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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雲兒

  寒風從柴房的裂縫中灌了進來,冷得讓他翻來覆去,此時紀塵揚一心惦記著身負重病的義父,根本無法入睡。

  他心急如焚,一心只想見義父,可是真木這可惡的傢伙卻不讓他親近義父……紀塵揚滿腔的憤怒無處發作。

  白日壓積的忿怒化成悲傷,悲傷無端地從心中升起一股巨大恐懼。他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義父,從不掉淚的他,竟也悶悶地哭出聲來。

  嘎!

  門扉被推開,月光透過窗口斜斜地照進屋內。紀塵揚坐起身,黑暗中惟一的光亮來自伊小寒那雙明亮的眸子和提在她手上的那一盞油燈。

  見著了她,方纔的煩躁、委屈奇跡地減輕了許多,但心頭卻依然有股說不出的沉重。

  因為他無法接近義父,而這次見面可能是最後一次。萬一今夜見不到義父,他將會痛苦一輩子。

  伊小寒走進床榻邊,把燈高高提起,油燈照亮了紀塵揚那張帶著淚痕的臉,她心裡捨不得,同情地開口道:

  「揚哥。」

  紀塵揚略微遲疑一下:

  「小寒?」

  伊小寒把油燈放在床邊的小桌上,燈影隨著門縫灌進來的冷風在屋內晃動。她抬起頭,發現紀塵揚正盯著她看。

  房內除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外,沒有椅子,她只好挨身和他坐在床榻邊。

  「哥,你哭了。」

  小寒伸手想抹去他的淚,但紀塵揚將臉一撇。他明白小寒對他好,在這世界上就只有義父和小寒把他當人看。

  但他不想在小寒面前顯得很柔弱的樣子,終究他已經十一歲了,雖然他才大小寒兩歲,但不同的身世迫使他提早成熟。

  「義父還好嗎?」他抓著小寒的手,焦急地問。

  伊小寒搖搖頭,一臉哀愁。

  「我要去見義父,無論如何我都要見到他!」紀塵揚激動地說。

  「哥,你不要難過,我帶你去見爹。」從父親把他帶回來的那天開始,伊小寒就認定了紀塵揚是她的哥哥。

  雖然沒有人知道他是從什麼地方來,連收養他的爹也說不清楚,不過這些對她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喜歡他當她的哥哥。

  揚哥比真木哥哥和善多了,真木哥哥就會欺負揚哥;更可惡的是,他常趁父親不在時,找揚哥的麻煩。

  父親將近半年的時間病重在床,伊真本就對紀塵揚百般欺負、刁難,並且威脅伊小寒不准向爹打小報告。

  伊小寒也因為不想讓父親操心,也就忍著不提。

  然而,父親今日已然意識不清,大夫都交代他們準備後事了,伊真木還霸道地不准揚哥見父親最後一面。

  於是,她看不過去,暗中在茶水裡放了瀉藥,讓臭哥喝了下去,趁他跑茅廁的時間,她偷跑來塵揚的房間,想辦法要帶他去見父親。

  一聽小寒要帶他去見義父,紀塵揚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二話不說就拉著小寒的手,走出了那間比下人住都還不如的破柴房。

  他本來不是住這裡的,但自從義父臥病在床後,真木就把他趕到這間原先用來堆積雜物的小柴房。

  沒有人敢向伊仲勤說去,因為伊家上下都不想生事,更何況伊真木不久就是伊府的當家主人。「我們快進去,希望真木不在裡頭。」伊小寒緊張得一顆心快要跳出來。伊真本雖然肚子疼上茅廁去了,可是伊小寒還是很害怕。

  如果讓臭哥知道,她偷偷帶紀塵揚跑來見爹,她的小命可就難保了。

  紀塵揚感激地看了小寒一眼,急忙地來到義父所住的無為齋。前腳才跨進一步,就見伊真木端坐在廳堂。

  「哥?」伊小寒看見他,嚇了一身冷汗。

  伊真木臉色鐵青地怒目看她。奇怪的是,他看見紀塵揚,竟然沒有任何行動,為此小寒鬆了一口氣。

  紀塵揚焦急地盯著大夫,渴望著能夠從大夫的口中獲知義父的狀況。

  正想開口詢問,大夫已經先開口,他臉色沉重地說:「快進去吧,老爺他要見你們最後一面。」

  「義父--」紀塵揚衝向前。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見義父一面,如果可以,他願用自己的生命交換義父的生命。還沒見到義父,他已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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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准進去!野乞丐。」個兒高大的伊真木,卻擋在紀塵揚的前面。

