭解她的真性情,也一步一步貼近她的心。
也許有一天,她也會明白他的心。
第三章
巨浪幫的帳房,有人進進出出領銀子、或是送銀入庫。陸勝原四處巡視,十分滿意他為巨浪幫所建立的帳房制度,當年江百萬邀他加入巨浪幫時,他還有所猶豫,但為了奉養父母,看在錢的份上,從此一腳踏入惡名昭彰的巨浪幫。後來為了養妻兒,更是無法脫身,但他也有自保之道,那就是只負責金錢帳務處理,從不過問幫中事務。
他盤算著,這些年來也存了一些錢,或許是該聽從盈兒的建議,提早退休,否則以巨浪幫事務之複雜,勾心鬥角之激烈,難保將來無法全身而退。
門口跨進一個長臉尖耳的巨大身影,頭頂翹著幾撮短毛,好像一隻搖臀擺尾的肥驢,後頭還跟著兩名帶刀的精壯隨從,陸勝原趕緊迎了上去,「是大少爺啊!今天怎麼有空親自過來?」
江萬金大刺刺地往椅子一坐,擠得木椅嘎吱亂響,他眼睛往裡頭庫房一瞟,「陸掌櫃啊!我今天來借支十萬兩銀子。」
「十萬兩?」陸勝原額頭冒汗,「請問大少爺有幫主的手諭嗎?」
江萬金不耐煩地一揮手,「我爹不知道在哪個姨娘那兒風流快活,找不到人,你先給我,少囉唆!」
陸勝原陪笑著,「大少爺,幫主的規定是臨時借支一萬兩以上的,要得到他的手諭,你……這教我好生為難。」
「有什麼好為難的?」江萬金挖著鼻孔,到處亂彈,「你以前不也通融過幾次嗎?」
陸勝原搓著手,口氣盡量委婉,「這實在是……嗯,庫銀存量有限,昨天你才借支二十萬兩,今天你再搬走十萬兩,恐怕其他人臨時來借支會不夠的。」
「他們要錢,我就不能要錢嗎?」江萬金怒目圓瞠,擺出少主的威風,「南海來了一批珠寶,我要趕快出手買貨,若遲了,你就去用十倍的價格幫老子買回來!」
「砰!」好大的杯盤撞擊聲,一杯茶盞從桌面摔下,濺了一桌茶水,連江萬金的金絲外衫也濕了,他抬頭大罵,「幹什麼?誰不要命了?」
送上茶的正是一個俏生生、嬌滴滴的姑娘,她柔靨似雪,櫻唇若點……江萬金嚥下口水,恨不得立即咬她一口。
陸勝原卻是嚇壞了,「盈兒,你快幫大少爺擦乾淨啊!」
盈兒卻是把玩著她的茶盤,怒視江萬金,「大少爺,我們帳房做事一切按照規炬來,你得照章行事,不然我一狀告到幫主那兒!」
江萬金上下打量著盈兒,這個小姑娘夠辣!平時她不是躲在後頭打算盤嗎?怎麼今日一出,艷光四射,他以前眼睛都被糊住了,竟然沒看到這麼帶勁的貨色!
他嘿嘿笑道:「原來是盈兒啊!今天好凶,竟敢教訓本少爺?」
陸勝原更急了,「盈兒,你下去。」
「大掌櫃,急什麼?我好久沒和盈兒說話了,讓我再和她多聊幾句……」
說著,一隻毛手便往前抓去。
盈兒手腳靈敏,拿起茶盤往下一敲,腳步一跳,就跑進後屋去。
「哎喲!」江萬金舉起紅腫的毛手,「這小姑娘太……太辣了。」
陸勝原猛陪罪,「大少爺啊!小女無禮,冒犯大少爺,還請大少爺見諒。」
「有趣!有趣!」江萬金非但不生氣,還對著紅腫處吃氣,輕柔撫摸,「乖巧聽話的碰多了,是該換換口味了!哈哈!」
陸勝原看到他別有含義的眼神,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大爺啊!大爺啊!」一個小嘍囉揚著一張紙跑進來,「找到幫主了,他老人家……嗯……嗯……只簽了三萬兩。」
江萬金笑嘻嘻地把手諭交給陸勝原,「三萬兩就三萬兩,美人一笑值千金呵!值得!值得!」
陸勝原杵在原地,心裡暗叫不妙!
