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啷一聲,錢寶兒聽到一陣不甚清楚的奔跑聲。
「啊!語禾!語禾你回來啦!」心一急,錢寶兒對著電話猛叫。「你不要說啦,這樣我面子會掛不住的!語禾!你快回來啦!」
只是不管她再怎麼喊、怎麼叫,始終不聞沈語禾的聲音再出現。
寶兒覺得自己此時是冷汗直流。因為現在的她,根本就還沒有勇氣面對雷家人,而且只要一想到語禾之前說的話,有可能只是在安慰她,再想到他們可能對她的冷諷,錢寶兒就覺得天快塌下來了。
今天如果是別人對她冷嘲熱諷,那她是絕對不會嘴軟的,就算是破口大罵,她也要罵回去。但是,他們不是別人,他們是她丈夫的家人……
「寶兒,我是媽媽。」
電話彼端傳來的一聲慈藹,嚇得錢寶兒忘記自己有孕在身,瞪大眼,她蹦離沙發,雙腳立正站好——
「是!媽媽好!」
「呵呵呵……」聽到錢寶兒緊繃而僵硬的問好,雷母笑了起來,順手將電話轉成免持聽筒式,讓一旁的人都能和寶兒說話。
「寶兒,別這麼拘束,媽記得你很活潑,很敢講話的,不是嗎?」
「媽,我——」她笑得有些尷尬。
「寶兒,我是爸爸,剛才語禾告訴我們,你是因為楊家父女的事,才不敢搬回雷園。其實……」
「寶兒,我是鈴藍,聽說那一天你把楊士貿罵得抬不起頭來,我和衣伶、語禾還有法伶,可都很佩服你敢那樣說話……」
聽著話筒裡一再傳來二老慈祥和藹,與多位妯娌的溫柔話語,錢寶兒頓紅了眼。
她不知道他們竟真的一點也不在意她當時對待楊家父女的言行,反而還一直勸她盡快搬回雷園。
她一直以為自己會難以融入雷家,但現在……聽著眾人一再以自己為中心,一再對自己進行柔性勸說,寶兒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
只是,知道鮮少見面的雷家人都願意接受包容這樣的她,就那個早該知道她性子的爛男人,卻想讓她日子難過,寶兒就越想越氣。
鼓起雙頰,怒瞠杏眸,錢寶兒明顯感受到長久以來,一直讓她隱藏在心底的苦澀與幽怨,已轉化成一股強大戰鬥力——
第九章
坐在大廳鬆軟舒適的沙發上,雷法言攤開手上報紙,一雙眼卻死命瞪著手拿著抹布,一再在他眼前四處閒晃的錢寶兒。
因為連著多天時間,他發現寶兒心情極好,好得教他有些……看不順眼。
雖然近來兩人關係已略有改善,但婚姻不應該只有這樣而已,因為除了夜晚的激情相擁外,寶兒在其他時間裡一概與他保持距離。
尤其當他為配合她的休假時間,主動請假在家裡陪她,希望能藉此改善兩人關係時,一整天下來,她居然眼他說不到十句話。
這樣的日子,讓他過得很煩、很躁,也很悶。
他想要寶兒再像以前一樣笑著看他或瞪他,甚至對他大發嬌嗔都沒關係。
可是她就只是盡本分的做好家裡每件事,依舊與他保持距離……
驀地,雷法言狠咬牙,捏皺手中報紙。
如果寶兒是真有心想與他保持距離,那也就算了,但她偏就不是!想起錢寶兒近來越見囂張的言行,雷法言是氣得有口難言。
因為她竟……竟然在與他保持距離之際,只要她心情良好,精神不錯,就一再故意的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還時常一臉開心的打電話和他的家人聊天。
打電話和他家人聊天!?想到錢寶兒與家人近來越顯熱絡的關係,與家人對她的接受度,雷法言雖然感覺有些高興、有些安慰,但也有些吃味。
因為那一家子的人,時常都會打電話來關心她的狀況,但就是沒人理他日子過得好不好;而受到這樣的不公平待遇,他當然要把帳算在寶兒頭上。
尤其最近的她更是可惡,也更教他生氣。因為,只要不看他,她就會笑。
她不僅是講電話會笑,看電視會笑,看八卦雜誌會笑,就連弄早餐晚飯時她也會笑。就像現在一樣,只是抹個桌子而已,她也在笑。
抹桌子就桌子,還笑得那麼開心,有病!隔著報紙,雷法言悶聲啐念。
突然,一陣不甚清晰傳入耳的聲音,教他皺了眉。
那是什麼聲音?怎輕輕的、柔柔的?好像還有……旋律?咦,他有開音響嗎?,
放下手上報紙,雷法言想看向前方的視訊音響……狠瞪一眼又拿著抹布擋住他視線的女人,他想叫她走開,但——
雷法言瞠大眼眸。
唱歌!她竟然在唱歌!?開心就算了,她現在居然還開心的在他跟前唱歌?