  不曉得為什麼,他好像和紀塵揚命中相剋般,每次一看見他,他就忍不住動氣。其實,伊真木的心地並不壞。

  惟獨對紀塵揚……

  「你別擋我,我要見爹!」紀塵揚握緊拳頭,激動地說。

  如果是平常時候,他就和伊真木打起架來了,但現在不是時候。

  「他不是你爹,野乞丐,閉上你的嘴,滾回去!」一副鄙視的口氣,擺明了根本不讓他進去見伊仲勤最後一面。

  「哥,你怎麼可以這樣?!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吵……」伊小寒對伊真木大聲地嚷嚷。

  「他不過是從外面撿來的乞丐,有什麼資格見爹?」伊真木用力地推了一下紀塵揚。

  紀塵揚不想和他多說,他瞭解「退讓」無法讓伊真木打消不讓他見義父的念頭。

  既然這樣,他只好「動粗」了。

  紀塵揚握緊拳,狠狠地往伊真木的臉上擊了兩拳。伊真木不防他的攻擊,腳步穩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在他還沒來得及還手時,紀塵揚已經閃進了義父的房間。

  伊小寒也急得跟了進去。

  「爹--」紀塵揚來到了這一生他最敬愛的義父前,雙腳跪了下去。

  當初,如果不是義父從搶匪的手中救了他,而且收養了他,紀塵揚怕也活不到今日。

  「你終於來了。」連日來,一直守在伊仲勤身旁的魯連高說。

  魯連高和伊仲勤是結拜兄弟,伊仲勤要孩子稱呼他魯伯。

  他本是長安大名鼎鼎的捕頭,半年前才告老還鄉。兩個月前,他收到伊仲勤的信,得知他生病急忙趕來。

  魯連高一直以為伊仲勤只是感染風寒,很快就會好轉,誰知,竟一病不起。

  「孩子,爹一直在等你。」伊仲勤張開眼,虛弱地說,這一整晚他就一直在等紀塵揚。

  伊仲勤虛弱不已,但還是硬撐著脈象漸弱的身子,等著紀塵揚,希望在他離世前能見他最後一面。

  他有太多的話,要向紀塵揚交代。

  「孩子,義父離開人世,惟一牽掛不下的是你和小寒……我知道真木常欺負你,現在我要走了,他更容不下你了……但是,你要忍耐……真木他會這樣,是因為怕……怕……會失……去……」因為急於將內心無數的掛慮和真相訴於紀塵揚,伊仲勤激動得氣息不順。

  「爹,請不要再說了--」紀塵揚傷心地哭喊著。

  他沒心聽義父說的任何一句話,也不想聽,他只要義父快快好起來……眼前他最在意的是義父的病體。

  「枕頭下面……有東西給你……義父已經沒時間……你要和真木像親兄弟一樣……好好相處。小寒……我托給你……你要好……好疼……惜……」又一陣猛咳。

  看著義父那張蒼白的臉,紀塵揚心裡一驚,整個人站起來,緊抱著伊仲勤那瘦如枯葉的身子。

  伊小寒伸手握住爹已漸呈冰冷的手掌,一顆心被恐懼盤佔著,她無助地喊著爹,淚眼濛濛。

  「爹,你撐著,你一定要撐下去。」明知已無希望,伊小寒仍然期待有奇跡的出現。

  最教伊仲勤煩惱的是真木。

  「真木在哪?」他微弱地叫了一聲。

  「爹--」伊真木雙膝跪下,叫了一聲。

  其實他的心裡,父親是他一生中最敬愛的人。

  從紀塵揚被帶回來的那天,他就一直害怕--他怕自己會失去父親的愛。他不願讓父親的愛被旁人佔有,更擔心父親會把龐大的家業過繼給紀塵揚,因此他才會一直對他心存敵意。

  伊仲勤也早識破了這一點,他氣若游絲地對伊真木說:

  「爹過世後,你要好好跟魯伯學做生意,寒月山莊就交由你管理……你和……」說到一半,就接不上氣。

  「二哥,你別說太多話,你的交代,我會告訴孩子他們的。」看著情同手足的義兄即將離世,魯達伯心疼如絞。

  雖然心知肚明師兄的氣數已盡,但時辰到了,總是難捨。

  「你們要……」一陣急喘,阻止了伊仲勤往下說。

  「爹,你忍耐一下,我去叫大夫。」紀塵揚哭喊著。

  義父這麼好的人,老天不應該奪去他的生命啊。

  「別費事。」伊仲勤阻止了紀塵揚。

  他必須利用所剩的最後一口氣,把紀塵揚的身世交代清楚才能放心合眼,離開人世。

  話才出口,只見兩道影子一黑一白地向他走來,一陣寒風吹過,伊仲勤在眾人的驚視下閉上眼不言不語了。

  他的靈魂瞬間化成一縷煙霧,飄出了他在人世用了四十載的身軀。

  窗外忽地雷雨轟隆,閃電伴著大雨在天際狂舞、奔掠。

  斗大的雨點隨著寒風斜打窗欞,充滿草藥味的房間,隨著伊仲勤的仙逝,瀰漫著一股沉重的悲慟和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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