盈兒正低頭專心打算盤,突然桌前伸來一隻毛手,撥亂了算盤珠子。
「你!」她怒目而視,好不容易即將加總完畢,竟全被打亂了!她舉起算盤要敲人,卻發現來者是江萬金。「大……大少爺?」
江萬金笑著,「盈兒,算誰家的帳啊?好辛苦,都流汗了。」他舉著髒污油膩的袖口,想為她擦汗。
盈兒身子往後一挪,不給他好臉色,「我算大少爺的船隊,上個月賺八萬多兩,還沒算完就被你弄亂了。」
「本少爺最會賺錢了!」江萬金拉過一張凳子坐下,「你一個月在帳房領幾兩銀子?八萬兩,你可得賺上幾百輩子呢!」
盈兒不理他,逕自抹了額上的汗,又翻起帳冊從頭計算。
「唉!香汗淋漓,真教人心疼,盈兒,休息一會兒嘛!」毛手搭上小手,又碰亂了算盤珠子。
盈兒一縮手,拿起算盤就往毛手剁下,「大少爺,請自重。」
毛手腫了一塊紅紫,江萬金痛得哼哼哀叫。陸勝原趕忙衝進來,「大少爺,你等著簽名嗎?這裡頭熱,到前廳喝一杯涼茶吧!」
陸勝原想扶起那個壯碩身軀,但是江萬金的屁股黏得緊緊的,又以手支著腮幫子,靠在桌上,垂涎著盈兒。「真是挻熱的,小辣椒一下肚,果然上火呵!」
盈兒握住算盤,恨不得往那顆豬腦袋敲下,這兩個月來,這頭豬沒事就往帳房跑,不僅擾亂她的工作,還會毛手毛腳。幸好父親看得緊,他才不至得逞,此外,還有另外一個人也會及時趕來解圍……
「大哥,真巧,你也在這裡。」
果然來了!江離亭一臉無辜地跨進門檻。
江萬金恨得牙癢癢的,「七弟,你真是陰魂不散耶!為什麼我每次來帳房,你也跟來?」
「有嗎?」江離亭搔搔頭,「每次我都來辦事啊!今天我來看帳冊,正好遇上大哥了。咦?大哥的手怎麼腫得像紅壽桃?」
「被一隻辣蚊子咬了。」江萬金又轉向桌前,乾脆雙臂趴在桌上,賴著不走,瞧盈兒那氣得漲紅的臉蛋,紅撲撲的,好想捏一把……
「大哥,對不起。」江離亭雙手在桌上搜索著,「盈兒,我的帳冊呢?大哥,有沒有壓在你下面?」用力一抬,挪開了江萬金的手。
江萬金差點被江離亭推得跌倒,還好他及時以大屁股穩住身子,「七弟,你存心要摔死你大哥啊?」
「小弟怎麼敢動大哥?大哥不重則不威,又怎麼摔得動?」江離亭邊說邊又擠著江萬金的身子,「咦?怎麼找不到?盈兒,在哪裡啊?」
盈兒淡淡地道:「我還沒抄,七少爺在這裡等著吧!」
「好吧!」江離亭也拉過一把凳子,和江萬金排排坐。
「喂,七弟,你到外面去坐!擠在這裡好熱。」江萬金斜瞪他一眼。
「是呀!這裡空間小,大哥雄壯威武,小廟怎容得了大和尚?太委屈大哥了。陸先生,你該請咱巨浪幫的船隊總舵主上坐啊!」
陸勝原猛擦汗,「是啊,大少爺、七少爺,請到前頭吹風喝茶,盈兒待會處理好就會送上來。」
江萬金推著江離亭,「七弟,你快走啊!」
「大哥不走,小弟怎敢走在前頭?古人說長幼有序,昔時東漢孔融讓梨,如今離亭讓位,都是古今佳話啊!」江離亭侃侃而談,振振有辭。盈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立即又掩口低頭算帳。
江萬金見佳人一笑,如獲至寶,他眼裡閃爍著光芒,任由江離亭將他帶開,全身骨頭好像浸在麻辣鍋中,辣得過癮,麻得痛快,銷魂蝕骨呵!
他決心要把這鍋上好麻辣湯頭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