「你……」漲紅了臉,雷法言氣得想教她閉嘴。
然而,絲毫沒注意到雷法言對自己的注意,錢寶兒因想著近來雷家人對自己的親切與接受態度,而教嘴角不住地往上高揚。
雖然大家都希望她能和法言一塊搬回雷園,好讓他們照顧她,但想到自己和法言目前的情況,她還是只能婉拒。
因為她不想讓他們為她擔心,也不想他們為她而為難法言,因為——
要為難法言,她也會,而且還會得很呢。頓地,美麗唇角揚起一抹得意。
看他一眼,錢寶兒放下抹布,手拿雞毛撣子,帶著一臉開心笑意,十分故意的拍打起雷法言正坐著的沙發。她就是要他看她開心的樣子。
啪啪啪!她出力猛拍沙發,一點也不顧坐在沙發上的他。啪啪啪!
雷法言忍住氣,換了位置。但——
啪啪啪!錢寶兒拿著雞毛撣子緊步跟上。
「你!你故意的!?」雷法言憤聲控訴。
抬眼一見俊酷容顏緊繃而難看,錢寶兒就知道他已經氣壞了。
頓地,她紅灩灩的唇角得意高揚。
「怎樣?不行嗎?」
「你!」他怒站起身。
「我怎樣?我打掃家裡不對嗎?」見他被激怒,寶兒是一臉的得意。
「你可以不要打掃呀,我都已經請傭人了,你為什麼還要多事!?」他憤道。
「我高興,我喜歡,我就是愛——」她存心氣死他。「怎樣,你管得著嗎?」
「你!也不想想自己是個孕婦,還天天做這做那的!」
「對!我就是要做,而且我還要告訴爸爸、媽媽、哥哥、嫂嫂還有小姑他們,說這一切全都是你要我做的,說你虐待我,怎麼樣?」她一臉囂張,雙手杈腰。
看見寶兒一臉得意洋洋地說要告他狀,雷法言頓然愣住,也瞠大了眼。
「你……你……」他臉頰微微抽動。
「想讓我難過日子?哼,你還早得很吶。」柳眉一挑,她媚眼一揚。
面對既得意、又囂張也嗆辣的錢寶兒,雷法言儼然又見到往日的她。
這樣的她,實在教他——
「你……你……你……」他抽搐的唇角微微抖顫。
眼見雷法言已經被自己氣得說不出話來,寶兒頓時有些同情,也有些心軟。
轉過身,撇著唇,錢寶兒有一下沒一下的撣著沙發。
突然,身後爆出的狂笑,頓教寶兒傻了眼——
「哇哈哈哈……你……你真的太有趣了!」雷法言拄額笑得前仆後仰。
「你……」寶兒一臉警戒回身瞪眼看他。他該不會是被她整瘋了吧?
張開雙臂,雷法言笑開臉,將她摟進懷裡。
「我還是喜歡你這樣子,真是有趣極了,哈哈哈……」摟著她,他還直笑著。
「不會吧?」錢寶兒一臉狐疑,睨眼瞧他。
她不是在整他嗎?那他怎會喜歡這樣子的她?這個男人有病。
見寶兒瞇眼瞪他,雷法言笑著直搖頭。
他真的不想再和她冷戰下去,也希望她可以一直這樣的嗆、這樣的辣。
他喜歡這樣的她,喜歡既嗆又辣的她。
「我想我應該道歉的。」斂起了笑意,他凝眼看她。
「你——」道歉?錢寶兒怔住。
「寶兒,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我們不要再冷戰了,好不好?」他看著她。
她擰眉不語。因為她不知道法言是說真的還是假的。
「不管以前怎樣,我們既然已經是夫妻,就該一起經營這段婚姻,是不是?」
「你說真的,還是假的?」她愣顏問道。
「當然是真的,難道你喜歡這幾個月來的生活?」
他才出口,錢寶兒已是一臉的厭惡。她哪有可能會喜歡這樣的日子。
一下班回到家就得面對他冷漠的表情,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愉快相處,這樣的感覺她總感覺十分不適,不只綁手綁腳,也渾身不自在。
而且,她真的也快過不來這樣的日子了。雖然她現在有時看起來開心,但,每面對他的冷漠,她還是無法克制心底的苦澀。
記得在楊士貿出現前,法言一直都很讓著她,也關心她,不管她做什麼,他總是笑著陪在她身邊……
「那你還是會像以前一樣讓我囉?」一雙杏眸研究著他臉上表情。
他要是敢皺個眉,她就一定會再找時間整他。圓亮的大眼,盈滿警告意謂。
「那是一定的。不然,你要讓我嗎?」忍著笑,雷法言抬手揉亂她的發。